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不想說的,但是你也長大了,有些話,我就不瞞你了”橙橙似乎下定了決心,卻也不敢看蘇旻,“我上小學的時候,每次回家我都要在門口等五分鐘,這個習慣一直保持到我高中畢業(yè),你知道為什么嗎?”
蘇旻搖了搖頭
“我要帶上我的假面具,乖巧的面具,我要小心的調(diào)試我的心情,不管那天我是開心還是傷心,我不能讓這些情緒流露出來,我不能給所有人添麻煩”
“姐,沒有人覺得你是個麻煩”
“給你講個事吧,媽媽和爸爸剛結(jié)婚的時候,我特別開心有了一個家,我是這個家庭里的孩子,我后面可能還會有個弟弟或者妹妹陪我,我那時覺得以后的生活一定很好”
“可是有一天,我從外面玩回來,站在門口,正打算叫門,我聽到里面有爭吵。我的新媽媽說,不可以把她送到她奶奶家嗎?我爸說,我媽身體不好,沒辦法照顧小孩。新媽媽抱怨說,可是我也不想照顧啊,我們以后還會有自己的孩子。我爸就說,橙橙很省心的,她不會給你添麻煩的。然后,你猜媽媽說了什么,她本身就是一個大麻煩”橙橙終于抬起頭看著蘇旻,蘇旻已經(jīng)是需要她仰著脖子才能看到的高度了,她的弟弟,長高了好多。
蘇旻眼淚掉了下來,他用袖子胡亂的擦了下,吸著鼻子,努力忍著淚水。
“那天我沒有叫門,而是在外面又多待了好久才回去,在回去之前,我小心的聽門里的動靜,有沒有爭吵和嫌棄,如果沒有,我就假裝很開心的進門,認真的寫作業(yè),吃飯,然后睡覺,我不需要別人陪我,即使我也會害怕,但我不能給別人添麻煩,因為我本身就是一個麻煩!”橙橙說著說著也哭了,她努力了這么多年,卻還是在道出真相后哭了。
沒有人是不渴望被愛的吧,我站在一旁,看著兩個人都淚眼婆娑,這其中悲歡,也只有他們知道。我很心疼那個年幼的蘇橙,她那個時候,是怎樣的孤獨無助呢。
我和蘇橙都是小心翼翼成長起來的人,我們沒辦法像文迦藍那樣,可以無所顧忌的去愛,去受傷,我們更像是躲在硬殼下的寄居蟹,裝成刀槍不入的樣子,內(nèi)里卻是一捧易折易傷的軟肉。
蘇旻沒有留下來吃飯,他吸著鼻子,背上背包,對著橙橙說“我先走了,下次再來找你”,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大步向外走去,對于蘇旻來說,今天應(yīng)該是成長的一天吧,生活的現(xiàn)實撕開了粉飾的一角,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
橙橙也沒有再說什么,坐在長椅上等著自己的情緒趨于平靜,對我笑著說“走吧,去吃頓好的,把寧寧也叫上”
我熟悉的那個橙橙又回來了!
“我們組織一次出游吧,這樣我可以把孫馳叫出來”羅瑜寧看著我倆說。
“你還沒把孫馳拿下?”橙橙問她。
“還沒呢,實在想不出聊什么,我決定正面出擊”羅瑜寧有幾分沮喪的說。
“怎么個正面出擊?”我問她。
“隔著屏幕實在不會撩,我想著要不叫出來撩吧,也許效果會好點”
此時,我覺得說這話的是個五大三粗的直男,可是想不到,卻是我眼前的羅瑜寧。
“也對”橙橙附和道,“那就組織一次吧,給我們寧寧創(chuàng)造個機會”
“得嘞”羅瑜寧發(fā)出了跑堂伙計的歡呼聲,真的在愛情面前,人類總是給我驚喜。
正好文迦藍的腿前兩天也拆了石膏,橙橙說也算給文迦藍慶祝一下,再次可以直立行走。
說起文迦藍拆石膏這件事,我真真氣的七竅生煙。
這貨其實腿早就好了,而且已經(jīng)拆了石膏,可是他為了讓我天天給他跑腿,竟然裝了好幾天,我還是當場抓了他個現(xiàn)形,簡直氣炸我。
那天我去給他送飯,在走廊就聽見屋里吵吵鬧鬧,前幾天商澤野給他帶了游戲機過去,后面幾天,商澤野就像是長在了那里,我每次去都能看見他,兩個人打游戲打的昏天黑地的,我這個送病號飯的,成了送游戲飯的了。
然而那天,我一進門,就看見了這樣的景象,文迦藍一頭的雞窩亂發(fā),商澤野頂著他本來就是雞窩的亂發(fā),兩個人站在客廳,四只眼睛緊緊盯著屏幕,手里握著游戲柄,身體呈蝦米狀,打得聚精會神。
這本來沒什么,但當我視線下移時,我發(fā)現(xiàn)了個事情,文迦藍的腿站在地方,而那段石膏,被放在了沙發(fā)上,他看見我來了,又因為沒結(jié)束這局,非常像憋尿的在原地蹦跶了一會兒,臉上也是憋尿后的焦慮神色。
我當時火蹭一下數(shù)丈高,放下飯就往外走,走到了小區(qū)綠化帶,才看見文迦藍穿著個花里胡哨的大褲衩和一件同樣花里胡哨的大背心,一瘸一拐的追了上來。
“怎么說”我問他。
“我剛拆的,今天就想告訴你了”文迦藍撓了撓一頭亂發(fā)。
“昨天誰給我發(fā)信息說腿疼的睡不著覺?”想起他在我面前裝成嬌弱無力的病嬌樣,轉(zhuǎn)眼就跟澤野打起游戲,實在可恨。
“你別生氣好不好,我其實拆了幾天了,但是我一想跟你說的話,你就不來了”他小聲的嘟囔著,眼睛不住地偷瞄我。
“那就這么蒙著我啊,我還天天給你倆送飯”我沖著后面走來的商澤野喊道。
商澤野這貨更是腦回路清奇,直接在我面前撲通聲跪下了,他這一跪,周圍的行人全部朝我們這邊看來。
“月亮,我錯了,不該和部長一起騙你,還讓你幫我倆送飯,只是你做的湯太好喝了,我還想多喝幾次,是我的錯,我的貪念”他跟演戲似的絮絮叨叨。
“你快起來”我沖文迦藍使了個眼色,讓他把商澤野扶起來。
文迦藍一臉的不可置信,我猜他內(nèi)心的OS應(yīng)該是,沒想到這哥們比我能演啊。
兩個人頂著兩頭亂發(fā),垂頭喪氣的坐在小區(qū)的長椅上,聽我訓誡了十分鐘之后,均表示以后再也不做這樣的缺德事了,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臨了,我還心軟的答應(yīng)了澤野,這件事不告訴橙橙,因為橙橙壓根就不知道這幾日澤野在跟他部長鬼混,還以為他在家里復習考試,真是男人的嘴,上墳的鬼。
總之,文迦藍又可以一瘸一拐的活蹦亂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