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話題一轉(zhuǎn)接著道,“之前你說著玉簫能切開人的皮肉,這幾個月我細細的想了想。這玉簫似乎能制約各種生靈,比如控制蟲鳴鳥啼,也能切開人的皮肉。不過我總覺得這些都只是雕蟲小技,如果這玉簫真的是一件神物的話,說不定可以控制走獸甚至是人,或者百步之外置人死命也不是不可能的?!?p> 阿雪訝異道:“是嗎?那我們用什么辦法可以將這玉簫的能力釋放出來?”
“這個我也不知道,既然是神物,那就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掌控住的。話說回來,如果真有一天能把玉簫的能力徹底釋放出來,指不定不只是對其他生靈是一場災難,就連施術(shù)者自己也會難逃厄運?!?p> 阿雪頓時臉色一白,雙眼也流露出驚恐的神色,將玉簫塞到岳麟禹的手中。岳麟禹晃著玉簫笑道:“怎么了?你既然身為忍者,你是怕殘害生靈還是怕被玉簫反噬?”
阿雪嘟著小嘴道:“我殺人只是為了完成任務(wù)和保護自己,我可對屠殺生靈沒什么興趣。還有如果毫無目的的,只是為了殺人而遭到反噬,這種太愚蠢了。我才不會干呢!”說著一臉的嫌棄之色。
岳麟禹哈哈大笑道:“放心,就我們現(xiàn)在的這種用法,不用擔心害人害己。不然我們早就死了好幾回了。再說那些只是我無所事事的時候的胡思亂想,多半也只是我的異想天開,至于是否是這樣就連玉簫的原主人也不知道的?!?p> 說著他又塞回阿雪的手中,又道:“你作為侍女又不能時常帶著短刀。就把它當做防身的之物吧?!薄?p> 阿雪一臉的無奈,嘆了口氣道:“既然少主這么吩咐,那我就替你收著吧。”
兩人又坐了一會兒,岳麟禹心情舒暢,忽然道:“在外面呆了那么久現(xiàn)在想想還是家里好啊,其他地方哪里有這么美麗的園子啊。”
“不過今天尼子持久出了這么個主意,想必少主很快又要離開了吧。”阿雪帶著一絲嘲諷的語氣道。
岳麟禹斜了她一眼道:“看你當時那副開心樣子,你其實很想離開這園子吧?!?p> “咦!”阿雪驚異了一聲道:“我當時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啊,你怎么知道我很開心?”
“我們在一起已經(jīng)一年了,你想什么我怎么會不知道。不過在這里你只能做一個侍女,在外面你可以做很多事。”
阿雪嘻嘻笑道:“少主,你剛才說的那些是不是正是你心里想的呀?!?p> 岳麟禹沒想到會被他說中心事,一時語塞,頓了頓之后居然還是想了一個很蹩腳的話題來解圍:“那你是不是要跟著我一起?”
剛說完,他就已經(jīng)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心下頓時大悔。剛要出言申辯,哪知阿雪已經(jīng)接話道:“那你要不要我跟著呢?”說著便眨了眨一雙妙目,微笑地望著他。
岳麟禹一想到上次因為建議讓阿雪讓給岳夫人這件事,阿雪那時的不高興,一直便覺得歉疚。更何況自己確實離不開這么一個善解人意又能在關(guān)鍵時刻幫到自己的小女孩。卻不知道心中所想,頭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點了點。
岳麟禹突然看到阿雪的瞳孔中已經(jīng)閃過一種奇異的光芒,是激動?是歡喜?還是興奮?緊接著便覺得腰間一緊,原來阿雪的雙臂已經(jīng)環(huán)抱住自己。而她的臉也已經(jīng)深深地埋入自己的肚腹間。
岳麟禹被阿雪突如其來的這一抱登時弄得手足無措,過了好久才回過神來,心中一陣的感動。低頭輕撫著她垂在她自己背上的秀發(fā),柔聲道:“阿雪,如果這次母親再怎么反對我也要帶著你?!?p> “少主,上次你一個人離開,我恨不得每天都讓他們傳遞你的消息,生怕你有什么危險?!卑⒀┯脦撞豢陕劦穆曇舻?。
岳麟禹忽然覺得肚腹間的衣服有些濕潤,他輕聲道:“父親和正夫人將園子把守得極嚴,你這么頻繁和外面交通消息,萬一被發(fā)現(xiàn)怎么辦?”
“我可管不了那么多,我只知道一旦你有事,我也不想活了。”阿雪雖然還是用很平靜的語氣說出這句話來,可岳麟禹分明覺得腰間又緊了幾分。
岳麟禹將阿雪的頭挖了出來,將那張已經(jīng)流滿淚水,猶如帶雨的海棠一般的臉捧在手心中。一邊用袖子替她拭干淚水,一邊正色道:“阿雪,以后不管我如何,你都必須好好的活下去。這是我永遠都不會變更的命令,也絕對不允許你違反。你聽懂了嗎?”
“可是……可是……”阿雪還想表示反對,卻根本想不出什么理由。
“沒有什么可是,如果你不答應,我雖然還會讓你做我的侍女,畢竟這是大御所的命令。但我永遠都不會理你?!痹厉胗碛靡环N不容置疑的語氣道。
阿雪無奈只能點頭答應。岳麟禹重新展開笑容道:“這才是我的小阿雪?!闭f完便一把將她摟入懷中,過了一會兒他又道:“我每次出去都不是出去游玩的,總是讓你跟著我出去擔心受累。這次出門也絕不會輕松,你難道不怪我么?”
阿雪的頭靠在他的懷中似乎很是享受,聽到這句話后輕輕地搖了搖頭,用低不可聞的聲音道:“這些苦累算不了什么。以前三天沒有飯吃,露宿街頭都是家常便飯。后來母親去世之后更是受村民冷落。若不是父親收留,我恐怕早就死了?!?p> 聽她這么說,岳麟禹突然心中一酸,他說的這些自己也同樣經(jīng)歷過。此前受藍玉案牽連,母親和當時還是仆人的細川滿元帶著自己風餐露宿,提心吊膽地趕路。他當時年紀雖小可畢竟記憶深刻,漸漸地將懷中的阿雪越抱越緊。
就在這兩個年輕人同病相憐,互訴衷情的時候在不遠處一個人正靜靜地看著他們。而這兩人說的每一個字也都落入了這人的耳中。這人聽到最后不禁幽幽地嘆了口氣,忽地這人緩緩地抬起頭。
一道月光灑在這人的臉上,只見這人雖已是中年,但保養(yǎng)得甚好,粗看之下還以為只是一個美麗的少婦。神情恬淡寧靜,但望向月亮的那雙眼睛卻充滿著憂傷。這人正是岳夫人。
原來剛才他們?nèi)穗m將伊勢盛綱那幾人的安排計議已定,不過岳夫人不放心又將前因后果推演了一下,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過了許久。正待躺下卻因為炎熱一時無法入眠,便披衣來到院中吹吹涼風,也正好遇見岳麟禹二人在廊檐底下。
她見兒子已經(jīng)和阿雪已是如膠似漆不由地想起當年丈夫和自己的那段美好的時光——那時兩人新婚不久,也是在七月十五的時候,岳崇韜帶著她祭拜完岳夫人的父親之后曾經(jīng)泛舟于秦淮河上。
當時岳夫人是顏色殊麗的京師才女,不過卻是皇帝親判的罪臣之女,雖人人仰慕卻沒有一個正人君子敢向她求婚。而岳崇韜則是京師城中風頭正勁的鎮(zhèn)威鏢局總鏢頭,然而卻只是粗通文墨的一介武夫。
岳夫人起初總認為自己無奈下嫁,卻并沒有看得起枕邊的這個人。然而也就在這次泛舟秦淮的那次,兩人在舟中互訴衷腸,也正如岳麟禹此時一樣,丈夫緊緊地抱住自己說著安慰的話。也就是從此時起岳夫人便就此認定岳崇韜是她此生唯一的丈夫。她神思飄蕩,嘴角已經(jīng)露出一絲甜甜的微笑。
一陣涼風吹過,岳夫人的思緒才被拉回現(xiàn)實,她又看了看遠處的阿雪。見她此時雙手摟住兒子的腰間,而腦袋則靠在兒子的肩膀上,心中百感交集:
當初她從絕海中津的談話中猜到阿雪是足利義滿派出的忍者之后,其實心中的恐懼絲毫不比之前懷疑他是細川滿國或者是大內(nèi)義弘派出的忍者的時候的恐懼有所減輕。
如果是后者,她只要將其逐出即可,最多以后嚴防死守,絲毫不用擔心有什么其他后果;然而最后的結(jié)果居然是前者,這猶如別人用一把尖刀指著你的胸膛,而你還要將上衣脫光主動把胸膛抵上去。
因為她知道這個阿雪雖說是足利義滿派來協(xié)助細川滿元鞏固權(quán)位的助手,其實同樣是足利義滿楔進細川家的一枚棋子,此人會將細川家的一舉一動如實地報告給足利義滿,這樣才能保證這個權(quán)傾日本的大御所能夠完全掌控細川家。
其實想想也是:作為三管領(lǐng)之一——細川家本就是幕府的一根支柱,而細川滿國既然已經(jīng)倒向了大內(nèi)義弘,為了能牢牢掌握住細川家,他只能也必須扶植細川滿元。可是細川滿元十六歲時便失蹤,直到十四多年后才從明朝回到日本,再加上又帶來一對來歷不明不白的母子。
此人便如一團黑霧一般讓人無法捉摸,如果前門拒虎,后門引狼的話,對于一生都在努力穩(wěn)住政局天平的足利義滿來說如何能夠放心。而阿雪這枚棋子便是政治交換的一紙契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