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秦楠來說,錢財不重要,了結(jié)了劉家的事,同時借此跟秦家人劃清一條明確的界限更重要,不然,將來秦家人拿著這件事糾纏不清就不好了。
對于這個提議,秦大山和周素芬都立刻接受了。
人的心理是非常奇妙的,能不能接受,完全取決于自己的心里承受范圍,更是比較得來的結(jié)果。
只不過,他們已經(jīng)忘了,一開始的計劃是將秦楠送回劉家來著。
秦大山讓周素芬回去拿筆和紙過來,要當(dāng)場寫保證書和借條才放心。
秦楠表示自己有紙筆,于是取了過來,問:“你們寫還是我寫?”
秦大山將紙筆拿了過來,他可不放心秦楠寫。
在他斟字酌句的時候,周素芬好奇地問秦楠:“你不是說你沒有讀過書,你還會寫字?”
秦楠眨了眨眼睛,笑道:“我在這里不是上了兩年學(xué),當(dāng)然,最主要的是,小時候跟著喬蘭阿姨學(xué)過,一般的字都認(rèn)得,寫也沒有什么問題,就是,字寫得不好看?!?p> 秦大山寫字的手頓了頓才繼續(xù),只是后面的字有些潦草了。周素芬也閉口不言了。
無論如何,他們對秦楠是有歉疚的,當(dāng)然,必須是秦楠像現(xiàn)在這樣好好說話的時候,他們的心里才會稍有虧欠的感覺。
算了,給了錢將這份愧疚彌補(bǔ)了就好了,秦大山在一剎那都想說借條就算了。
可下一刻他又硬起心腸來,就算不讓她還錢,也算是捏了秦楠一個把柄在手,她以后要是敢對秦家不利,自己就用借條來逼她。
借條上三人都簽了字,按了手印后,秦楠開始寫保證書,秦楠的字確實不好看,但她一筆一劃寫得非常認(rèn)真,落下的每一筆,在她心里都是在跟秦家人的徹底告別。
屋里安靜得很,只剩下筆尖滑動紙張的聲音,但三人的心里都無比的復(fù)雜,也許,這世上沒有一個人面對親情時,能真正做到毫無波瀾。
再次沉默的簽字按手印,似乎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雙方都松了一口氣。
無論心情如何,都要朝前走。人只能活在當(dāng)下,只能期望明天會更好。至于過去的種種遺憾和不堪,能彌補(bǔ)就彌補(bǔ),無法彌補(bǔ),就只能視而不見,選擇遺忘才是正確的。
劉家人就住在四廠外面的招待所里,費用還是秦家人給的,對招待所的人說的是遠(yuǎn)房親戚,而劉家人想著接秦楠回去,也不好多得罪秦家人,于是也就乖乖聽話不出去亂走。
秦楠和秦大山、周素芬一起過來,直接敲響了劉父劉母的房間。
劉母黃慧芹打開門,一眼就看見站在秦大山和周素芬身后的秦楠,雙眼一瞪,居然推開周素芬就朝秦楠撲過去,抬起手就要打人。
好在秦楠一早就做好了準(zhǔn)備,一下子就移到了秦大山身后,抓著秦大山做了擋箭牌。
秦大山畢竟是男人,對付黃慧芹還是小意思,伸手就擋住了眼看就要落下來的巴掌,厲聲呵斥道:“你干什么,這是城里,不是你們老家,要是不想談,那就干脆去派出所解決好了?!?p> 黃慧芹是個潑辣的,但也僅限于在熟悉的人面前,何況,面對著城里人的秦大山,她立刻就換了一副笑臉,討好地對秦大山和周素芬說道:“哎呦,不是我這個婆婆刻薄,實在是這秦楠太沒規(guī)矩了,她居然敢跟著男人跑了,親家,你們說說看,我就算氣不過打她一下,是不是也應(yīng)該的。”
要說嘴巴厲害,周素芬是自認(rèn)不錯的,可跟眼前這個村婦相比,她一時竟然有些自愧不如了。
秦大山不想被人瞧笑話,便冷著臉說道:“進(jìn)去說,別在這里丟人現(xiàn)眼?!?p> 這句話,大概除了罵黃慧芹,應(yīng)該還有秦楠。
“是是是,親家,快進(jìn)屋坐?!秉S慧芹轉(zhuǎn)身朝著屋里喊了聲:“他爹,親家和親家母來了,你們快些起床。”
房間本來就很小,還被弄得亂七八糟,地上全是瓜子花生殼,還有隨地吐的口痰被鞋子隨意擦了一下后留下的痕跡。
劉父劉家福正半躺在床上抽煙,屋里煙霧繚繞,空氣非常渾濁,見他們進(jìn)來,也并不理會,冷冷撇了他們一眼,動也沒動,照舊抽著手里的廉價香煙。
而另一張床上劉老二正睡得鼾聲震天,被黃慧芹過去使勁掐了一把胳膊才迷迷瞪瞪睜開眼,看是母親便怒道:“媽,你干什么?這好不容易不干活,你讓我好好睡一覺不行???”
“你媳婦和老丈人、丈母娘來了,你還不快起來?”黃慧芹使勁眨眼,又努嘴示意他看自己的身后站著的三人。
劉老二叫劉學(xué)兵,長得五大三粗,個子也不高,最多一米六五左右,行為也很粗魯。
聞言看了過去,也是越過秦大山和周素芬,眼睛里只看見秦楠,他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還用手背用力揉了揉眼睛,再次確認(rèn)秦楠就在眼前時,劉學(xué)兵瞬間做出一個委屈的表情:“秦楠,你,你回來了?”
說完,他掀開被子就要下床,可他母親黃慧芹在床前站著,正好擋住了他的去路。
劉學(xué)兵看都沒有看他母親一眼,用手推開她就朝秦楠跑去。而黃慧芹一個沒注意,被推得倒退了一步,剛好坐在另一張床上,氣得她連連拍著床鋪罵:“你這個不孝的東西,居然當(dāng)著外人推你媽......”
或許這樣的場景對于劉學(xué)兵來說是家常便飯,又或者,他根本不在意母親,此時光著腳的劉學(xué)兵正一臉傻氣地搓著手,小心翼翼地討好秦楠:“你回來了就好,我不計較你跟人跑了的事,你回來就好,咱們以后好好過日子就成?!?p> 說著說著,這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居然委屈的直癟嘴,像個討糖吃的幼童。
秦大山和周素芬心里同時想:這人難道是個傻子?
“二哥,我們今天過來就是來解決兩家的事的?!鼻亻獙⒗隙o厭棄的神色,相反她還對著他笑著說話。
當(dāng)然,她這話看似是對著劉老二說,但實際上是沖著兩家的老人說的,她還特意加重了“兩家的事”這四個字。這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們自行理會。
劉老二自然聽不懂,他甚至根本沒有聽秦楠說什么,他只知道一件事,秦楠從C城跟著男人跑了后,他連飯都吃不下,覺也睡不好了。
現(xiàn)在秦楠回來了就好了,他以后看牢些,千萬不能再讓壞男人把她拐跑了。
他嘻嘻笑著圍著秦楠轉(zhuǎn)圈圈,幾次想抬手去觸碰秦楠的手卻不知道為什么又縮了回去,然后又繼續(xù)看著秦楠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