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熱氣便上來了,幾片薄薄云彩掛在天上,象是被太陽曬化了似的,一絲風也沒有?
院子里就忙起來了,阿婆領著來娣她們,把西廂恢復成沒住人的樣子?晾曬衣物也都收拾干凈了,并在門前支起了藥爐子,一會功夫滿院子都是藥味。
阿婆給來娣和招娣煮好了面,讓她們吃飽了肚子,黃蓁又細細地囑咐了幾句,便打法她們出門去。
看著黃蓁食不下咽的模樣,雀兒勸道:“姑娘,早起巷子里賣的鮮蝦,阿婆特意買回來給您做三鮮面吃,您要多吃些才有力氣應付他們?!?p> 看著孩子氣十足的雀兒,黃蓁符合著她說道:“好,我們都吃得飽飽的,吃飽了才會有力氣對付壞人。”
雀兒煞有其事地揮揮手,勸著阿婆也多吃些,逗得黃蓁和阿婆相視而笑。
阿婆不解地問道:“姑娘,您怎么就篤定陳家今日會來人呢?萬一來的人還是胡氏呢?”
黃蓁耐著性子解釋說:“陳長福為人謹慎且善于隱忍,他在爹爹手下多年,處事手段圓滑,做事練達,才能深得爹爹信任,若是往日露出分毫來,爹爹怎會容他?”
雀兒憤慨道:“那是咱們爺為人大度,俠肝義膽?!?p> ”那你說爹爹糊涂嗎?我最近常在想這樣的問題?陳長福如此狡詐,爹爹怎會看不出來呢?”
雀兒出言維護道:”爺哪里是糊涂人?是那姓陳的不懷好意?善于偽裝?爺心底坦蕩哪里會提防到?”
看著雀兒炸毛似的反應,黃蓁欣慰地笑了,說道:“恩將仇報是非不分的只是一小撮人?被沙子瞇了眼睛,是天氣的問題,不是人的問題?”
雀兒懵懂的點著頭。
想著前世陳長福慫恿胡氏做下的惡事,黃蓁說道:“只能說陳長福慣于偽裝,一直以忠誠寬厚的形象示人,偶爾有了什么紕漏出來?也可盡數(shù)推在胡氏身上替他頂鍋。
有爹爹在陳長福自然是不敢肖想?可爹爹出事后,他眼見著家里無人坐鎮(zhèn),我看著又是個不成事的?這份他在心里覬覦很久的家業(yè),他會忍著不下手才怪?富貴險中求,他如今也是拼了?!?p> 雀兒罵道:“趁著爺不在就來謀算姑娘,黑心了他?!?p> 黃蓁斟酌著說道:“要是我沒猜錯的話,陳長福手里應有兩套賬,以他謹慎的個性,是沒必要想那么急的?可胡氏在我面前接連碰壁,丟了面子怕會沉不住氣?
有胡氏在他耳邊連番鼓動,所以陳長福出面與其來說是試探我?不如說是通過我來試探槽幫?看槽幫有沒有插手的意思?他才好隨機應對?!?p> 雀兒氣憤道:“怎么可以壞成這樣呢?就不怕遭報應嘛?”
黃蓁提醒雀兒說道:“一會他們來了,你若還是這般臉色?今日我們可就前功盡棄了?!?p> 雀兒伸出雙手揉搓了臉后,保證的說道:“姑娘放心,奴婢一定不會讓您白費功夫?阿婆和招娣她們都教過我?guī)妆榱?,您就擎好吧?!?p> 黃蓁說道:“那也不用演的太過?前幾日胡氏不是在門口與你起過口角嘛?”
“奴婢昨晚練過好些回呢?不信您問阿婆去?來娣這樣的老江湖都看不出來奴婢是在做戲?”
聽得黃蓁啼笑皆非地說:“一來二去的,我們家里也會出幾個俠女的?!?p> 看時間差不多,就準備起來了,昨兒就商量好的,不想讓他們臟了自己的屋子,今兒這出戲就定在葡萄架下,黃蓁讓雀兒將躺椅擺在秋千旁,又擺上碗喝剩一半的藥。
辰時剛過叩門聲就想了起來,使個眼色阿婆去應門,聽到阿婆故作詫異的說道:”陳掌柜,胡娘子,你們怎么有空過來?快里面請?阿婆熱情地招呼著?!?p> “陳長福也殷勤地問姑娘這些日子好些沒?”
“阿婆愁著臉說姑娘還病著呢!胡氏越過阿婆幾走了進來,說姑娘好好的怎么又就病了?””
黃蓁躺椅上蜷著無力地回應道:“不是什么大毛???不過是懶得起身罷了,對蹲在旁邊給她揉腿的雀兒說,凈了手煮壺茶來?!?p> 陳長福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黃蓁,“關切的問道:“姑娘您這臉色可不好?請過大夫沒?黃蓁一張嘴就咳嗽不止,胡氏捂著鼻子嫌棄地退開了幾步。”
阿婆換了條帕子給黃蓁:“說病了有些日子了,請來的大夫說是肝郁氣滯,姑娘又心事過重,除按時服藥外,還要姑娘沒事出去走走,心情好了病自然就好了?!?p> 胡氏在旁道:“莫不是侍候不盡心?這一屋子老的老,小的小,如何能讓人放心?要不奴家過來幫著看護些日子,順便也能開解開解姑娘?!?p> 恰好雀兒端著茶走過來,不忿的瞥了眼胡氏說道:“侍候著姑娘是奴婢們的本分,盡不盡心的姑娘明白就好,不必你來費心了?
什么時候姑娘用膩了我們?發(fā)賣了出去,再簽你進來使喚,你再來盡心也不晚?一番話說得又快又急,噎的胡氏臉都青了,勃然大怒待要發(fā)作?!?p> 阿婆抬手一巴掌拍了過去,雀兒一躲打在她的肩頭上,阿婆喝斥道:“慣的你這小蹄子越發(fā)的沒有規(guī)矩?姑娘面前也敢大呼小叫?
是要踩著姑娘的臉面作死嗎?還不廚房劈材去?今日不許吃飯?雀兒跺跺腳想要說什么?看黃蓁沉著臉看她,才心不甘地退去了廚房。”
阿婆一番斥責說道及時,堵住了胡氏蓬勃愈發(fā)的怒氣,再想出聲罵雀兒時,卻被陳長福掃了一眼,想起今日的正事來,便忍住了氣,想著日后在收拾這小蹄子。
黃蓁臉上也適時的露出慚色來?歉意地說道:”都是我管教不嚴?讓胡嬸子受委屈了,回頭我來重罰她,說這又咳嗦起來,慌得阿婆又罵雀兒瘋魔了,氣著了姑娘?!?p> 見主仆兩人這樣胡氏也不好再揪著不放?附和說道:“這奴才呀!就得有奴才樣?不好了您就發(fā)賣出去?再買新的來使喚?
依我看就是欺負著姑娘的好脾氣,主子都不放眼里了?“
”陳長??此秸f越不像樣?便制止了胡氏讓她閉嘴。”
略微寒暄了幾句,黃蓁才問道:“您兩位今日過來可是有事?
陳長福說道:“明日是鋪子里盤賬的日子,桑田的帳也跟著鋪子走,還是爺在時定的規(guī)矩,想來問問姑娘?是沿著爺?shù)囊?guī)矩走,還是另有安排?”
“這些您問了我也是白問?從前爹爹在家時也不曾提這些?蕭規(guī)曹隨吧,按著爹爹定的來,是還需要我來做什么嗎?”
陳長福用手抵住鼻子,輕咳一聲說道:“每月匯總時要簽字落印?!?p> 黃蓁聽了心里冷笑一聲,怕是在陳長福眼里?自己比傻子也差不到哪去?遂問道:“只簽字落印就可以嗎?”
胡氏耐不住的插嘴說道:“簡單的很,不必勞動姑娘太多?”
黃蓁做出一副懵懂的樣子來,說道:“簽字的確簡單的很?可我沒有印章如何落???現(xiàn)篆刻可來得及?”
聽黃蓁說沒有印章,胡氏有些耐不住了,忙提醒說道:“不是還有爺?shù)挠≌略趩???p> 黃蓁聽了低下頭沒吱聲?眼圈也跟著漸漸的紅了?
阿婆在一旁不忍的說道:“自我們爺出事后,姑娘怕觸景生情,爺?shù)臇|西一直不看不碰?如今爺?shù)臇|西都在東屋里上著鎖呢?”
胡氏聽了內(nèi)心狂喜,就連陳長福眼里也閃過了不屑?將女兒養(yǎng)的跟金絲雀似的?合該倒霉?
“姑娘看不得?你們也要代勞才是,胡氏尖著嗓子說道”
阿婆聽了擺手道:“哎呦,那如何使得?老奴什么身份?怎么能動爺?shù)臇|西?黃蓁覷見陳長福自進了院子就緊握著的手指,終于松開了。”
胡氏憋著嘴斥道:“糊涂?那也不能就這樣放著呀?姑娘若不嫌棄?奴家倒是可以過來幫忙?”
黃蓁適度的露出了感激的神色,說道:“怎敢會嫌棄您呢?我求之不得的呢?不過是身子不爭氣?待我有了精神就找出鑰匙來,下帖子請胡嬸子過來,只怕到時累到了嬸子,我心里不落忍?”
陳長福再旁適時地說道:“姑娘無需與我們客氣?你嬸子在家也沒什么事情要忙?能幫著姑娘分擔一點也是應該的?只是不知鑰匙丟在了那里?要是落在外面可就麻煩了?”
這是在跟自己確認鑰匙是否就在家里?黃蓁揉著頭說道:“那日槽幫送爹爹回來時給了我的,只是當時忙亂不知隨手放在哪里了?我回頭仔細找找就出來了。”
聽到黃蓁確認了鑰匙就在家里,胡氏眼睛里的興奮快遮掩不住了?
陳長福怕她得意忘形露出了端倪,就輕輕咳嗦一聲問道:“姑娘看看,明日是拿賬本到家里來讓姑娘落印,還是等姑娘好了再去鋪子里?!?p> 黃蓁臉上適時的漏出意思怯懦來,咳嗦了幾聲喘息著說道:“拿家里來吧,我今日懶得動彈?”
聽黃蓁如此說陳長福還好,胡氏的歡喜的都壓不住了?被陳長福瞪了眼才老實起來。
“姑娘怎么又不想動呢?阿婆問道?成日里躺著可怎生是好?借著對賬的功夫,我們也出去走走不好嗎?日后由您掌家,您出去走走選款石頭,也刻方印鑒來豈不方便?
老奴跟您說呀,鋪子的隔壁有家川蜀人開的鋪子,他家龍抄手的味道可是一絕,和我們這里云吞很像,每天都有人排著長長的隊等著買呢?
姑娘不如也去嘗嘗?老奴也跟著解解饞,說著還朝陳長福使眼色,意思是讓他也幫著勸勸?讓黃蓁出去走走,說不信您問問陳掌柜?
黃蓁聽了有些意動地看向陳長福?陳長福臉皮不自然地緊了一下,才答道:“和云吞的做法差不多?姑娘要是身子受的住,倒是可以出去嘗嘗?”
黃蓁猶豫了一會說道:“要不將兌賬的日子就定在后日如何?我早些動身過去,等簽過字后還有時間出去逛逛,順便選方好印,再去嘗嘗阿婆說的云吞,胡嬸子后日也去,嘗嘗是否如阿婆說的這般好吃?”
三言兩語就定下了后日過去,胡氏暗恨阿婆多事到也沒多想?以為是阿婆為了哄黃蓁出去散散心才有意為之的?看了自家男人一眼,見陳長福老神在在,不甚在意的模樣?
想到出來時陳長福的那句,不出來有不出來的好處?出來有出來的的法子對付?胡氏便也安下心來?遂夸張的附和說道:“哎呦,那我可是有了口福了?!?p> 陳長福又問道:“姑娘對印章可有什么要求,可說與我聽,金石軒的東家與我相熟,我請讓他幫姑娘淘塊好石頭,在精心打磨一番,如何?”
“心里泛起了冷笑,面上卻乖巧的點著頭,說道:“我又不懂這些,陳掌柜幫著拿主意就行,好看些的就成,眼睛撇過陳長福時,卻沒漏下他眼里的不屑和輕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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