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月初一,百般紅紫斗芳菲?!?p> 夜很靜,兩人抬頭看著月亮,只片刻,只說了這一句,紫衣男子便離去。
第二天起床出門,白巧告訴我,樂府的人已經(jīng)把樂小姐接走,應(yīng)該是送回清州。
讓雨黛準(zhǔn)備些點心、飯菜,我和白巧去唐氏兄弟的住處。
人沒見到,卻聽來兩則重磅消息。
唐氏兄弟的父親,也就是唐府的當(dāng)家唐彰謙在籽州家內(nèi)遇刺;聞思山莊的小姐聞人湘在黎州家內(nèi)遇刺。兩人遇刺的時間和樂府小姐一樣,都是昨日午時,兇器也是一致,是淬毒銀針。
雖然唐彰謙近日感風(fēng)寒而身體狀況不好,但他反應(yīng)迅速,使得銀針偏離心臟,攝入手臂中。雖是劇毒,不過唐彰謙的內(nèi)力雄厚,所以毒蔓延很慢,只是人也已經(jīng)昏迷,正在接受治療。聞人湘的運氣特別好,當(dāng)時在花園中,銀針飛來之時,地上一只麻雀突然驚起,恰巧二者撞上了,人毫發(fā)無損。
“要是樂小姐也這么幸運就好了?!卑浊陕犕旰笳f道。
聞言,我抬起眼皮,多看了一眼白巧。
消息傳來后,唐翎書他們匆匆收拾行李,辭別云府,快馬加鞭趕回籽州。聞人思愛女心切,第一時間趕了回去,云二公子云翊磊和聞人湘早有婚約,也一同去了黎州。
玉蒼派掌門王義夫和北齊山莊莊主甄展齊知曉發(fā)生的諸多事情后,也在收拾行李,希望早日趕回北州加強戒備。潘府的潘奕維在和云玥瑯單獨見面,之后也會帶著其女潘語辰啟程回柳州。
昨日的醫(yī)者分析出毒的成分,暫時制出緩解的藥,多配了幾份讓幾家人一起帶回去。
“黎州和籽州離咱們燕城那么遠,消息居然可以這么快傳來?”白巧是個機靈鬼,腦袋瓜子轉(zhuǎn)的特別快,很快從一堆事情中發(fā)現(xiàn)特別的內(nèi)容。
“清州墨城有個臥夢軒,門下有許多奇能異士,它開門做生意,生意名目很多,都是些平日人們不敢想的事情,千里傳音就是其中一項?!?p> “聽說他們有善于相馬養(yǎng)馬的人,訓(xùn)練了一批千里良駒;也有懂鳥類言語習(xí)性的人,飼養(yǎng)了一群善于飛行、識路的鳥兒。當(dāng)然,這些都是傳言,反正不管他們用了什么途徑,結(jié)果就是像今天,只一天的時間,我們就能聽到黎州和籽州發(fā)生的事情。他們在各地都設(shè)點,明碼標(biāo)價,將消息極快的傳達出去。”
“那給清州樂府的消息,也是通過臥夢軒?”白巧問道。
“大概吧?!蔽一氐馈?p> “小姐,你懂得可真多?!卑浊珊臀掖袅艘惶欤感┪业男宰?,開始大著膽子跟我打趣。
我看了看天空,仔細品味她的評價。
“小姐,你們在這兒,大公子在找你。”雨黛匆匆趕來。
“大公子為什么不一起去清州?”白巧又有疑問了。
關(guān)于這個問題,我也不明白。沒有回答,不過白巧看懂了我的神情,沒有好奇的追問。
又是書房。
云清麟遞給我一封信。
水曦晗啟:
曦晗,事出突然,我與家弟已趕回籽州。家弟還念著去你的院中聽你講江湖趣事,如有機會,歡迎來籽州家中做客,家弟定會歡喜萬分。很高興在云府遇見,珍重。
署名:唐翎書
“只一日,便交上朋友了,堂妹你的人緣不錯?!?p> 聽起來,像是表揚。
我眨眨眼算是回應(yīng),將信收好,坐到窗邊老位置。
“近日我會有些忙碌,有什么需要直接來書房找我?!?p> 云清麟說完,又補充了一句:“要是對書架上的書感興趣,隨時歡迎?!?p> 看一眼時鐘,巳時剛到。
起身出門,關(guān)門。
和白巧說了幾句,白巧先回憶水閣。
打開門,我又走進書房,關(guān)門。
云清麟抬頭看我。
“現(xiàn)在這個時節(jié),有什么好喝的茶葉?”我問道。
云清麟看著我,朝門外喊了聲:“喜樂?!?p> 不一會兒,一位俊俏的少年推門進來,看起來,比白巧還機靈。見到我,笑著行禮。
“今年的春茶做好了嗎?”云清麟問。
“做好了,前幾日已經(jīng)運到庫房了,還未來得及分配到各院?!?p> “先取一些來,再燒一壺水?!?p> 喜樂會意,轉(zhuǎn)身走出書房。
云清麟這個安排,甚得我意。昨天在書房喝的茶雖像是名茶,我還是更喜歡清香的平常新茶。茉莉花茶、桂花茶也是我愛。
徑直走去書架。一共兩列四排書架,構(gòu)造簡單實用,也沒有雕花、擺件等修飾。一排排大概看去,兵法、史書,兵器、鑄造,各家書法、詩賦,琴譜棋局、畫作;一些自己手寫的冊子,里面都詳細描述了各家的武功;還有一架子種類雜亂的書,例如記載著民間流傳的故事傳說等。
正看著,房門打開,喜樂提著一個小水壺進來,將帶來的新茶泡好,把水壺也放在一旁。
待茶稍涼了些,喝一口,果然清新,讓人心曠神怡。
云清麟大概是對春茶很自信,見我神色歡喜,也不多詢問我品茶的反饋。
“這水壺是雙層,保溫的效果很好?!毕矘非魄圃魄鬻?,又瞧瞧我,起了個話題介紹說道。
“很巧妙。不會是你們大公子設(shè)計的吧?”我回道。
喜樂笑容可掬,忙點頭。
云清麟坐在一旁毫無反應(yīng)。
我點點頭,繼續(xù)品茶。
滴水時鐘滴滴答答,時間慢慢跑著。
門被推開。
“清麟,我來告辭了,要不要出去送送我?”潘語辰走路帶風(fēng),人只走了幾步,風(fēng)卻到了書架后。
“不吃過午飯再走?”云清麟問。
“著急趕路,就不吃了。”潘語辰說著,看到了一旁書架前正翻書的我。
隨后,她注意到窗前的水壺和新茶。
我眨眨眼,把書放回書架上:“我餓了,先回了。一路順風(fēng)?!?p> 話說完,我也走到門口,沖潘語辰點頭告辭,側(cè)身而過,隨后不忘幫門關(guān)上。
喜樂還在門外候著,見我出來,沖我笑了笑。
我也回了一笑。
在憶水閣院里吃了午飯,休息了會兒。今日藍天白云,陽光明媚,換了白色男裝,一個人出府。
集市上好多小商小販,逛了一圈,看到一個手工藝者,他用羊毛、布和琉璃珠子做出惟妙惟肖的波斯貓頭錢袋??吹贸鰜碇谱髻M時費力,一問,果然價格不便宜。掂量了錢袋,還是選了一個,放到衣間收好。
在街上又走了一會兒,突然腦袋被一個紙球打中,仰頭望去,陳逸飛正倚在窗前,朝我擠眉弄眼。
我看向周圍,原來走到了玉瓏客棧。
取出小折扇,光明正大、大搖大擺的走進客棧大門,踏著樓梯一路來到三樓。
門開著,一腳邁入,進去后又是主動地把房門關(guān)上。
陳逸飛還站在窗前,拿著一張卷成細長筒狀的紙放在右眼前,從中空位置有滋有味地到處看。一旁的桌上,擺著一疊紙,同樣的紙,看品質(zhì),都是極好的紙張。
“嘿,哥們,你的眼睛掉了。”說著,我把紙球也扔到他的頭上。
陳逸飛被逗笑,接住紙球,放下手中的紙卷。
“燕城的景色就是好看,這么多精致的樓房,人來人往,商品也多。論繁華,柳州可比不上咯,更別說你們清州了?!睕]有寒暄,陳逸飛直接熟絡(luò)的開聊。
“這個我同意。”
“既然景色這么好,你怎么不出去玩?”
“這你就不懂了吧,難得有高樓,可以眺望前方一片街區(qū)。有什么有意思的小店,什么人在干什么事情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回頭等看膩了再出去轉(zhuǎn)轉(zhuǎn)?!?p> “對了,剛剛看你在前面集市上買了一個小物件,是什么,拿給我看看。”陳逸飛把手攤開伸在我面前。
“你的視力可真好?!蔽也磺椴辉傅陌沿堫^錢袋取出,遞給他。
“是挺別致的,做工講究。還好,我不好這口,不然肯定搶走?!?p> “不對,我得搶走,回頭送給我們家小娥,她肯定喜歡。”陳逸飛突然嘴角上揚,樂呵呵的把錢袋收了起來。
我就知道會有這種結(jié)局,也伸出一只手在他眼前。
陳逸飛有些詫異,說:“不是吧,你居然錢不夠花。真是太敗家了?!?p> 我也呵呵擠出了一個笑容:“莫名其妙就花的差不多了,你問我,我問誰去?”
“可以理解,畢竟成天在江湖上混,翻山越嶺的,多少吃的用的穿的東西。”陳逸飛邊說邊搖搖頭,但還是一個眼神,指向床上。
我一樂,跑過去翻啊翻,在枕頭底下找到錢袋,掂了掂,感嘆道:“不愧是守財奴的兒子,完全是小守財奴。”
陳逸飛充耳不聞。
“你爹呢?”
“出去溜達了。”
只取了一串錢幣。
“桃子不錯嘛,我喜歡。”抓起桌上的一只新鮮桃子,開吃。
“那是,我昨晚一回來就看到窗戶上夾著一塊銅板,琢磨著得給你準(zhǔn)備點兒愛吃的東西,可以一邊吃一邊做梁上君子?!标愐蒿w回憶了下,一臉的無奈。
“小飛阿,還是你好,云家那么大,居然都沒人買桃子吃。”
“你已經(jīng)夠鬧騰了,玩夠了早點兒回家吧,或者不回家也行,來柳州,我們一起去找你念碧雪姐姐,再給你買一堆桃子吃,油桃、水蜜桃什么的都有?!?p> 我指著不遠處一摞衣服上的藍白色錦囊,問道:“念姑娘送的?”
陳逸飛一臉得意:“那必須的呀,你哥們我是誰,手到擒來,完全小意思?!?p> “手到擒來……呵呵,你這個書法切磋是不是形容得太歪?”
懶得搭理他,朝房門走去。
“這么快就走啦?”
“我得快點兒再去買個小貓頭?!毙绷怂谎?,后者頓時裝作什么都沒聽見。
“最近多長點兒心,世道不太平呀?!蔽艺f道。
“你自己長點兒心吧,夜路走多了,難免遇見鬼?!北换亓艘痪鋬?nèi)核很貼心的說教。
雞皮疙瘩一地,揮揮手,我從腰間取出一個小藥瓶,扔給他。
“江湖上最近又研制出許多毒物,這是解藥?!蔽艺f。
陳逸飛握緊藥瓶,笑著用眼神和我道別。
懷揣著新挑的小貓頭錢袋,腳步輕快,一顛一晃的回云府。
安靜的花園小路,身后多了一個人,慢慢走到我的身旁,又一起走了幾步,對方也沒有說一句話。
我停下來,看著他。
“你認識陳逸飛?”云清麟開口問。
我眨眨眼,回:“堂妹我的人緣不錯?!?p> 云清麟沉默不語。
“那個錦囊我問過了,是柳州林城花巷春秋院的頭牌念碧雪姑娘所贈?!?p> 云清麟聞言眉頭微皺。
手一攤,繼續(xù)走我的路。
“對了,明天不要派人跟著我,我有事情要辦。”我轉(zhuǎn)頭對他說完,又繼續(xù)走我的路。
“持拜帖之人不會做出損害云家的事情?!?p> 不知道為什么又說了這么一句,可能,是因為他把樂臻安置到新房床上的原因吧。
不過誰知道他會不會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