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和冷掌柜進(jìn)去時，腳下當(dāng)注意些?！?p> 冷螢站在滿屋滿墻全是血紅色的漆器鋪里，才明白捕快為何要特意提醒他們。
屋內(nèi)墻上與地面，還有名貴的漆器和漆畫上，不知為何全被灑上了紅色的漆料。
乍一看，她還以為是誰身上的鮮血噴濺導(dǎo)致的。
仵作已在里面驗尸，她跟著方驊走過去，便瞧見了孫掌柜那具駭人的血色尸身。
尸體被涂上了血紅色的大漆，皮膚表面同樣呈龜裂狀。只是……這次孫掌柜在死前似乎受過驚，導(dǎo)致他嘴部大張，面部呈驚恐狀。
“若是害怕，可出去透透氣。”方驊頭也未回地開口。
冷螢正在仔細(xì)觀察一樽團紋漆盒，她用手輕觸上面沾染著的紅色漆料搓了搓，不知在想些什么。
見她未回答，方驊轉(zhuǎn)頭問道：“發(fā)現(xiàn)什么了嗎？”
冷螢頗為苦惱地?fù)u了搖頭，開口：“暫時還想不出什么?！?p> 她總覺得這屋內(nèi)到處都是問題，但讓她說，她確實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須臾，仵作驗完尸對方驊匯報：“大人，死者乃是驚嚇過度，導(dǎo)致的氣絕身亡?！?p> “驚嚇過度？”方驊走到尸體旁，彎腰查看。
“大概的死亡時間?！彼贿呑屑?xì)觀察尸體的狀態(tài)，一邊問道。
“昨夜子時末?！必踝鞔?。
“又是子時？”冷螢也走過來，疑惑道：“這兇手，昨夜子時到底殺了多少人？”
方驊勾了勾唇角，看著一臉認(rèn)真的女子問道：“你怎知，兇手就只有一個人？”
他這樣一提醒，冷螢豁然開朗。
方才她腦袋里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似乎也突然有了頭緒。
低頭，她開始順著地上干涸的漆痕，摸索著走到一間緊閉著的房間外。
“去哪里？”方驊在她身后問。
“大人，可否請人幫我將這扇門打開？”冷螢試了下，發(fā)現(xiàn)門好像被鎖住了，她怎么也打不開，只好轉(zhuǎn)身求助。
方驊不懂她為何突然這樣要求，但還是朝店外站著的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幫忙。
來人讓冷螢站遠(yuǎn)些，正準(zhǔn)備提起一腳將緊閉的房門踹開時，外面?zhèn)鱽砹艘魂嚰鼻械穆曇簟?p> “慢著！”
冷螢回頭，發(fā)來趕來的是陵縣典史王大龍。
王大龍氣喘吁吁地朝方驊行禮：“下官王大龍來遲，請大人贖罪?！?p> “無事。”方驊示意他起身，見對方滿臉是汗，問道：“不知王典史這兩日去了哪里，怎么縣里出了人命也不見蹤影？”
“下官……”王典史狼狽地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小心翼翼道：“下官被知縣大人派去鄰縣辦事。誰知今日剛回來，便發(fā)現(xiàn)出了好幾起命案。知縣大人愛民如子，怎么就……”
他似是格外懊悔，但后面的話還未說完，便直接被方驊打斷。
“好了，場面話不必多說。你可知，蘇知縣有沒有仇家？或者，縣里最近有無可疑人員出入？”方驊直入主題。
“知縣大人，愛民如子……”見王典史又老話重提，方驊忍不住皺了皺眉。
對方見狀，才改口答道：“知縣大人溫和敦厚，在陵縣并無任何仇家。只是最近似乎與一個人發(fā)生過口角?！?p> “誰？”
王大龍想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城南米商家的獨子，林云謝?！?p> “也是蘇婉琰的未婚夫?！崩湮炘谝慌韵蚍津懡忉尅?p> 方驊點頭表示了解，看向還在不停流汗的王大龍，繼續(xù)問道：“因何發(fā)生的口角？”
“這……下官就不太清楚了。我只知當(dāng)時二人吵完架后不歡而散，蘇婉琰這丫頭居然丟下自己的老父親，追著那小子去了。”王典史在說這句話時，嘴角似有若無地諷刺一笑。
冷螢看著微微變臉，又很快恢復(fù)謙卑姿態(tài)的王典史，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
方驊命下屬送上帕子給對方擦汗，再次詢問：“王典史還未答我，最近有無可疑人員出入陵縣?！?p> 他話音剛落，王大龍拿帕子的手停頓了一瞬，才又繼續(xù)，“陵縣就這么大，下官的人也隨時都在四處巡查。若是有可疑人員出現(xiàn)，他們必定會馬上匯報。”說完他還順勢看了一眼冷螢。
冷螢被瞧得一臉莫名，他們談可疑人員時，這王典史看她作甚？
“來此地經(jīng)商的也沒有嗎？”方驊一刻不停地問道。
誰知，王大龍又瞟了眼一直站在方驊身邊的冷螢，才回道：“回大人，無。”
直到這一刻，冷螢終于發(fā)現(xiàn)了！
這王典史根本就不是在看自己，而是一直在看她身后，那扇差點被侍衛(wèi)一腳踢開的門。
難道，這王典史與自己想到一處去了？
漆器鋪的老板孫掌柜，可是剛搬到陵縣不久。
說來，這人也挺倒霉的。剛來陵縣沒幾日，就不知被誰，用如此詭異的方式給活活嚇?biāo)懒恕?p> 難道……其中真有什么貓膩？
想到這里，冷螢轉(zhuǎn)身想要繼續(xù)打開那扇門。
突然，王大龍仿佛想到了什么，扯著嗓子朝方驊說道：“大……大人，下官想起來還有一件事情！”
冷螢只好又停下腳步，轉(zhuǎn)身有些好奇地看向王大龍。
“王典史請說！”方驊抬手示意。
“是這樣的，就是下官有一次聽見，知縣大人似乎在詢問師爺，說是用哪種辦法退婚，才不會影響到蘇小姐的閨譽?！蓖醮簖堖呄脒呎f著。
“退婚？”還未等方驊開口，冷螢便搶先問道。
這不可能！
蘇婉琰與林云謝是指腹為婚，且知縣夫人與城南的林夫人可是手帕交。
這在陵縣誰人不知？
不管怎樣，這兩家都不可能走到退婚這一步的。除非……
“蘇知縣為何突然想要退婚？”方驊不是陵縣人，自然沒覺察到不妥。
他此話一出，王大龍則立刻擺出一副只說與他聽的姿態(tài)，直接硬生生地用行動將冷螢排除在他們談話之外。
冷螢無言，她又不是長舌婦，才不想與他們一起談?wù)撘阉乐说碾[私。
可誰知道，方驊居然一把將她拉了過去，她也只好站在那里被迫聆聽了。
就見，王典史賊兮兮地小聲說道：“聽說，是蘇婉琰愛上了別人。你說這女人啊……”
她還不如不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