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忙碌,時間過得越快,轉(zhuǎn)眼春節(jié)就到了眼前。
雖然鋼廠和船場的工作都安排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但雷老虎還是給大家從大年三十到初五放了六天假。
現(xiàn)在這么大的場面,一個年終總結(jié)會肯定是要開的。
平時不大關(guān)注日常開支的雷老虎,看著手中這份雷富貴統(tǒng)計出來的年終報表,也覺得牙齒開始酸疼起來。
“咱們今年開支這么大的嗎?”
看著表上那將近三十萬兩的支出列表,雷老虎心虛的問道。
眾人都翻了個白眼,開支大不大,你自己心里沒點(diǎn)逼數(shù)嗎?
“一萬多工人的工錢就去了將近二十萬兩,這還是大半工人沒干滿一年的緣故,如果這些工人全部留在咱們這里,明年這項開支不會少于三十萬兩?!?p> 雷富貴說完,敲了敲桌子:“而且更嚴(yán)重的是,按張老二報上來的預(yù)算表,咱們一條船的成本將近八千兩,你還說明年還要造一條90米龍骨的旗艦,我估計這條船至少要一萬五千兩。明年的產(chǎn)能計劃十條普通型,加你這條旗艦,這就去了九萬五千兩。加上你中途指不定又有什么新花樣,我估計明年光是船場,至少就要準(zhǔn)備十二到十三萬兩的開支。這些船造出來了還要水手來開,光是在船上面,咱們明年開支不會少于二十萬兩?!?p> 雷富貴已經(jīng)麻木了,他實(shí)在想不到,雷老虎準(zhǔn)備從什么地方把這二十萬兩撈回來。
雷老虎干笑:“您還沒算船上的其它裝備,比如火炮!”
反正坐在這里的也就五個人,雷老虎,雷富貴,老馬叔,王二狗加高世文,都是只能一條路跟著走到黑的人,雷老虎也不怕說得明白一點(diǎn)。
“火炮?你想干嘛?”
縱然雷富貴他們反骨比雷老虎還多,但聽到這個詞,還是嚇了一跳。造幾把火銃在山里放放倒是沒問題,火炮這東西一放起來可是地動山搖,到時候藏在哪里都是個問題。
雷老虎摸了摸下巴:“不然呢?你們不會以為咱們真的靠著在長江上給人送貨打魚賺回來這幾十萬兩吧,就算再加上鋼廠一年賺的那幾萬兩銀子也遠(yuǎn)遠(yuǎn)不夠?!?p> 雷富貴皺起了眉頭:“你是說開到海上去當(dāng)海盜?”
他畢竟是小市民出身,終究還是有點(diǎn)底線,對海盜這種行為天然就有所抵觸。
雷老虎當(dāng)然明白他的顧慮,這種事只要被人捅了出來,怕是魏國公府第一個跳出來將他雷家踩死,目前靠著賽馬場維持的那點(diǎn)交情根本屁都不是。
雷老虎拉出一張手繪的地圖,攤在桌子上,等眾人將頭都伸了過來,手指在上面一劃:“咱們的目的,是江南到遼東,江南到朝鮮的航線?!?p> 雷老虎眉頭皺得更深了:“你還真是這么想的?”
雷老虎在地圖的東北角劃了個圈:“大家不會以為這些航線上跑的都是什么好鳥吧?不說別的,就江南到遼東這條線,就是江南士紳與韃子勾結(jié),給他們送去糧食,布匹,藥材,鋼鐵,換回韃子在北地?fù)尳俚慕疸y。這里面他們賺的每一兩銀子,都是北方百姓的血肉澆鑄而成。”
雷富貴和老馬叔畢竟沒接觸過韃子,無法對北地百姓的悲慘感同身受,而王二狗和高世文都是讀過書的人,他們的家國情懷更強(qiáng)烈一點(diǎn),也沒有在官場這個大染缸里變色,聞言不由得喊了一聲好:“好主意,這樣既能夠打擊韃子,又能夠為咱們賺來金銀,算是一舉兩得。”
老馬畢竟年紀(jì)大,看事情更深入一點(diǎn),擔(dān)心的問道:“即使是個好事,但咱們招的那些水手也不過是尋常人家,他們肯去跟那些海上的亡命之徒拼命?”
水手都是現(xiàn)實(shí)中活生生的人,既然是人,就是有腦袋的,不是你鼠標(biāo)畫個圈,人家就聽話的抄起刀子去跳幫砍人。
“所以明年不管是船場還有鋼廠都要努力了,盡快把船和火炮造出來,咱們不靠刀子砍人,遠(yuǎn)遠(yuǎn)的拿著火炮就轟,只要訓(xùn)練好了,轟完第一次之后,后面的事情就由不得他們了?!?p> 這話一說,眾人哪里還不知道雷老虎打的什么鬼主意。
雷富貴和老馬都是看過家丁隊練兵的,那些人經(jīng)過鐵錘這么長時間的操練,早就練得像木頭人一樣,一聲口令,讓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聽話的早就被趕出來了。
想必雷老虎到時候?qū)@些水手也是同樣一套辦法,先往死里操練,練得你麻木不仁,只會聽命行事。
到了海上,一聲令下,等水手們操著火炮對著對方的商船一通猛轟,完了再分點(diǎn)好處,這些水手也只能硬著頭皮干下去了。
畢竟他們的家人到時候肯定是住在雷家莊,想要家人生活無憂,就得老老實(shí)實(shí)的聽從雷老虎的命令去拿炮轟掉一切目標(biāo)。
“老虎你這一手蘿卜一手大棒玩得還真溜?!?p> 雷富貴卻是嫌棄得很:“老馬你別夸他,這小子分明是逼良為娼,也不知道我是造了什么孽,生了這么一個臉厚心黑的兔崽子?!?p> 雷富貴是真心累,他雖然腦生反骨,但也不是那種不知死活的人,眼看著雷老虎的膽子越來越大,他不憂慮才怪。
作為江南人,他太清楚大明朝很多事情并不是那位遠(yuǎn)在北京的皇帝老兒說了算,而是江南這些豪紳大戶,雷老虎這種行為,分明是將他們往死里得罪,但凡事情泄露一絲,那些惡狼絕對會狠狠的撲上來,將他們雷家咬得連骨頭渣子都不算。
“算了,你是個有主意的,既然想好了,就按你想的來做吧,為父這把老骨頭扔了都不可惜,你無論如何記得保住自己的小命,保住咱們雷家的香火?!?p> 一番話說得另外三人暗笑一已。
打了這么久交道,誰還不知道雷家少爺最是怕死了,一年到頭,就沒看他出過幾回莊子,在江對面的老山秘密基地里面,家丁隊伍也擴(kuò)張到了一千人,平時雷家莊至少都有三百人在巡邏守衛(wèi)。
按王二狗和高世文的眼光來看,這些掛著家丁名號的家伙,比他們以前看到的大明所有軍隊都強(qiáng)出一大截,光是那油水過分充足的體格,就不是那些連衣服都沒一件完整的衛(wèi)所兵能比的。
王二狗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說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可是我聽說江南這邊往日本,還有東南那邊的商船更多,為什么咱們不試著往這兩條航線上看看?”
雷老虎咧了咧嘴,決定還是讓他們不要那么猖狂:“東南方向,包括日本方向現(xiàn)在是福建鄭家,還有西洋荷蘭人的地盤,兩家正斗得歡,咱們這幾條船,暫時就不要去湊熱鬧了,東南方向等咱們有個幾百上千條船了再考慮吧。”
聽得天不怕地不怕的雷老虎都說出這么慫的話,眾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上千條船?那得多少錢?福建鄭家居然這么厲害?!?p> 具體的雷老虎也不清楚,但他清楚的記得一個數(shù)字三千萬兩白銀,這個數(shù)字是鄭家?guī)p峰時期,在東南海面上收到的過路費(fèi)。
現(xiàn)在的鄭家還在日本和臺灣與荷蘭人爭地盤,肯定沒到巔峰時期,但也不是他現(xiàn)在可以招惹的。
為了讓這些家伙努力一點(diǎn),雷老虎隨便編造了一個數(shù)字:“現(xiàn)在鄭家的船在東南海面上收過路費(fèi),每年至少都是一千萬兩白銀,咱們拿什么跟人斗?”
一句話打擊得眾人直接死了心。
王二狗腦袋都低下去了,為剛才自己的狂妄羞愧不已。
雷老虎看他一副被打擊的模樣,趕緊給他打氣:“不用擔(dān)心,咱們的船比他們的快,等明年鋼廠要準(zhǔn)備開始造鋼炮,到時候二狗你努力一點(diǎn),爭取造出好用的火炮,到時候咱們轟得他們連港口都不敢出,過路費(fèi)就該咱們來收了?!?p> 或許是雷老虎一直善于創(chuàng)造奇跡給了他們信心,王二狗也不管自己有沒有造火炮的經(jīng)驗,直接問道:“少爺,咱們鋼廠上下一定會造出最好的火炮?!?p> 老馬叔還是沉穩(wěn)得多:“先不要把話說得這么滿,你們鋼廠也沒造過火炮,先造出能打響的火炮就不錯了?!?p> 王二狗有點(diǎn)不服氣:“少爺只是隨便指點(diǎn)了我們一下,我們就能將煉鋼的效率提高幾倍,還能做縫紉機(jī),鋸床,軋鋼機(jī),我相信少爺肯定有辦法造出最好的火炮來?!?p> 老馬看著這個雷老虎的腦殘粉,也是無奈:“你倒是有信心。”
王二狗點(diǎn)了點(diǎn)頭:“當(dāng)然,負(fù)責(zé)生產(chǎn)火銃的零號車間,從開始的全靠人力,發(fā)展到現(xiàn)在有車床,鏜床,沖床,拉線機(jī),不管是效率,還是質(zhì)量都是翻了倍的往上漲,火炮也不過是一個大號的火銃,只要少爺肯再多指點(diǎn)一下我們,造出好的火炮不成問題?!?p> 看著總結(jié)會也開得差不多了,該說的雷老虎都說了,一看時間還早,雷老虎干脆扔下手里的報表,拉上幾人干脆興致勃勃的討論起一門最好的火炮該怎么造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