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立在荷花上,受用香風不肯飛。
微風輕拂,荷的香氣和水的濕潤沁人心脾,讓人不禁心情愉悅。風陶陶一行前來燒香拜佛的白駝寺早先年間香火并不旺盛,直到先皇晚年,寺里的方丈預言了一次干旱一次地震,因著是提前預言的緣故,解救了天下蒼生,故而,先皇親手題寫了白駝寺三字并擴建了寺廟,使之聲名鵲起,很多人都慕名前來。
人來人往的白駝寺卻有一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不管來者何人,到山腳下都只能下轎下馬,一步一臺階地爬完九百九十九級臺階,取功德圓滿之意更彰顯對所拜之佛的虔誠。是以,風陶陶沉醉在荷香中時也略微驚訝于山腳下人員之多,風辰逸不停地抱怨著風母該早點把自己從床上叫起來的,這樣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有太多的人盯著自己的姐姐觀看了,護姐心切的他覺得那些目光很是猥瑣。
“你個小懶蟲,自己偷懶卻硬要怪到母親頭上”,風陶陶無奈地捏了捏弟弟肉肉的臉蛋,邊說還邊牽著他拾階而上,風母與婉姨娘等人跟在后面隨著人群慢慢爬著。
終是年紀太小,爬到一半的風辰逸鬧著要休息,一行人只得停留下來,弟弟面朝荷花海的方向坐在石階上休息,做姐姐的風陶陶體貼地站在弟弟的身后替他捶捶肩,夏天的風輕柔地拂過臉蛋與發(fā)絲纏繞在一起。
“姑娘,可以麻煩你讓一讓嗎?”溫潤的聲音,暖暖的氣息自身后傳來,微微一轉身,只見一高挑秀雅的男子立在身后,繡著雅致竹葉花紋帶著雪白滾邊的上好冰藍絲綢襯托得男子膚白如玉,氣質更是溫潤。
福了福身,風陶陶輕移到路邊側過身子讓對方一行通過,內心卻不由得澎湃不已,易王爺怎么會出現在京郊的白陀寺,不是自先皇去世新帝登基后,就被打發(fā)去了南疆做一個閑散王爺了嗎?上一世自己第一次見到易王爺還是妹妹風歌清與二皇子后來的皇上大婚之時,難道因著自己的重生有的事情在慢慢偏離原來的軌道?還是易王爺早已野心勃勃?想到上一世,風陶陶的內心愧疚不已,易王爺明里暗里幫了自己幾次,可自己卻為了心心念的二皇子將其推入萬丈深淵。
“謝謝姑娘,”熟悉卻略顯稚嫩的聲音將風陶陶拉回現實,一抬頭,只見那藍衣男子早已遠去,只留下一頭俊逸烏黑的頭發(fā)懶懶地依附在冰藍衣衫上。
“這孩子真俊,不知道是誰家的孩子。”對著易王爺的容貌,風母可是毫不掩飾自己的欣賞。
“夫人說的極是,這公子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孩子,貴氣逼人,”婉姨娘附和道。
“姐姐,咱們快些上去吧,不然等下日頭大了,可就曬著姐姐這朵嬌滴滴地牡丹花了,”風歌清挽著風陶陶討巧地說道。
“正是這個理,可妹妹也不該取笑姐姐,姐姐算的上什么牡丹花,”食指輕輕點了點風歌清的鼻子,風陶陶嬌笑著挽著妹妹往白陀寺爬。
“真是長不大的兩個丫頭,”看到風陶陶與庶妹處得如此融洽,風母心中很是欣慰。
山腳下雖然人多,可真到了白陀寺門口,人卻少了起來。因著風父侯爺的身份,風陶陶一家并沒有等多久便被方丈喚來的小沙彌帶到了寺廟的偏院安排住宿。放好東西,整理好床鋪后,風母帶著一家老小前往大廳燒香拜佛,聽德高望重的悟禪大師誦經。
青灰色的焚香與帶著歷史灰白感的紗幔交織纏繞在一起,欲語還羞般地訴說著這些年浸潤在莊嚴肅穆誦經聲中對彼此產生的愛戀,縱使煙無行紗無骨,一點也不妨礙兩顆在漫漫歷史中沉浸在無欲無求的誦經聲中的心彼此靠近。
“過往有在佛門結個緣”,一聲突兀的聲音莫名其妙地在風陶陶的腦海中響起。
“過往有在佛門結個緣”,驀然聽到自己腦海中的話語被一個陌生的口音說出來,風陶陶不緊嚇了一跳,努力穩(wěn)住自身的情緒,轉過身,才看清說這句話的正是備受眾人尊敬的悟禪大師。
“小施主,老衲見你慧根極是聰慧,與我佛門頗有淵源,不知施主可否移步后庭院,與老衲交流一二”,見風陶陶注意到自己,悟禪大師不容拒絕地邀請著她。
“悟禪大師怎么會突然對自己說這樣的話呢?難道是因為悟禪大師可以看清自己是重生而來的?如果悟禪大師說出去了,那自己是不是會被當作怪物來”思及此,風陶陶滿懷希望地看著風母韓氏,希望她能開口幫自己拒絕。
不知是會錯意了還是怎么地,風母韓氏滿臉欣喜地對著悟禪大師說道:“能得大師點化幾句那是小女莫大的福分,囡囡還不快跟著大師去”。
“是”,在婉姨娘母女嫉妒的眼神下風陶陶努力控制住自己極不情愿的神情跟在悟禪大師身后亦步亦趨,徒留給眾人一個煙霧渺繞中纖弱的背影。
因著心里懷揣著疑惑,風陶陶只得埋著頭忐忑不安地跟在悟禪大師的身后,出了佛堂門,向左拐了三個三個彎又往前走了數十米,只見一石桌四石凳置于一郁郁蔥蔥竹林之中,斑駁陽光透過竹林細碎地散落在地上。
“可知我因何留你?”盤腿坐于石凳上的悟禪大師口氣略顯冷清地問道。
“陶陶愚鈍,不知大師所謂何意”
“哈哈,兩世為人竟不知我所為何事”
“大師”立于石凳旁的風陶陶跌坐在石凳上,雖然自己心中早已猜測悟禪大師知曉自己重活一世,但真從悟禪大師嘴里聽見此事,風陶陶還是如同霜打的茄子那般焉了下去。
“大師,你既看得出我兩世為人,那就更應該知道上一世風家下場有多凄慘,我風陶陶重活一世不為別的只為了護好我風家的一磚一瓦,所以還望大師海涵不要將我重生之事告知他人?!被剡^神來的風陶陶跪在帶著斑駁陽光暖意的樹葉上哀求著悟禪大師。
“你怕被人當做怪物?”悟禪大師微微斜眼看了看地上的風陶陶。
“誰人不是怪人,陶陶只怕父母傷心弟弟流淚”
“說得好,誰人不是怪人”
“大師是答應幫陶陶保守秘密了嗎?”一絲欣喜浮現在風陶陶的眼眸里。
“存在即是合理,上天給你重來一次的機會自然有她的道理,只是你要記住天命不可違,切記不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懇請大師賜教何為可為何為不可為?!?p>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施主日后有何不借可來白駝寺與貧僧交流一二”,話未畢,悟禪大師已拾衣而起,漸漸消失在竹林深處。
“一切自有定數?”風陶陶的口中呢喃著悟禪大師離去前所說之話。忽地,微風吹來陣陣荷香混著這幽幽竹香竟給風陶陶醍醐灌頂之感,一絲微笑掛在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