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誰抓的?”
老田聽到二胖這么說,倒也沒太急,這黃州紅巾軍里當官的一個巴掌都能數的過來,應該都認識他閨女才對。
他老田雖然不是什么當頭的,但好歹是黃州紅巾軍里唯一的鐵匠。俗話說的好,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誰會沒事抓老田家的閨女呢,所以老田才問是誰抓的。
二胖看老田還在這邊墨跡,頓時急了,趕緊嚷嚷道:“不是咱們這邊的,好像是馬大小姐帶來的人抓的!”
這個時候,李興澤從屋內走了出來。
“軍師!”
二胖可是黃州城守城的紅巾軍士兵,自然是認得李興澤,看到李興澤,這才想起來一開始老田提醒過他,趕緊開口行禮。
他們說話那么大聲,李興澤在屋內已經知道怎么回事了,說起來他感覺有些別扭,馬大小姐到底帶了多少人來,一個趙均用就夠討厭了,又來一個。
李興澤看到二胖跟他行禮,也顧不上問那么多,直接就說趕緊帶路。
看得出來,李興澤要為老田出頭,這下老田可是安了不少心。
是馬大小姐的人抓的不假,但是,這里是黃州紅巾軍,可不是他們那邊的紅巾軍,再者說,這邊主事的可是白蓮教的人,他們明教的人手還沒那么長。
孫德崖輕蔑地掃了一眼攔著他路的幾個黃州紅巾的士兵,不屑道:“就憑你們幾個還想攔我,你們算什么東西?”
攔孫德崖路的幾名士兵相互之間都看了一眼,不住地在往后退。他們都知道田小青是老田的閨女,虧的和老田的交情,想護住他的閨女,但都無權無勢,無奈之下,只能先想法拖延了。
跟孫德崖過來的士兵高喊道:“你們幾個還不滾開,一個小妮子而已,將軍玩也就玩了,快滾!”
田小青也沒想到,就上個街而已,遇到幾個外來的紅巾軍,而且這個紅巾軍的將領二話不說就直接抓了自己,說是元廷的探子。
此刻,田小青多么盼望大旺哥在身旁,想到這里,不禁悲從心來,不停地大喊著救命,硬是死死地爬在地上,但是仍被紅巾軍的士兵往前拖拽著。
雙手已經在地上拖出兩條鮮紅的血道,在場圍觀的人都不忍心再看了,但是田小青仍然不肯放棄,她知道被這幫人抓回去是什么下場,無論如何也要堅持到她爹過來,她相信有人已經告訴老田了,老田無論如何也會想辦法救她的。
兩邊的士兵手里都沒什么像樣的兵器,都是握著木棍等物相互對峙。
事情已經出乎孫德崖意料之外,沒想到,黃州的紅巾軍士兵這么硬氣,居然敢阻攔他的路,當下,抽出腰刀,便要發(fā)作。
“小青!”
老田已經扒開人群沖了進來,見到自家閨女凄慘的樣子,連滾帶爬的抱住田小青,止不住眼淚在滿是皺紋的臉上縱橫。
終于等到自己的爹爹來了,田小青撕心裂肺的哭喊起來,緊緊的抱住爹爹,周圍的人看著無不心酸,甚至有的人還背過身抹去眼中泛起的淚花。
“什么人敢在我黃州當街強搶民女?”
李興澤一聲怒喝,左手緊緊握著寶劍,從讓開的人群中走了出來。
“是軍師!”
“軍師來了!”
幾個黃州紅巾軍士兵見是李興澤走了過來,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紛紛放下手中的木棍,歡呼起來。
孫德崖看到來的正是黃州新上任的毛頭小子軍師,心中一突,但看到周圍的人越來越多,不好輕易墮了威風,只得面上強作振作,不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李軍師!
沒想到是馬大小姐的另一名得力手下,李興澤也感到有些棘手,這涉及到兩軍的和氣,不能草率。
紅巾軍的軍紀敗壞,這還是他僅僅看到這么一回,他沒看到的事多下了,既然有找死的,李興澤也不打算發(fā)過這次豎立典型的機會,正好也能給自家的紅巾軍士兵好好上一堂課。
打定主意的李興澤淡淡一笑,指著在地上抱著閨女哭個不停地老田說道:“田師傅是我紅巾軍里唯一的一名鐵匠!”
“那又怎么了?沒有了可以再抓一個???”
孫德崖滿不在乎地再說道,在他看來,這種賤民滿大街都是。
“抓?”
李興澤冷笑地哼道。然后看了看周圍的人群,里面有聞訊陸續(xù)趕來的黃州紅巾軍士兵,也有黃州普通的民眾。然后大聲朝周圍怒吼道:“我紅巾軍到底是義軍?還是土匪?
周圍靜悄悄的,無人吭聲,李興澤盯著孫德崖大聲說道:“按照我的話,真是連元軍都不如,欺壓良善,強搶民女,劫掠地方,哪一樣不比元軍做的還過分?”
誰也沒注意,人群中有一雙美目,靜靜地看著在那里意氣風發(fā)的李興澤,眼中折射出一絲光亮。
李興澤看著有些神色慌張的孫德崖,不依不撓地繼續(xù)說道:“孫將軍,憑心而論,我們紅巾軍的每個人,幾乎都是普通人家出來的,有打鐵的,有打漁的,還有種地的,就連你孫將軍,不也是嗎?難道你愿意自己的家人就這樣被人抓嗎?”說到這里,李興澤頓了頓。
“我真不知道,失去了民心,我們難道要當過街老鼠嗎?”
接著最后一句話,李興澤幾乎是吼出來的。待他說完,圍觀的人群轟然叫好,不少黃州紅巾軍的士兵想起自己平時的所作所為,都有些臉紅,低下了頭。
想起崔老板敢怒不敢言的模樣,在看到地上抱著自家閨女嚎啕大哭的老田,李興澤的心感覺好像被人狠狠揪了一下,眼眶漸漸有些濕了起來。他們兩位可是紅巾軍的人,也是白蓮教的人,在自己的地盤上都落不下好。
想到紅巾軍的種種,越想越氣的李興澤身軀一震,咬牙切齒道:“把孫德崖給我抓起來!”
“我看誰敢?”
圍觀的人太多了,而且不少是白蓮教的人,孫德崖眼見李興澤眼中露出的精光,大感不妙,聲音有些發(fā)纏地喊了出來,還趕緊把腰刀抽了出來,壯壯膽氣。
都這么長時間,黃州就這么大點地方,紅巾軍的將領居然沒有一個過來。李興澤知道這些人都愛惜羽毛,不肯趟這渾水,這不僅僅影響兩軍的關系,可能還會進一步加劇白蓮教和明教的矛盾。
再這么耽擱下去,恐怕都不好收場。最起碼先得做出個姿態(tài)給現場這么多人看,不然他李興澤還有何臉面在紅巾軍立足。
當下李興澤也抽出寶劍,向孫德崖遙遙一指,朝身邊的趙普勝吼道:“我說的話沒聽到嗎?”
擋在孫德崖的幾個士兵早已經嚇的兩腿發(fā)軟,哪還敢動手。趙普勝過去輕易地就把孫德崖的兵器卸了,讓人把孫德崖架了起來。
李興澤也不廢話,吼了句帶走,就領頭出了人群。
李興澤這邊已經塵埃落地,殊不知徐壽輝的大堂上已經吵翻了天。
“一個賤民,難道就因為救他閨女要我等得罪郭大帥嗎?”倪文俊嗤之以鼻道。
看到默不作聲的幾個人,倪文俊得意道:“孫將軍看上他家的閨女,那是他的福氣!”
徐壽輝越聽越不像話,氣呼呼地把桌子一啪,朝倪文俊喊道:“你明教做事也忒不地道了吧,憑什么抓我白蓮的人?”
這徐壽輝也是氣糊涂了,你說好好的商量便是,提白蓮教作甚,鄒普勝趕緊打岔道:“大將軍,那老田于我紅巾軍有恩,我們這樣做是不是不太好?”
鄒普勝說話還中聽點,倪文俊的臉色緩和了許多,有些無奈道:“事情已經發(fā)生了!”拍著腦袋想了想,然后繼續(xù)道:“要不這樣吧,明天我去跟馬大小姐說說,讓孫德崖正式納了老田的閨女,算是給老田一個交代!”
“他嗎的,明天?明天黃花菜都涼了!”
一聽倪文俊提到明天,徐壽輝立刻就火了,你明教的人是人,合著我白蓮教的人就不是人。
鄒普勝趕緊上去按住即將暴走的徐壽輝,眼下這個時候,千萬不能自亂陣腳,他擔心徐壽輝忍不住,又不知道要說什么瘋話。
正當徐壽輝要發(fā)作的時候,突然進來個士兵喊:“報!”
徐壽輝沒好氣地說道:“什么事?”
瞧見自家大帥不痛快的樣,來報信的士兵小聲說道:“李軍師將孫將軍押了起來!”
“什么?”
倪文俊聽到這話,就和被人踩了尾巴一樣,跳了起來。
士兵將李興澤去救人的來龍去脈大概講了一遍,鄒普勝哼哼了兩聲,有些不爽道:“這小子倒是會做人。”
裝,你再裝,心里還指不定樂開花了。徐壽輝白了鄒普勝一眼,見這老小子的嘴角果然已經往上翹了。
倪文俊卻歇斯底里的吼了起來:“誰給他的權利,誰允許他扣我明教的人?”
聽到倪文俊將矛頭對準自家的徒弟,一向裝老好人的鄒普勝卻坐不住了,冷笑道:“這里是黃州,是紅巾軍的地盤,跟明教有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