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所謂的將欲取之必先予之么?”細川滿元似乎恍然大悟一般,大喜道。
岳夫人點點頭道:“正是如此。我們現(xiàn)在確實沒辦法就這么收拾他,那只能讓他眾叛親離之后再收拾他。不過這樣或多或少確實會對細川家有所損害,另外我們自己也不能掉以輕心,說不定將來會因為什么情況做出瘋狂的舉動。所以必須早作防范。從他搬離之后,你便要好好整頓園中一切事務,絕對不能讓可疑人等混進來。而且京中治安是京極家負責的,到時候一定要加緊防范?!?p> 說到這里,岳夫人不由感嘆道,“父親真是睿智啊,居然能在生命的最后時刻為你聯(lián)姻到侍所所司的京極家,是不是就已經(jīng)算到有今日之事呢?”
談到細川頼元,兩人不由得又是一陣心酸,傷感了一會兒之后,岳夫人又道:“當然我之所以這次讓你做這件事還有兩個用意?!?p> “還有兩個用意?”細川滿元聽到此言心中又是一喜。他知道岳夫人總能讓自己有意想不到的收獲,當初對他言聽計從看來還是對的。
“你把他驅(qū)離擁翠園其實將他合法取得家督的機會徹底切斷了,現(xiàn)在滿國的身份已經(jīng)由家督繼承候選人成為分家家督甚至是家臣,如果哪天他真的成為細川家家督的話,旁人一定會認為他是通過各種見不得人的手段取得的。而這種情況下,幕府就有理由進行干預?!?p> 岳夫人冷笑了一下又繼續(xù)道:“當然這件事他肯定想到了,只不過鑒于細川家的規(guī)矩以及武家法度來說,他沒有任何理由反駁,所以他只能把這口氣咽回去。而且不過還有一點可能他就想不明白了?!?p> 岳夫人剛才那點其實細川滿元自己也明白其好處,但是他說還有一點好處,卻勾起他的好奇心。身體又向岳夫人處挪了挪道:“是什么?”
“夫君知道為什么我要您將這個決定放在公布聰明丸遇刺之后么?這其實就是在追究他派人刺殺聰明丸的這件的責任?!痹婪蛉搜壑新冻霰渲猓蛔忠活D地說了出來。
“什么?追究那件事?我們之前商議的時候不是因為證據(jù)不足,無法追究他么?怎么又變成追究了呢?”細川滿元奇道。
“當然不能放到臺面上面對面地追究。但是用這種看似無心實則有意的關(guān)聯(lián),而他又能心甘情愿地接受,那滿國被驅(qū)逐自然而然地就會和這次刺殺行動進行隱隱的關(guān)聯(lián)。就像是夫君其實早就和滿國商量好,這次遇刺我們雖然不追究,但是必要的懲罰還是需要的?!?p> 岳夫人依舊冷冷地繼續(xù)說道:“這對于一些不明就里的家臣留足了想象空間。甚至他們可能就會覺得這是滿國變相承認了主使刺殺的行動。雖然現(xiàn)在我們看不到這件事的后果,不過以后如果真的要處理滿國及其同黨時細川家的家臣就不會鐵板一塊了?!?p> 細川滿元眼前一亮,隨即便又黯淡下來,搖了搖頭道:“我不相信,怎么會有人有這么奇怪的理解?”
岳夫人微笑道:“我也不知道,也有可能是我想的太多了,其實確實并沒有多少人會這么想。但是細川家的直屬家臣以及家臣的家臣這么多,難保不會有人會這么想。不過可以確定的是,現(xiàn)在能夠看清楚這一點的人應該不多,就算有對于大局的也不會有影響,權(quán)當是我一個臆想罷了。”
細川滿元點點頭。岳夫人看著他,又繼續(xù)道:“只不過我們現(xiàn)在手頭上能夠制約滿國的棋子不多,只能在關(guān)鍵的時刻或者對方出昏招的時候才能稍微扳回一點局面。這次大內(nèi)義弘刺殺聰明丸我們不能什么都不做,這樣就會助長他覬覦家督之位的野心。但是也別指望憑借這件事就徹底擊敗他,畢竟他現(xiàn)在手上的實力不是我們現(xiàn)在能夠比擬的,所以只能用這個辦法給予他一個反擊?!?p> 岳夫人又整理了一下衣袖續(xù)道:“這就是我當時想到的,至于效果如何,后果如何現(xiàn)在都不好說。我們現(xiàn)在的實力不夠,沒辦法掌控全局,只能被動地防守。在跟他相處的過程中尋找機會。還是那句話,只要我們還活著,家督之位還在手上,就有勝利的一天?!?p> 細川滿國似乎很聽話地在三天之內(nèi)就搬出了擁翠園,由于細川家在京中召開一年兩次的大評定會的時候會招待很多家臣來京,因此在京中的宅院也不少。不過和擁翠園的規(guī)模和奢華就根本沒辦法相提并論了。
可是沒過了幾天,那個吉屋權(quán)十郎就出資替他在離擁翠園一兩里遠的地方買下了一所比較大的宅院,并出資進行改建。不過在那所宅院建起來之前,細川滿國只能在那些臨時的宅院中借住下來。
而又過了幾天在一次旬會上,細川滿國居然當著眾家臣的面宣布因為權(quán)十郎對于細川家的貢獻卓著,所以他準備在細川家的所屬各國中對權(quán)十郎的吉屋的商隊降低過境的關(guān)稅至半成。細川滿元聽到這件事當場提出異議。
原來這些大名在其所掌控的各國中最重要的有兩項收入:一項是地方上莊園的所交付的年貢,包括像房地產(chǎn)稅的棟別錢,土地稅的段錢等等,這些莊園會將年收入的一半交予當?shù)氐氖刈o;另一個就是商旅過境所交的關(guān)稅以及御用商人每年上貢的貢賦。
大名們一般是通過這兩項收入才能養(yǎng)活所屬的家臣以及要應付幕府差役的各種開支。細川滿元擔心一旦對權(quán)十郎一家降低關(guān)稅恐怕會對整個細川家的關(guān)稅收入造成重創(chuàng)。
雙方在大堂上據(jù)理力爭,后來細川滿國說只是對于吉屋權(quán)十郎一家降低關(guān)稅,而吉屋的占到細川家全年的關(guān)稅量也只有三成多一點,并不會對細川家的財政造成重創(chuàng)。可是除了香川賴景以外,其他家臣都附和細川滿國的提議。于是很快這項決議便被確定實施了。
雖然之前被細川滿元趕出擁翠園這件事確實令他覺得心里不痛快,而這次他在旬會上大獲全勝卻令他出了心中的一口惡氣。不過這件事說到底對于細川滿國來說要在家中的政務上駁倒細川滿元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哥哥的反對純粹是螳臂當車。
不過無論如何這也是細川滿元第一次提出反對,不管怎樣自己也要借此機會讓哥哥知道,現(xiàn)在的細川家到底是誰說了算。
很快細川滿元就得到消息說這次旬會上的這個提議就是吉屋權(quán)十郎和細川滿國達成的一個協(xié)議,權(quán)十郎為細川滿國建造一所宅邸,而作為回報細川滿國則將吉屋商行的關(guān)稅降低至半成。
細川滿元雖然不滿,但是卻也沒法可想,畢竟降低關(guān)稅這件事現(xiàn)在只是從之前關(guān)稅繳納占比來說,吉屋的份額確實不多,如果按照這種情況來說確實不值得為其斤斤計較。眾家臣眾口一詞對于他這位剛剛當上家督的人來說,確實不好直接駁回。
而他去找岳夫人商量此事,也沒有得到更好的辦法。岳夫人只是告訴他現(xiàn)在要忍耐,不過細川滿元看岳夫人依舊是一臉的輕松甚至還淡淡地露出一絲微笑。
就這么轉(zhuǎn)眼又過了幾個月,細川滿元并沒有見到家中的局勢朝對自己有利的方面發(fā)展,不由地心中又開始焦躁起來。正當他要再找岳夫人商量接下來的對策時,岳夫人非但沒有替他出謀劃策反而提醒他道:“聰明丸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五歲了,差不多要到成年的年紀了,是否要安排一次元服典禮?!?p> 細川滿元知道一旦施行元服禮便代表該男子可以正式履行一個武士的所有權(quán)利和義務,包括為家族或者將軍征戰(zhàn)以及代替家督本人巡視領(lǐng)國。
雖說細川滿元也很疼愛這個兒子,也想為其舉辦一個隆重的元服典禮,但是現(xiàn)在正是自己地位出現(xiàn)危機的時候,在此時舉辦元服禮恐怕會讓自己的窘境更顯得明顯。
不過畢竟現(xiàn)在他們四人都是一體,他既不想讓岳夫人難堪又覺得為了這次元服禮即使出丑也是在所不惜,想到這里只能臉上帶著苦笑地表示自己會好好籌辦的。
岳夫人凝望著細川滿元的臉,過了一會兒笑道:“我知道你在愁什么?昨天絕海師父過來找我,說聰明丸快要成年了,細川大人什么時候準備舉行元服禮啊?”
細川滿元似乎并沒有想明白岳夫人說這句話的含義漫不經(jīng)心道:“哦,難道大師也關(guān)心聰明丸的元服禮么?”但是很快他就恍然大悟道:“難道這是大御所的意思?”
岳夫人滿心贊許地點點頭道:“大師既然作為將軍家的顧問僧,他的每一句話都有可能是大御所的意思,就算不是大御所的意思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他的行為。所以這句話絕對不是平常的一句話??磥泶笥虢杪斆魍璧脑涠Y做什么大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