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行走了十幾天,再也沒有見到城,倒是遇到了幾個落稀稀拉拉的臨時據(jù)點,一看就是剛剛入住的人,想來是遷徙的人到這里實在走不動了,便停了下腳步。
徐君器等也曾想尋個地反停下來,可是一來沒有找到何時的地方,畢竟徐家這么多人,二來這邊的地勢越來越不平坦,四周的山脈也越來越多,安全得不到保障的情況下,他們是萬萬不敢停下來的。
穿過了一個又一個山脈,走過一條有一條的河流,長長的隊伍也跟著嚴重的縮水,食物已經(jīng)消耗殆盡不說,有幾個病重的老人,也隨之去世了。
盡快大家都很悲傷,可是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好生埋葬了之后,趕路成了他們唯一的目標。
“大家已經(jīng)斷糧一天了?!毙熳佑⒂行鷳n的跟在徐君器的身后,悠悠的開口。
徐君器沒有說話,深深的皺著眉頭,他何嘗不知道,可是眼下還有什么辦法,看著手中的韁繩,徐君器突然狠了狠心,道:“告訴大家抓緊時間,我們去前方尋個地方好好休息,到時候就有吃的了?!?p> “真的?有什么吃的?”徐子英眼前一亮,他可是餓了一天了,作為年輕氣壯的人,他是帶頭餓肚子的。
“到了就知道了。”徐君器扯了扯嘴角,等徐子英去通知大伙時,這才拉著馬靠近前方的徐君宇低聲道:“大哥,如今糧食已斷,不若將我們這兩匹馬宰了吧?!?p> 徐君宇微微一愣,而后點了點頭,這兩匹馬是從城里出來時特意買的,原本是徐君器和徐明逃出來時騎的,后來自然是交給了徐君器和徐君宇,眼看著馬匹一日一日的變瘦,徐君器長嘆了口氣,暗自為馬匹感到可悲。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塊相對平坦的地方,眾人合伙支起了臨時的休息篷帳,徐君器還特意吩咐了人生了火,燒了一大鍋的熱水,這邊領著幾個年輕人將兩匹馬燒死。
雖說人多力量大,可就光殺馬取肉的時間就耽誤了三個時辰,等人們真正吃到一口新鮮爽口的馬肉已經(jīng)是很晚很晚了,乘著夜色,大伙圍著三個篝火堆,吃著馬肉,喝著清湯。
由于材料不足,馬肉的腥味遠遠的傳了出去,好在在這樣的微涼的夜里,吃著還是很暖和的,大家已經(jīng)很多天沒有吃過肉的味道了,這一夜,大家別提有多么滿足了,兩匹馬的肉就這么分了出去,絲毫不剩。
許是馬肉的味道勾出了每個人心中的饞蟲,未來的幾日里,另有一匹馬也在糾結中被屠宰,能隨身攜帶的都被人們背到了身上。
唯一僅剩的一匹還是徐君器強行留了下來的,畢竟還有老人和孩子,哪怕只是輪流坐一下也是好的,可是即便如此,每個人看向最后一匹馬的眼神都是帶著光芒的。
這件事直到某日的深夜才徹底解決,那日由徐君宇值夜,徐君器雖然睡了,卻遲遲睡不著,畢竟這樣的寒夜,他又將自己的外套給了別人,如今更深露重,一旦睡著反倒更容易生病,但是不睡第二天也無法趕路。
聽到一聲嘶鳴,徐君器忙起身,那最后一匹馬在幾個壯漢的手中終于倒地不起,徐君器暗暗嘆了口氣,面對食物的誘惑,一切都是枉然,更何況這其中還有徐君宇。
看著最后一匹馬的馬肉被分割掉后,徐君器這才走到徐君宇身邊道:“大哥,如今馬已經(jīng)宰殺完了,下一步難道要吃人嗎?”其實徐君器早就提過這種問題,所以建議大家尋個安全的地方先駐扎下來,然后就同以往一樣,狩獵采摘,囤積了食物再上路,可是人都是這樣的貪婪,當有了免費的午餐之后,再讓他們去耕作,便是徒勞。
徐君宇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低聲道:“還是尋個地方先安定下來比較好。”
徐君器點了點頭,只要意見統(tǒng)一就好辦,之前也就是徐君宇一直反對,覺得在這邊太不安全。其實也沒辦法,自從過了江,除了先前的城里有人,之后他們就再沒見到人了,誠如傳言所說,因為戰(zhàn)亂,這里已經(jīng)荒無人煙,相對于江南來說,這邊的荒蕪帶有一種死寂,一種空蕩。
這一路走過來,經(jīng)過許多的地方都是野草一人多高,若是不小心著了火,那即便你長了翅膀也未必能逃脫火海的侵蝕,不僅如此,許多的山林野路都被荊棘覆蓋的嚴嚴實實,別說是人了,即便是高頭大馬也別想輕易過去,就算過去了,不死也要脫層皮。此外,有些殘垣斷壁依稀可以見到人曾經(jīng)居住的痕跡,可是仔細一找,遍地尸骨,實在很難想象當初這里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
也因此,孩子們調皮,四處翻看,硬生生被嚇的不輕,有一個孩子竟然被嚇的高燒不退,好在這幾日的調理,逐漸恢復了,這也是他們的隊伍為什么不愿意走原有大道的原因,因為誰也不知道下一個村莊,你會看到怎樣的場景。
真到了彈盡糧絕的時候,所有的害怕也就不是害怕了,所以終于在肚子餓扁之前,找了一個相對平坦開闊的地方暫時住了下來。
就在徐家在奔勞的時候,京城里發(fā)生了一件大事!
說起來,這件事與徐家也是有關聯(lián)的,因為事情的主角不是別人,正是徐家的徐君文,人稱麻子,話說自從麻子跟著李文忠回了京城,便受到了犒賞,而且封為副將,跟隨李文忠,駐守邊疆。
這是件榮耀的事情,偏偏麻子是個不懂人情世故的家伙,說白了,就是不開竅,所以當別人拎著東西來拜服徐君文徐副將的時候,他愣是把人給攆走了,時間久了,大家也都知道了他的性子,也再沒人去搭訕,這倒讓自由自在的麻子樂得清閑,本來嘛,作為武將,多在沙場,難得在京城,也待不久,所以倒是無所謂。
可就是在李文忠接到圣旨,率軍準備奔赴邊疆的時候,當然麻子作為副將也是要隨軍的,偏偏這個時候出了個岔子,什么岔子呢,有人拿著徐君器的畫像告到京城,說是此人行兇,宰殺了某城守城官,明皇震怒,著人前去捉拿查辦。
此事不知怎么地就讓麻子知道了,看到畫像,麻子頓時大為惱火,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將前去督辦案件的官員給押下了,這么一來,明皇自然也知道了,提審了麻子,雖然麻子什么都不說,可是明眼人都知道,很顯然麻子是認識畫像中人的。
就在明皇決定要徹查的時候,李文忠終于站了出來,言明畫像中人便是當初幫助他解決暴民一事的人,不僅文韜武略,而且是個精忠報國的人才,只是因為顧全徐家安危,所以才沒有跟隨他進京,不僅如此,李文忠還再三擔保,此人絕不會是反賊逆子,若真是他殺了守城官,只怕是守城官不顧百姓生死,惹了天怒人怨,這才逼得此人動手。
李文忠的話句句在理,讓人深信不疑,加上李文忠本就是跟隨皇帝一同打江山的開國將軍,威望極高,而且功勛卓著,用許多官員的話說,即便他要保的是一個賊子,只怕皇帝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于是乎,李文忠將軍開拔之事耽擱了,麻子因此受了二十軍棍,等李文忠大軍離開,皇帝欽點了一個欽差,巡視遷徙之事,務必由南到北體察民情,另外還有一個任務,就是了解守城官被殺一事的前后始末,不管結果是何,都務必將徐君器帶回京城,如此人才,必為國家棟梁,不可輕易埋沒。
這個欽差名叫宋川人,說起來也是個開國棟梁,不僅深受皇帝信任,而且在百姓中的口碑也是極好的,所以派他出行,皇帝是極為放心的,而這個人有一個最大的弊病,那就是極好面子,也正因為如此,之后便發(fā)生了一系列的波折,當然這是后話了。
欽差大人替天巡狩,代表的是皇家的威嚴,行使的是皇帝的權利,所到之處無不敬重有加,許多的遷徙問題也得到了緩解,不少的怨聲載道也被一一記錄,確實是一件好事。
對于京城的事,徐君器自然不知,但是他很清楚,自己的面容已經(jīng)暴露,遲早官府會找到自己,這也是他一直以來所憂心的,他不能不管徐家,但是也不能一直留在這里,畢竟遲早官兵找到門來,他是絕不會連累徐家的。
“有頭緒了?”不知道什么時候徐明默默的走到了徐君器的身邊,嘴唇動了動,聲音低的只有兩個人可以聽到。
徐君器輕輕搖了搖頭,這幾日他也一直在想內奸的事,可是毫無頭緒,在他看來,根本沒有什么動機,畢竟老族長是那么好的一個人,對家族盡心盡力。
“相信很快官府就會一路找來,你有什么打算?”徐明又問。
“走一步看一步吧,只盼在官府找到我之前,可以將徐家安頓好?!毙炀鏖L長的嘆了口氣,這是他如今唯一的希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