面對劉廣平的譏諷,諸賢皆失語。
會場之內(nèi),陷入死寂。
“哈哈哈......”
劉廣平放肆的大笑起來。
諸賢的反應(yīng),如其所料,都是識時務(wù)的人,不會趟渾水的。
他挺起單薄的胸膛,貴氣不足的面容變得猙獰,聲音陰冷的說:
“劉廣升乃反王同黨,通虜無疑,拿下!”
欒云手下的兵,立刻將劉廣升強行按在地上。
大難臨頭的劉廣升,表現(xiàn)出了足夠的剛烈。
瞇成一條縫的肉包子眼兒,冷冷的瞇視著劉廣平,大呼:
“狂徒!你是犯上作亂的狂徒!”
劉廣平無視其剛烈,并將其視作死人,卻也不想聽其狂吠。
“把他的臭嘴,給老夫堵上!”
劉廣升安靜了,真正的終極對決即將上演了。
劉廣平聚精鎖定蕭紹瑜,以勝利者之姿態(tài),囂張質(zhì)問:
“反王,你無理扣押老夫時,可有想到今日?!”
蕭紹瑜淡定依舊,不卑不亢,一派從容。
“本王知道,你通虜不過是權(quán)宜之計,心還是向著大梁的。
將你扣押,其實是一種保護,不想你受虜之挾做出悔恨之事?!?p> 什么情況?
蕭紹瑜竟然開始美化劉廣平了!
他這是在妥協(xié)么?
劉廣平糊涂了,他覺得自己有點看不懂蕭紹瑜了。
若是早知道,蕭紹瑜竟是如此軟弱,又何須鬧出這么大的陣仗。
似乎是,他枉做了惡人。
明明是可以私了的事,偏偏要大動干戈。
看在諸賢的眼里,則是別有一番滋味。
“九殿下,好人啊,就這么死了,可惜了?!?p> 然而,木已成舟,覆水難收。
劉廣平就算再糊涂,也知道自己已然沒有退路了。
“來人,送反王上路!”
他不愿讓蕭紹瑜再說下去了。
那樣只能令他,在仁慈善良的光芒下,顯得是無比的丑陋。
似乎是被蕭紹瑜的仁慈感動了,欒云原地未動。
他麾下的兵卒,也沒有動。
鐘山,卻是動了。
令諸賢瞠目的一幕,戲劇性驚現(xiàn)。
噗!
一劍刺入后心,劉廣平的后心。
他吐血而亡,立斃無言。
直到此刻,他的臉上仍掛著自信的笑容,堅信自己才是勝利者。
驟見家主被殺,隨行私兵頓現(xiàn)茫然。
他們根本搞不清楚情況。
鐘校尉,不是自己人么?
難道他瘋了不成?
可惜,留給他們思考的時間,并沒有。
噗噗噗......
鐘山麾下兵卒,隨即出手,將隨行私兵盡數(shù)消滅。
“標下等受了奸人蒙蔽,迷途知返,望九殿下恕罪!”
欒云、鐘山,俯首叩拜。
“望九殿下恕罪!”
其麾下兵卒景從,俯首遍地。
蕭紹瑜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還動情的擠出幾滴眼淚。
“劉員外,你何苦呢。
哎,可惜了?!?p> 見他并不回應(yīng)欒云等人,還在那惋惜劉廣平,諸賢可是急壞了。
在他們眼里,欒云等人就是亂兵。
若不及時撫慰,在場的所有人都有可能給劉廣平陪葬。
“殿下,劉賊死有余辜。
您看是不是重賞有功將士?”
這時,恢復自由的劉廣升勸道。
他說出了諸賢的心聲,也化解了欒云等人的尷尬。
更重要的是,他說到了蕭紹瑜的心坎里。
蕭紹瑜抹了抹早已風干的眼淚,搖了搖頭,無奈嘆息:
“眾軍本無罪,奈何郡倉已空......”
嘆息連連,他無錢可賞。
劉廣升忙說:
“下官愿獻錢一千萬!”
蕭紹瑜只搖頭,不再說話。
諸賢恐遲則生變,紛紛表態(tài):
“敝人愿獻錢一千萬!”
“下官愿獻錢五百萬!”
......
“民脂民膏啊,本王就不客氣了,一切都是為了人民!”
蕭紹瑜又發(fā)財了,心里美美的想著。
他堂堂國之郡王,一年的俸祿也不過一千萬錢。
濟陰佐官張嘴就獻五百萬錢,這錢是哪來的?
必然是魚肉百姓而來,貪官無疑。
諸氏家主就不用說了,他們的兇殘要遠勝于佐官。
不過,他們能如此慷慨,還是劉廣升的頭開得好啊。
現(xiàn)在,劉廣升既是官也是紳。
他獻錢一千萬,就相當于定了標準,諸賢想不慷慨也不行的。
見諸賢一個沒落,都獻了錢,蕭紹瑜終于開口了。
“眾軍聽賞:
凡兵,賞錢一千,什長二千,隊長五千,都頭一萬,軍侯三萬,校尉十萬!”
“謝九殿下賞!”
一場兵變,就此消弭。
隨著眾軍返回軍營,慶功宴又恢復了它原本的喜慶。
蕭紹瑜與諸賢談笑風生的同時,心里卻是又打起了他們的主意。
經(jīng)子夜一戰(zhàn),睢陵是保住了,梁軍卻付出了不小的傷亡。
濟陰郡兵步卒減員過半,助戰(zhàn)的青壯也差不多。
只有三大勁旅的戰(zhàn)力,完整保留了下來。
薛子都所部重騎,是占了重甲防御性好的便宜。
追云騎與王府中兵,則勝在兵精,與出戰(zhàn)時機的把握。
當時,柳文菲已將城西虜軍打亂,且此虜軍之中以步卒為主,鮮有騎兵。
如此方有兵精氣銳的兩支勁旅,并未減員。
當然,負傷者還是有的。
以睢陵現(xiàn)有步卒兵力,若北軍再次卷土重來,防御難度比之戰(zhàn)前要更大。
蕭紹瑜想將騎兵用于出擊,便勢必要擴充步卒兵力。
如此,方能做到攻守兼?zhèn)?,不至過于被動。
考量到兵員的素質(zhì),他自然盯上了諸士族之私兵,并將其列為首選。
士族皆豪強之家,其私兵皆精壯能戰(zhàn)之輩,確能立竿見影增強梁軍守城戰(zhàn)力。
其次,才是招募城中尋常百姓家的青壯。
此前,他與李東陽就此事商議過。
李東陽認為:
子夜之戰(zhàn)后,蕭紹瑜已是睢陵實際上的主事人,且已打破了北軍不可戰(zhàn)勝的神話。
諸氏家主必從中看出,守住睢陵的可能性。
他們對蕭紹瑜領(lǐng)軍能力的信任,必然要遠高于陳樸。
之前的搖擺與曖昧,或能有所改觀。
畢竟繼續(xù)歸屬南梁,要比在北朝寄人籬下好得多。
數(shù)代經(jīng)營的官場人脈,也不至一朝斷送。
須知重頭再來與維持現(xiàn)狀,其難迥異,不可同日而語。
腐朽侵蝕下的諸氏家主,難有祖先開基立業(yè)時的雄心與魄力。
相信他們,會作出明智的選擇。
《梁書·武帝紀》載曰:
劉賊廣平伏誅,眾軍迷途知返,帝厚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