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上門交易的白帝劍派四人,小霜突然插口道:“你們有祝余草嗎?”
張鐵本來沒有想到這一節(jié),經(jīng)小霜一提醒,心中也騰地一下升起了希望,目光炯炯地盯著萬壑聲。
誰知萬壑聲聽了小霜開口,卻只顧盯著她傻看,整個人呆了片刻,沒有立即回答。
陳卓輕咳一聲,接口道:“祝余草雖然效用神奇,卻無助于增長修為,對我們修仙之人來說,實(shí)在是雞肋之極。張師弟是個男子,不會對那等東西感興趣吧。”
張鐵道:“不瞞二位師兄,小弟這次就是沖著祝余草來的,因?yàn)槠渌勂穼ξ覍?shí)在無用,倒是祝余草,自己即便不用,也可送給身邊的女子?!?p> 萬壑聲唰地一下將頭轉(zhuǎn)過來,雙目瞪視著張鐵,目光中竟然帶著敵意。
小霜道:“張師弟在凡間有位未婚妻——他可是個癡情種子?!?p> 萬壑聲目光中的敵意一下子像鏡面被打破般碎得無影無蹤,尷尬地笑道:“祝余草嘛,我們白帝劍派委實(shí)沒有。這種神草乃是祝余門的特產(chǎn),數(shù)量本來就極少,我們宗門也只是在這新修法會上偶然有人得到過,不過拿到之后,即便自己不服用,也會拿去送人。愚兄便是自己吃掉了?!?p> 剛剛升起的希望轉(zhuǎn)瞬破滅,張鐵道:“小弟一無所求,貴派的要求就等我請示了師傅之后再做處理吧?!?p> 陳卓笑道:“說起來,祝余草的貴重程度可是遠(yuǎn)不及你的仙劍!表面上看,這是第四名和第二名之間的差距。實(shí)際上卻不然,祝余草不過是附贈罷了,只是一個安慰獎。我們?nèi)羰钦娴哪米S嗖莞鷱垘煹芙粨Q,那你可就吃了大虧了。”
張鐵嘆口氣,道:“吃虧倒是談不上的。”心中暗怪王勝男,若不是她出手太狠傷了胡云川,也不至于讓祝余草旁落。
王勝男此刻也正盯著張鐵,見他望過來,二人四目相交,她突然開口問道:“張鐵,你為何在最后的斗法中棄權(quán)?”
萬壑聲笑道:“這便是我們這趟過來的第二件事了,勝男師妹是個好勝的性子,對于最后的斗法沒能進(jìn)行一直介懷,一定要過來找張師弟問個究竟?!?p> “萬師兄!”王勝男一聲嬌喝,對于萬壑聲的直言有些羞惱。
張鐵是事無不可對人言的性子,若是萬壑聲甚至陳卓問了,他也就毫無防備地將自己道行淺薄、法力耗盡的事情坦誠相告。但是如今卻是這個冷傲的面色蒼白的小女人相詢,偏偏存了跟她鬧別扭的心思,道:“我只是為了祝余草來的,本也打算等胡云川上場之后當(dāng)面棄權(quán)的,誰知道他竟然被人打得上不了場。自然不會再做無謂的爭競?!?p> “你說新修法會是無謂的爭競?”王勝男怒道,“張鐵你真是好大的口氣!就因?yàn)槟愕目裢?,最后的斗法沒有完成!我此來一是問問你,到底為什么放棄最后的斗法;二是如果你沒有特殊的原因,就要跟你斗上一場,以免別人說,我這個第一名來得名不符實(shí)!”
張鐵一下子有點(diǎn)明白這個王勝男為何會針對自己了,估計(jì)是受了別人的非議,要找自己這個落跑的斗法對手,來做個實(shí)至名歸的證明。
原來是個爭強(qiáng)好勝的小女人!
張鐵冷笑道:“要說讓對方的斗法提前夭折,打亂了對方的計(jì)劃,那么咱們倆可真是彼此彼此,誰也別埋怨誰。我不和你斗,恕不奉陪!”
小霜本就不是吃虧的人,客客氣氣請這王勝男在床邊坐了,卻一直吃她的冷臉,對她先有了三分成見。如今見她咄咄逼人的樣子,欺到七寶門頭上,便起了同仇敵愾的心思,道:“修仙者的法力何等寶貴,都是辛辛苦苦打坐練來的。有多少仙人為了積累修為,終年枯坐煉氣?哪有那閑工夫,浪費(fèi)法力來慪氣賭斗?”
萬壑聲見雙方氣氛緊張,便勸解道:“勝男師妹,你是新一輩師弟師妹中間的翹楚,這一點(diǎn)是宗門長老和師兄師姐們公認(rèn)的。莫為了別人的三兩句閑言碎語,把自己弄得不開心?!庇洲D(zhuǎn)向張鐵和小霜道,“勝男師妹是個急脾氣,吃了同門幾句閑話,一時有些氣不過,二位師弟師妹切勿見怪。唉,都是我們宗門的事,倒讓二位見笑了?!?p> 陳卓也笑道:“我們宗門人多,是非也多一些。萬師兄和我、勝男師妹等人一向是極好的,大家都是朋友,切莫為了一時的誤會弄得關(guān)系生疏了。”
王勝男被大家又是搶白,又是勸解,臉上掛不住,蒼白的臉上紅了雙眼,隱隱有淚光在閃爍,只是強(qiáng)忍著不讓珍珠墜下。
張鐵這才知道王勝男為何是這副樣子,心底的氣便消了,反而暗暗笑自己不該和女人置氣。他道:“正是正是!王師姐本領(lǐng)高強(qiáng),我是比不上的,最后一場即便不做逃兵,我也是一個輸。這是真心話,絕非敷衍?!?p> 王勝男賭氣道:“不管怎樣,我早晚要和張師弟比斗一場才甘心!”
小霜道:“比不了啦!比不了啦!我們明日一早就要離開了?!?p> 萬壑聲大吃一驚,一下子站起身道:“明天!為何走這么急?”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還……還不知蘇長老是否答應(yīng)將仙劍交易給我們?!?p> 五人又聊了一會兒,張鐵帶萬壑聲去拜見自己師傅,將對方來意說了。本以為交易仙劍之事,蘇端會隨隨便便就答應(yīng)了,哪知道他竟然直接一口回絕。
萬壑聲戀戀不舍地走了。
王勝男臨走之前再次向張鐵道:“我一定會找你將這場斗法補(bǔ)上!一定!”
對此,張鐵也就無奈地笑笑,并未放在心上。反正明日就離開了,不知何年何月才會再見。
將白帝劍派三人送走之后,小霜也不跟張鐵打招呼,悶著頭回了自己洞府。
次日一早,七寶門三人不等平臺上的斗法開始,坐上蘇端的硯臺,直接離開了天柱山。
……
三十年一屆的新修法會,還在繼續(xù)進(jìn)行。七寶門三人的提前離開,沒有引起一絲波瀾。
平臺上的斗法,依然如火如荼。四大宗門的數(shù)百人分成四個人群,聚精會神地圍觀著圈子里的斗法。
忽然,天象發(fā)生了異變!風(fēng)起,云聚!
圍觀人群中已經(jīng)有不少人將目光投向高空,一些見多識廣的長老,已經(jīng)隱隱猜到發(fā)生了什么。
祝余門人群中,楊慕貞和申玉蓮一左一右陪在銀發(fā)銀眉的老嫗身邊,眼見天象異變,三人的臉上都變了顏色。
申玉蓮道:“看這天象,難道是……”
楊慕貞也肅然道:“沒錯,是門主出關(guān)了!”
銀發(fā)老嫗沒有說話,臉上同樣一片鄭重。
高空中的白云越聚越多,漸漸成了濃黑的顏色,忽然一道雷聲在半空炸響,所有烏云飛速退散,剛剛電光閃過的地方,多出了一個年輕的青衣女子的身影!
在雷聲炸響的剎那,平臺上所有的斗法都已經(jīng)中斷,等到女子現(xiàn)身,祝余門所有長老、弟子,齊齊自半空中躬身行禮,異口同聲道:“恭迎門主出關(guān)!”
白帝劍派長老陸離劍吳僚,向著青衣女子躬身行禮道:“白帝劍派吳僚,參見門主!”
招搖山和浮玉島人群中同時飛出二人。
“招搖山書空,參見門主!”
“浮玉島趙宰,參見門主!”
青衣女子對著三人點(diǎn)點(diǎn)頭,道:“三位長老遠(yuǎn)來是客,不必拘于俗禮,還請自便?!?p> 三人唯唯而退。
青衣女子在人群中掃視一圈,沒有發(fā)現(xiàn)那個想找的人。她以在場所有人皆能聽清的聲音朗聲道:“七寶門張鐵在哪里?”
沒有人回答。
此時的張鐵早已不是幾日前那般默默無聞,許多人都已經(jīng)看過他的兩場斗法,百年以下組第二名的身份更是無人不知。聽見青衣女子一語出口,所有人都在猜測他和祝余門之間的關(guān)系,對他的看法不禁又抬高了一些。
平臺上中斷了斗法的圈子當(dāng)中,萬壑聲自言自語道:“張師弟?不知如何竟然得了祝余門主的青眼?!?p> 白帝劍派人群中,陳卓悄聲對身旁的王勝男道:“這個張鐵,不簡單吶!”
王勝男倔強(qiáng)地咬著嘴唇,臉色一如既往地蒼白。
自祝余門的人群中飛出一人,卻是那位眾星捧月中的銀發(fā)老嫗。她飛到青衣女子身前,道:“啟稟門主,七寶門所參加的斗法已經(jīng)結(jié)束,帶隊(duì)長老蘇端昨日已經(jīng)向我辭行,今日一早便離開了?!?p> 青衣女子望著銀發(fā)老嫗,半晌方道:“賈長老,本座閉關(guān)多年,門中事務(wù)全部扔給你,真是辛苦你了。”
銀發(fā)老嫗道:“不敢,這都是屬下份內(nèi)之事?!?p> 青衣女子道:“我前夜修煉時走火入魔,百余年閉關(guān)苦修付諸東流。心境已破,繼續(xù)閉關(guān)已是無益,因此提前出關(guān)。具體的事情,稍后跟你細(xì)說?!?p> 銀發(fā)老嫗聞聽門主走火入魔,大吃一驚,臉上滿是牽掛神色,道:“走火入魔?門主可曾受傷,這這這……下一次的天劫……”
青衣女子嘆了口氣,道:“怎么可能不受傷,走火入魔是何等兇險(xiǎn)的事?我差點(diǎn)……唉,這些事以后細(xì)說。現(xiàn)在有件事,你交代下去,派一名門中長老速去辦理,務(wù)必辦得妥帖!”
銀發(fā)老嫗道:“是!門主請吩咐。”
青衣女子道:“取一株上品祝余草,追上七寶門的人,送給那個叫張鐵的年輕人?!?p> 銀發(fā)老嫗根本不敢問這般安排的原因,只是躬身領(lǐng)命道:“是,屬下馬上派人去辦。只是七寶門的帶隊(duì)長老乃是蘇端,恐怕追之不及……”
青衣女子點(diǎn)頭道:“蘇端那小子的破硯臺是挺快的,恐怕門中除了我和你,其他人未必追得上。”
銀發(fā)老嫗馬上道:“屬下馬上取了祝余草親自去追!”
青衣女子搖頭道:“那倒不必,這等小事還不能勞煩你親自跑一趟。派個穩(wěn)妥之人,直接送去羽山吧?!?p> 片刻后,一道遁光帶了門主的命令和祝余門神草,騰空向羽安州方向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