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周圍人真的帶了姜餅人上車,還是自己的鼻子出現(xiàn)了幻覺,成安素扶著欄桿,同時又覺得這種圣誕的甜膩味道和氛圍,就像是空氣一般,緊緊包裹著她。
車內的人已經(jīng)達到了飽和,成安素覺得此時此刻,自己和杜航就像是兩條被塞進罐頭的沙丁魚,她需要小心翼翼地挪動著腳步,才能在這種摩肩接踵的狀態(tài)下站穩(wěn)。
車子減速時,成安素下意識地握緊了手里的欄桿,袖口處露出的一節(jié)手腕。內側筋骨都繃直了去。
“讓、讓一下!”
沒想到一直站在她內側的一位阿姨突然慌張地往外擠,一邊擠還一邊用手去撥拉兩邊的人群,明明是這么擁擠的車廂,她倒是能給自己碾一條路出來。
成安素避閃不及,被一下打到了胳膊,她皺著眉頭,向后躲,卻撞在了什么人身上。
回過頭正準備去道歉,成安素肩上突然多了一只手,穩(wěn)穩(wěn)地卡在她的肩膀上,將她往側面帶了一小步,讓開阿姨和擁進來的人潮。
雖然看不見杜航的表情,但那種香味卻熟悉地令成安素雙眼發(fā)暈,甚至腦子已經(jīng)沒辦法好好思考,只能順著杜航的手的力道又往側邊讓了幾步,這次倒是終于擠到了車廂最里面的位置。
“你、你過來,”杜航抬起胳膊,將成安素讓到了里面,在這個充滿混雜氣息的地方,生生隔出了一個小小的角落,把成安素護在了里面,“別亂動,我們還有好幾站?!?p> 他背對著成安素站著,白色的頂燈給他的頭發(fā)都鋪上了一層淺淺的銀白色,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柔和了許多。
也正是這樣的錯覺,讓成安素大著膽子,竟然伸手去扣住了他身后的大衣腰帶。
杜航明顯被嚇了一跳,偏頭向后掃視的同時,他還不忘又向前挪了一點點,想著不要壓到成安素才好。等看清腰上的手和成安素不好意思的表情后,他臉上的肌肉動了一下,卻沒有說什么,又轉了回去。
不對勁,今天絕對不對勁兒。
成安素腦子里還沒有徹底暈乎的那點兒最后的理智掙扎著,從奶油和餅干的香味中掙扎了出來,如同一根針一般,刺入了她的腦子。
一種極其不好的預感突然襲上了成安素的心頭,她下意識地將手攥緊,那條可憐的腰帶都要被她捏成麻布了。
有一個念頭,在她的潛意識里已經(jīng)形成,可到底是什么,成安素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那只手想了許久,都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
就在她感覺自己有些觸碰到問題的邊緣時,杜航的聲音從頭頂落了下來:“準備下了?!?p> 此時她才注意到,兩人已經(jīng)到了該下車的地方。擠下去的時候又是一場硬仗,如果不是成安素反應敏銳,恐怕現(xiàn)在她就是一個只能看著車門夾著自己的包越跑越遠的小傻子了。
因為是步行街的關系,這一站的人看起來比之前還要多,成安素幾乎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她拿出手機想看看顧一一有沒有發(fā)什么新的消息來,手腕卻再一次被杜航握在了手里。
“先出去?!彼穆曇艋祀s在嘈雜的地鐵里,聽起來有些失真。
看著握在自己手腕上的這只手,成安素突然覺得有些陌生,這只手比她的大,比她的燙,好像…好像再這么繼續(xù)下去。會給手腕帶上一個看不見的枷鎖一樣。
或許是因為平安夜,成安素覺得自己腦子里面的想法越來越奇怪,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盡量加快腳步跟緊在杜航的后面。
兩人可謂是過五關、斬六將,才終于從地鐵口爬了出來,剛出來,成安素臉上的不耐煩和倦怠便一掃而光:“下雪了!”像個孩子一樣,三兩步直接躥出了地鐵口,夜色和冷風都無法抑制她的激動。
“杜老師,下雪了!”
她伸出手去,晶瑩的雪花落在她的掌心,雖然立即便會化成一個小小的水漬點,卻仍舊讓她覺得開心。
成安素翻轉過手臂,她的袖子上也落了不少大片的雪花,因為沒有溫度,這些雪花倒是沒有化,每一片都停在它們該在的位置。
“你看,”她像是個給家長展示自己新玩具的孩子一樣,抬起手臂,將一簇一簇的雪花送到了杜航面前,“好看吧?!?p> 街邊不知道哪一家店正在放著圣誕節(jié)的流行曲目,輕快的歌曲伴隨著背景音里“叮鈴叮鈴”的聲音,一下讓周圍充滿了平安夜的氣氛。
“小心。”
一直站在原地沒說話的杜航突然伸出胳膊拉了一把成安素,他的時候捏在那條抬起的胳膊上,上面的雪花碎的碎化的化,都已經(jīng)消失不見。
成安素被拉得一個踉蹌,還沒弄明白怎么回事兒,身后突然略過一陣冷風,她扭著頭去看,才發(fā)現(xiàn)是兩個還背著書包的小孩子正在追逐。
胳膊上的桎梏松開了,成安素這才發(fā)現(xiàn)她先前同杜航的距離近得可怕,仿佛一側耳,就能聽見他的心跳一般。
可惜,杜航已經(jīng)先一步拉開了距離。像是為了掩飾什么,他摸了摸自己的后頸,抬下巴示意成安素看手機:“然后往哪兒走?”
跟著接待生一路進到了最里面的地方,成安素看著眼前過分浮夸、奢華的包間門,忍不住挑起了一側的眉毛。
顧一一絕對不會是這么個審美,那只可能是葉伍的哥哥。
帶著一點點哭笑不得的心情,她沖服務生點了點頭,包廂門只推開了一條縫隙,里面的熱氣和酒氣便如同浪潮一般涌了出來,幾乎要將成安素掀翻過去。
“晚上好!”她在進門前,就已經(jīng)掛上了笑容,出現(xiàn)在顧一一面前的,是一個充滿了活力的成安素,帶著喜悅,帶著笑意,“哇,看來我確實是最晚到的。”
她笑著,一邊往里走,一邊扭頭沖還站在外面的杜航勾了勾手,示意他進來:“那個,一,停、停一下,”音樂聲隨即被關小,整個包廂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成安素和杜航的身上,“我今天帶我老公一起來的,你們可別鬧他啊,他明天還要上班呢。”
說歸說,在場的有顧一一給撐腰,給杜航敬酒的當然不在少數(shù),不過大部分都是喝啤的,成安素雖然有些擔心,但看到杜航?jīng)]有什么反感的表情,這才發(fā)下心來。
酒過了好幾輪,在場有一個算一個,腦子都不大靈光,杜航被葉伍拉著,還有另一位伴郎,三個男的出去抽煙,一群姑娘家立刻烏泱泱地圍到了成安素的身邊兒:“什么情況!”顧一一直接對著話筒吼了出來,嚇得成安素一個激靈。
“你這什么情況?突然之間把他帶來??嚇死我了?!?p> 成安素臉上的笑已經(jīng)快要溢出來,也不知道是里面太熱,還是她的臉真的紅了起來,反正她伸手去攔顧一一又往嘴邊兒送的麥克風的時候,是沒怎么手軟的。
“小聲點兒,”嬌嗔的成安素可是不多見的特別款,“就…就今天突然說要出來陪我……”
一個女孩子就是四百只麻雀,而這么多女孩聚在一起,恐怕就是炸了麻雀窩了。另外幾個和成安素的關系沒那么鐵,但顧一一和郭橙可不管那么多,一左一右像是要把成安素架起來似的。
“從實交代,到底什么情況!組織上需要嚴密掌控你的個人情況,快說!”
顧一一不光嘴上威脅,手也掐到了成安素的腰上,她特別怕癢,顧一一雖然不會真的去咯吱她,但意思還是要有的。
“說說,說說,你倆這到底,嘖,怎么回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