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蓁何嘗不明白阿婆的苦心?世人有五不娶?其一為喪母長女不娶?原因很簡單,喪母長女需要擔(dān)任教導(dǎo)弟妹之責(zé),性情必定剛強,而婦德第一條就要求女子當(dāng)以柔順為主。
性情太過剛愎自用的媳婦對家門不利?而自己孤身一人,沒有家族作為依靠?沒有長輩在身邊敦敦教導(dǎo)?
要是身邊的侍女再這么口無遮攔?落在別人眼里,必是會被認(rèn)為德行有虧?定會成為別人詬病自己的把柄。
晚上走了困,天氣又熱得讓人心靜不下來?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想著自爹爹出事后所遇到的事情,越發(fā)地不耐煩起來?索性起來拿著油燈來到東屋。
借著燈光扳動機關(guān),從爹爹留下的東西里把手鏈和玉佩找了出來握在手里,千頭萬緒心亂如麻。
其實爹爹的身份一直困惑著自己?如今的自己早已不似前世那樣的少不更事?種種的蛛絲馬跡,讓黃蓁有種霧里看花的朦朧?這種不真切的感覺,一直如影隨形困擾著她?
為何這許多年沒聽爹爹提起過父母族人?自有記憶起,家里也沒有過親戚走動?爹爹似乎也沒有來往密切的朋友?湯北臣還是爹爹去世后,自己才知道他與爹爹的交情?
玉佩和手鏈在油燈下越發(fā)顯出璀璨來?這條內(nèi)制的手鏈既然是自己的,那爹爹為何藏起來呢?那玉佩要真是爹爹的?那這十幾年來父女倆隱在這里是在躲避什么?
怎樣才能不留痕跡地打聽出這些呢?總不能拿出玉佩出來問吧?好好的去打聽天子家事,除非是瘋了?爹爹費這樣大的力氣遮掩?其中的忌諱定是涉及身家性命?
還有臨安城的那間鋪子,從陳長福和胡氏所表現(xiàn)的情形看,定是是不知道有這間鋪子的存在?
正常來講有兩間鋪子應(yīng)該互通有無才對?兩邊不通消息是為了什么?爹爹瞞下此事定有什么蹊蹺所在?
會不會臨安府那邊的鋪子,也不知這邊鋪子的存在?按理說爹爹出事了,他們那邊也該找上來才對?
這樣無聲無息的有兩種可能,一是他們不知就里無處可找?二是爹爹出事和他們有關(guān)系?看來在自己在沒把握之前,不可輕易過去接觸,黃蓁有些苦惱?
將玉佩又原樣放了回去?天氣熱的人心里一陣陣發(fā)燥?索性拿出繡線編織了一條絡(luò)子,將手鏈串起來戴到手腕上。
紅葵有雨長穗,青棗無風(fēng)壓枝。說的就是這暴熱的梅雨天,清早起來還沒動呢?就體會了什么是汗如雨下,十五張瘦金體寫到最后時,眼睛已經(jīng)被汗給糊住了。
打開窗戶看出去,一碧如洗的天空上沒有一絲云彩,迎面撲入熱氣像是要把人灼化了一樣,又回來用清水又洗了回臉。
雀兒無精打采地走了進(jìn)來,問道:“姑娘昨夜睡得安穩(wěn)嗎?”
黃蓁抬手擦了額頭上涌出來的汗水,回道:“困得倦了,也不知什么時候睡了過去?你起這么早做什么?趁著早起涼快些再回去睡一會。”
“奴婢躺著也睡不著了?不如起來走走還好受些?奴婢給您把頭發(fā)先梳起來,免得糊在肩頭不舒服?”
黃蓁感受著空氣里的悶熱,說道:“今日都編起來吧,看著也清爽些。”
見黃蓁鼻翼兩側(cè)的汗,雀兒說道:“一動一身汗,要不您今日別出去了,傳話的人只說他們東家想和您聚聚?想來聶東家也沒什么要緊事?”
黃蓁說道:“躲在家里就不熱了?也不單是為了見聶姐姐?我也有幾日沒去鋪子了?不走一趟心里不安穩(wěn)?”
黃蓁知道聶紅線是為了什么約她?不過是那日順手幫了忙,讓聶紅線有些過意不去?一直想找她出去表達(dá)些心意?與她不過是順手為之?
與聶紅線而言無異是天降甘霖,其實黃蓁不太在意這些的?
雀兒幫著選好了衣裳,珍珠白色的孺衫繡著寶相花紋,配一條八幅煙波藍(lán)色八幅裙,上面同樣繡以寶相花紋,鞋子卻是深色的靄雀藍(lán)色,黃蓁攬鏡自照甚是滿意。
”這套一副穿在姑娘身上?看著就將暑氣解去了大半。”
黃蓁看了一眼雀兒拿上來的配飾,贊道:“不錯?出去了一段日子,眼光也越發(fā)地好了?!?p> 被黃蓁一贊雀兒也分外高興,俏皮的說道:“那也要您長得好?”
說笑間見看黃蓁手腕上的鏈子,驚艷地說道?”好漂亮的鏈子?姑娘什么時候添的?”
黃蓁聞言晃了晃手腕說道:“小時候就有的?爹爹放起來了,昨夜里走了困就翻了出來,見鏈子不夠長,便拿了條絡(luò)子接起來,白白地放著倒是有些可惜了?!?p> ”奴婢頭回見到這么美的鏈子?爺為姑娘淘弄來的物件沒有不精致的?這粉色的是琉璃還是水晶?奴婢眼拙實在不認(rèn)得?”
“不管什么都是爹爹的心意?黃蓁落落寞的說道?”
雖然不知鏈子對自己意味著什么?至于后果更是福禍難料?但有些事總得讓她試試不是?
前世里連影子都沒有見過的東西,到底去了哪里?所以她遵從了內(nèi)心的驅(qū)使,把這條鏈子戴在了手腕上,不管這條鏈子會為她帶來什么?她都認(rèn)了。
阿婆早上做的筍蕨云吞,栗肉酥,蝦油窩蛋,又加了一碗素菜羹,殷切地囑咐說:“姑娘多用些,越是天氣熱越要撐著進(jìn)補些,多吃些湯湯水水的對身子好。”
知道是這兩日貪涼讓阿婆擔(dān)心了?連著幾日打發(fā)招娣出去買冰雕花蜜回來,阿婆當(dāng)著來娣她們不好攔著自己?所以才換了說辭委婉地勸黃蓁。
感念之余黃蓁說道:“這兩日心里發(fā)燥,就想著吃些涼爽的東西,讓您跟著操心了,您放心,我再不買冰雕花蜜回來喝了?”
阿婆老懷大慰地連連點頭,說道:“姑娘年紀(jì)還小,不明白這寒涼之物的害處?寒涼之物用的多了,對以后的妨礙甚多,是不好調(diào)理回來的?”
黃蓁乖巧地附和道:“都明白了,您也出去用飯去,今日我們早些出去,聶姐姐有事找我?”
”馬車路過紅線閣時,黃蓁交代來娣下車去跟聶紅線打聲招呼,就說今日在鋪子里等著她,聶紅線要是今日有空,可以去鋪子里找人。”
鋪子里已經(jīng)忙碌起來,雀兒說道:“自我們鋪子里的被褥銷路打開后,每日早早地都有人過來?!?p> 黃蓁站在在鋪子里冷眼瞧著,有些客人純粹是因為好奇才進(jìn)來的,看過被褥的樣子后順手買些別的物件,難怪這段時間香囊,帕子供不應(yīng)求?
更別說那些綺,綾,縑,羅,也順帶賣出去許多,就連素日堆積在庫里滯銷的庫存也都見了底。
招娣過來小聲提醒道:“姑娘,阿婆說外面人多,別沖撞到您?讓您進(jìn)去歇著?!?p> 黃蓁隨著招娣回到后院,阿婆招呼道:“姑娘坐下來喝口茶。”
”好,正覺得有些口渴呢,阿婆也歇歇,不要一來這里就停不下腳來?”
正說著呢!來娣回來了,來娣說:“姑娘,聶東家讓您等著她,一會她親自過來接您。
黃蓁問道:“你過去時聶姐姐在做什么?”
”屬下去時聶東家正給伙計們訓(xùn)話呢?所以屬下略等了一會?!?p> 黃蓁點頭說道:“聶姐姐還真是能干?心想自己這東家當(dāng)?shù)挠行┎环Q職?要不要也給伙計們訓(xùn)訓(xùn)話,可是說什么呢?”
此時臨安府槽幫內(nèi),陳世元剛收道湯北臣的信件,見上面寫著老幫主親啟,想來說的必是黃家的事?
陳世元還真是有些好奇?平日里也不見爹爹和黃爺來往過密?爹爹身邊的人也不見有什么口風(fēng)漏出來?怎地對黃爺?shù)倪z孤就這樣上心起來?
當(dāng)真是因為對自己的救命之恩?陳世元下意識的覺得還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緣故?不過爹爹口風(fēng)甚緊,自己做兒子又不好往深里打探?按著爹爹的脾性,如單單是因為黃爺?shù)木让??還真不至于把湯北臣這員大將耗在松江府行護(hù)衛(wèi)之責(zé)?
正思慮間,見隨從長順站在那里,欲言又止的?
陳世元皺了眉頭問道:“又鬧了什么幺蛾子了?說罷。”
長順囁嚅地說道:“屬下剛把請柬拿給奶奶瞧,就被奶奶扔在了地上,又把屬下趕了出來?”
陳世元怒氣上涌,強制隱忍地問道:“可是說了什么緣由?”
長順想也瞞不過去?心一橫說道:“奶奶說了,爺您若是喜歡誰不必遮掩?盡管抬回來就是,不必拿著抬舉她作伐子?!?p> 陳世元聽了臉色鐵青,暴怒之下硬是忍住,冷笑了兩聲,沉聲道:“那就聽你們奶奶的,她既不稀罕?我也別勉強了自己湊上前去?備份厚禮送去岳父那里就說我的孝敬。”
長順聽了驚道:“親家老爺親自派人送的帖子,您若不去,如何能說的通?這全城的眼睛盯著呢?”
陳世元灰心地說道:“就這么辦吧?!?p> 說著起身拿起信奔虎嘯堂去,陳世元進(jìn)去的時候,陳稟正坐在院子里和云清子下棋,見過禮后,寒暄幾句云清子便告退了。
陳稟看著兒子的臉色問道:“這會子過來做什么?”
“有湯北臣給您的回信,兒子怕是有什么事情?就親自給您送過來,說著便把信拆開后遞了過去。”
陳稟急忙接過信來看,看到有趣處便哈哈大笑起來,看完之后,把信遞給陳世元,見左右無人說道:“果然是虎父無犬女?血脈的傳承不可小覷?你也看看湯北臣是怎樣學(xué)的?”
陳世元好奇地接過信來,低頭看了起來。
陳凜斟酌地說道:“從松江府的那幾處宅子里,選出一處地段好,離黃姑娘鋪子近些的送給她,就說是他爹爹留給她的?!?p> 陳世元心里暗自驚詫卻面上不顯?想了下說道:“兒子在松江府內(nèi)倒是有處宅子合適黃姑娘居住,前頭臨著官街,后頭枕著流水,在觀海樓西側(cè)的巷子里。
雖說不大?但五臟俱全,有三進(jìn)的院子,馬房,轎廳,一應(yīng)俱全,園子兒子也用心修繕過,離府衙僅隔著兩條巷子,連家具都是現(xiàn)成的,倒是可以送予她?!?p> 似乎驚詫于兒子的大方?可一想到黃爺?shù)纳嵘硐嗑??也就釋然了,說道:“官衙街的那處宅子,到好似為黃姑娘量身制定的一樣,地段好離官府也近,適合女子居住,那就這樣定下,寫信給湯北臣連房契一塊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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