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老幫主的話陳世元念頭一轉(zhuǎn)，便對父親說道：“不必寫信了，今年糧食豐收，兒子近期要去趟姑蘇，順道拐去趟松江府即可，派人過去還要費(fèi)一番唇舌，不如兒子過去方便？”
陳凜不滿的問道：”姑蘇出了什么事要你親自過去？槽幫養(yǎng)那么多人，怎么收個糧食，也要你身為幫主的親力親為？”
見老幫主非要追根問底？陳世元回道：“汝南的戰(zhàn)事還在膠著，前幾日傳來消息，說是蒙古的漢軍首領(lǐng)張柔被金國大將俘獲，孟珙將軍領(lǐng)著人馬，和金軍拼死廝殺才把人救了回來，此舉雖為公義？但為日后計，也不知是福是禍？”
聽兒子講到這里，老幫主已經(jīng)聽不得了？喝道：“胡鬧？浴血沙場卻心存婦人之仁，這樣的好機(jī)會卻被孟將軍白白地放過？又為我朝留下一大隱患，借刀殺人都不會了嗎？來日不知要為今日的援手，折損多少我大宋兒郎去？”
陳世元怕老幫主激動之下氣壞了身子，連忙勸慰道：“爹爹何必白生氣？也是那張柔命不該絕？來日事來日再議，您又何必焦慮當(dāng)下呢？”
陳稟心灰地擺擺手，嘆道：“情不立事？慈不掌兵？在什么位子行什么事情？否則一個不慎？害的是江山社稷與億萬黎民，身為上將軍，掌億萬人生死存亡事，怎能意氣用事？”
雖然陳世元也是這樣想認(rèn)為？可是還的耐下性子勸解父親，免得氣壞了他？遂勸說道：“滅金只是開始，和蒙古這一戰(zhàn)是早晚都免不了的？上面的立不??？我們縱有再大力氣性也帶不動？盡人事聽天命吧，但求無愧于心才好？”
陳稟拍著桌子悲憤的說道：“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可恨那些帶著長腳幞的大人們，竟不如一個女子有氣節(jié)？是天要亡我大宋嗎？說到后來眼角已有濕意?！?p> 陳世元見爹爹激動不已？不贊成的喊道：“爹爹？在兒子這里，什么也沒有您身子康健來的重要？”
陳稟嘆息了聲，看著眼前擔(dān)憂的看著自己的兒子，溫聲叮囑說道：“去松江府散心可以？但不能去和黃姑娘接觸？切記切記。”
父親對待黃蓁一事上的鄭重，讓陳世元尤為不解？遂問：“黃姑娘到底是什么來路？讓您肯如此費(fèi)心護(hù)著她?！?p> 陳稟沉聲說道：“不該你問的你不要多問？只需知道槽幫能得以存世，你我父子能有今時今日，當(dāng)初全賴一人幫扶著，而黃姑娘是這人的至親。
而皇城司探子這許多年？在我槽幫四處安插人手，為的就是找到黃姑娘？借而除掉槽幫，這些你聽了就記在心里，不要打聽就是對黃姑娘最好的保護(hù)？”
陳世元不由的驚了下，不安的喊了聲爹爹，陳稟說道：“放心，爹爹以后會告訴你的？你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把肩上的責(zé)任履行好？不求你將槽幫發(fā)揚(yáng)壯大？
只需你將槽幫屹立在這風(fēng)雨飄搖中，讓兄弟們都能糊口度日，便是你的功德了?！?p> 陳世元心頭一凜，鄭重地說道：“爹爹有命，兒子敢不從耳？”
聶紅線過來時已經(jīng)是巳時中，進(jìn)來后連聲地抱歉，說道：“讓妹妹久等了?！?p> 見過禮后黃蓁迎著她坐下來，說道：“我在哪里不是呆著？又沒什么要緊事，姐姐先坐下來喝杯茶，說著端起點(diǎn)心放在她右手邊，姐姐嘗嘗這點(diǎn)心。”
聶紅線看了贊道：“好精致的點(diǎn)心，妹妹好靈巧的心思?！?p> ”姐姐可是贊錯人了？我縱有這般心思也沒這樣的巧手？這橘子糕可是我家阿婆拿手的點(diǎn)心，今早起現(xiàn)做的，還溫著呢?！?p> “阿婆是妹妹的什么人？聶紅線問？”
”是陪著我長大的家仆?！?p> 聶紅線嘆了口氣說道：“妹妹也是著實(shí)不易？隨機(jī)覺得話頭不對？便岔開了話頭打趣道，妹妹這生意經(jīng)念的？雖說是初出茅廬當(dāng)也算得上一戰(zhàn)成名，給那些看戲的人上了一課。”
黃蓁疑惑聶紅線的說辭，不解的問道：“一戰(zhàn)成名是什么緣故？看戲的人又是誰？姐姐說的這些我倒是不明白了？”
見黃蓁是當(dāng)真不知？聶紅線才道出了原委：“這條街上的人都在傳說？珍奇軒屯了好些土布，本以為奇貨可居能賺上一筆，卻沒想到壓在庫里大半年，也無人問津？
誰知到了妹妹這里？就變成了一被難求？可是羨煞眾人呢。”
原來如此？黃蓁聽了才放了心，謙虛的說道：“不過是湊巧而已？哪來的什么一戰(zhàn)成名？都是外人愛撲風(fēng)做影，以訛傳訛？虧的姐姐心實(shí)當(dāng)了真？”
”是我一人當(dāng)真也就罷了？整條街的人都當(dāng)真了？妹妹怎么說？還有人說妹妹有化腐朽為神奇的手段？堆在那里沒人要的東西？妹妹輕輕這么一點(diǎn)，家鵝變天鵝，令人瞬時高攀不上呢？”
黃蓁也覺得好笑？道是：“誰這么無聊說與姐姐聽，沒想到姐姐倒有說書的天份，不過是誤打誤運(yùn)氣好而已？”
見黃蓁聽了只當(dāng)笑話？聶紅線有意提醒道：“聽說珍奇軒東家最近脾氣有些躁？在鋪?zhàn)永锍０l(fā)無名火，弄得那些伙計苦不堪言？盛胖子別的還好，就是肚量和身形不太匹配？說完輕笑不以？”
黃蓁聽了若有所思，問道：“姐姐才說的話從哪里聽來的，我這里可是沒聽到一絲風(fēng)聲？”
聶紅線忍住笑說道：“珍奇軒李掌柜因這事吃了不少瓜落？出來吃酒時不甚漏出口風(fēng)來？于是話便傳了出來，不出幾天這個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了，都笑珍奇軒東家眼界不成？妹妹還是當(dāng)心被盛胖子遷怒?！?p> 黃蓁嘆口氣無辜的說道：“可真是無妄之災(zāi)？做生意原本就是各憑本事，人有失手本是尋常事？這樣被有心人過度渲染出來，聽在盛東家耳朵里，還以為是我得了便宜賣乖呢？”
黃蓁不由地有些氣悶？說道：“珍奇軒的仇家很多嗎？我不過是個出涉商場的菜鳥？拉我打岔做什么？”
不意黃蓁這樣聰慧？很快就看出了其中的門道？聶紅線說道：“妹妹還是小心些？盛胖子為人霸道，這幾年經(jīng)營海運(yùn)賺的盆滿缽滿，很是不把別人看在眼里？
很多人都看不慣他？”
聽到這里黃蓁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于是自嘲說道：“與千萬人中選中我埋汰珍奇軒家？原來不是因為我有多厲害？倒是因為我最沒用？”
聶紅線見黃蓁不怒不惱？還有心情自嘲，心底也佩服起眼前這個明眸皓齒的女子來？才多大的年紀(jì)就有這樣的城府？
“妹妹也不必?fù)?dān)心？但凡結(jié)怨也得有個由頭不是？生意買賣又不是上門坑他去？是他自己打眼怨誰來？”
黃蓁說道：“買定離手，他情我愿，若是連這點(diǎn)擔(dān)當(dāng)都沒有？那還不如回家種紅薯，認(rèn)命地看天吃飯？我相信盛東家有明辨是非的能力？”
說完黃蓁對來娣使了個眼色，來娣點(diǎn)點(diǎn)頭出去了。
聶紅線見了羨慕的說道：“妹妹手底下都是聰明人?！?p> ”黃蓁一笑也不多說？讓招娣跟阿婆打聲招呼，一會走時這橘子糕給聶姐姐拿些，帶回去讓嬸子和妹妹都嘗些?！?p> 聶紅線爽朗地笑道：“卻之不恭，正要厚顏和妹妹討些回去孝敬母親呢？妹妹就這樣善解人意了?！?p> “這橘子糕能討了嬸子的喜歡，也是這橘子糕的福氣？”
兩人說笑了幾句，聶紅線便問道：“妹妹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盡管說？別的不敢保證？松江府好玩的地沒姐姐不知道的，說著臉上的神色盡是回味?！?p> 想也是個有故事的人，黃蓁等著她回緩過來，方才問道：“姐姐，可知道哪里有說古的地方？”
這也是黃蓁昨夜里想到的？或許有一些清凈高雅酒肆，沒有閑雜人等？請上一些名角和說書人，以說或唱地方式，來演繹那些前朝古，今朝事。
也許在不犯禁的情況下？會對時事以及朝政做出點(diǎn)評，當(dāng)然也得先和官府套好交情，或者是靠山夠硬，不然是沒辦法立足的？只有去這些地方，安全才能得以保障。
雖然不能保證聽到自己想聽的，起碼有希望不是？
”妹妹怎會對這些有興趣？之前瓦舍里倒是有幾家養(yǎng)了說書先生？我小時候跟著爹爹去過，只是后來言語上犯了禁，死了許多無辜的人，就是那年被稱為詩禍江湖的動亂？后來雖然平息了，可是也沒人敢多嘴了？倒是掃了妹妹的興致？”
黃蓁搖頭表示無妨？心里卻畫魂什么是詩禍江湖？見聶紅線隨口道出，想來也不是什么秘密？日后慢慢在找人問過就是了。
來娣進(jìn)來在黃蓁耳邊小聲說道：“屬下問過了？李中讓姑娘不用擔(dān)心？倒是有些相熟的來問過？被李中混過去了，李中說只要我們不議論？珍奇軒沒有臉承認(rèn)？
我們兩家跟沒事人一般？別人就拱不起火，還說打烊后他去珍奇軒家找李掌柜說話，黃蓁點(diǎn)頭示意知道了。”
李中這事看得還算明白？且沉得住氣，這種事就怕就怕大肆張揚(yáng)？一方窩火一方得意，有心人在旁邊在一竄輟，就是沒事也變成有事了？
倒不是俱怕誰？都在這條街上開著生意鋪?zhàn)樱皖^不見抬頭見的，做生意的不就講究個和氣生財嘛？
聶紅線對招娣的行為晃作不知？說道：“譙樓那里有家喚作未央宮的酒樓，我們今日便去那里瞧瞧，也有幾年沒去了，不過聽說那里搭了臺子，我們過去碰碰運(yùn)氣?！?p> ”姐姐說的未央宮，可與前朝時汴梁的未央宮是一家？“
”還是妹妹有見識，就是一家的，聽說那家的后人逃難一路來到了江南，坊間傳聞，未央宮的東家來頭極大，便是官府也給幾分面子?！?p> 黃蓁說道：“我聽爹爹提過，據(jù)說前朝時未央宮樓高五層，就矗立在皇宮內(nèi)苑的對面，官家在御書房批折子時，都能聞到未央宮內(nèi)的酒香。
汴梁失陷后，金軍完顏部進(jìn)城燒殺擄掠，對百姓和城內(nèi)商鋪大肆掠奪，所過之處皆是血淚，因未央宮名聲在外，所以首當(dāng)其沖?！?p> 聶紅線附和說道：“如今說書的還把這事編成段子，我小時跟著爹爹去酒肆?xí)r就聽到過。”
黃蓁掩嘴笑道：“沒想到姐姐小時候，也是個淘氣的?！?p> （此章完結(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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