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爺爺喘著氣,捏著拐杖的手都還在抖。
阮玉薇上前扶著他,“怎么就您一個人,其他人呢?”
花爺爺,“寶樹和石頭都出去找了,我知道他每天都來幫你搬肉,我想著他會不會在你這兒?!?p> 阮玉薇微微皺起眉頭,“小福雖然皮了些,但絕不是不知輕重的人,他不見多久了?”
花爺爺嘆了口氣,“我罵了他一頓,讓他把錢還給你,大約暮食的時候他出來的。”
“暮食?”那會兒阮玉薇忙得腳不沾地的,沒有注意到小福有沒有來過。
她拍了拍花爺爺?shù)氖直常盃敔?,您先回去,我把肉送回去了就去找找,估摸著他在哪處貪玩忘了時間。”
朱哥把肉扛在肩上,“阮娘子,等會兒我跟你一起去找?!?p> 朱嫂麻利地把鋪子的門關(guān)上,“會不會跟著去看熱鬧了,我去東市那邊找找。”
花爺爺抹了一把眼淚,“這孩子氣性大,他也是為了我的身體,我不該那樣說他……”
阮玉薇怕他哭暈過去,安撫道,“您別亂想,小福是您養(yǎng)大的,您是最了解他,他是斷不會胡來的?!?p> 花爺爺已經(jīng)擔(dān)驚受怕好幾個時辰了,現(xiàn)下沒有別法子,只能點頭先回家去。
他這一生,算一算估摸著攏共也收養(yǎng)了五六十個孩子。
有病死沒長大的,有自己走的,也有幾個被好心人家收養(yǎng)的。
那些長大已經(jīng)出門謀生的孩子中,還能每個月寄錢回來的也只有不到十個。
小福是他現(xiàn)在收養(yǎng)的最小的孩子,是他養(yǎng)的這么多孩子中最皮的,也是最孝順的。
他還不知道他還有幾年的活頭,其他的孩子都有自己的心眼兒,就是唯獨小福,他最放心不下。
天色已經(jīng)漸暗,花爺爺杵著拐棍慢慢朝家里走路。
他剛摸著墻壁走進(jìn)巷子,就看到一個小身影跑了過來,一把就撲進(jìn)他的懷里。
“爺爺,你們?nèi)ツ膬毫?!”小??薜帽翘檠蹨I滿臉。
花爺爺感受著懷里小人兒的溫度,片刻后才虎著臉抄起拐棍揍向他的屁股。
“你說我們在哪兒!所有人找你地皮都翻了一層!”
小福一下就不哭了,雙手捂著屁股就跳了起來,“哎喲哎喲,找我做什么,我又沒亂跑!明明是我回家,你們都不在!”
花爺爺被這小東西一驚一乍嚇得氣兒都順暢多了。
抬手就擰上他的耳朵,“還不趕緊去尋阮娘子!她和朱伯朱嬸一起去找你了!”
“哎哎哎,爺爺你輕點兒!”小福捂著耳朵連聲叫喚,“我去我去!我現(xiàn)在就去!”
爺爺?shù)氖忠凰?,他立刻跑得沒影兒了。
跑到街角,小?;仡^看了一眼沒看爺爺身影,他才松了一口氣。
他不是故意不回去的,是他回家的時候發(fā)現(xiàn)被人跟蹤了,那人正是他撞倒的人。
他號稱福小爺,能被人追蹤欺負(fù)?
這人他也算認(rèn)識,住在桐花巷,他娘是個尖酸的老婆子,住在這條街上的人,沒少聽她吹噓她兒子是文曲星下凡。
下凡了這么多年,聽說科舉也考了好幾次,連個水聲兒都沒有聽到過。
以前他還見過好幾次,他打罵他的弟弟妹妹,還攛掇他妹妹去偷家里的錢銀給他。
他福小爺最看不起這種人,自己沒本事只知道欺負(fù)弱??!
今兒是他自己找上門的,他怎么可能放過這個教訓(xùn)他的機(jī)會!
估摸著石天喜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醒呢,該讓他長長記性!
小福跑到食肆的時候,食肆已經(jīng)關(guān)門了。
而對面的大理寺出動了大批的官兵,有官兵一看到他就喊,“大人,那小乞丐在這里!”
下一瞬,他就被摁住了!
小福都懵了,“為什么要抓我?”
經(jīng)常到食肆吃飯的焦大人拍了下摁住他的官兵,“又不是抓嫌犯,松開!”
焦大人抬手估計是想拍拍他的腦袋,但看他雞窩一樣的頭發(fā),手懸停在半空片刻后還是落到了他的肩上。
“問個話而已,別怕。”
說著他轉(zhuǎn)頭就吩咐其他的官兵,“其他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石天喜!”
“石天喜?”小福驚呼,然后意識到什么,又立刻捂住自己的嘴。
片刻后他又反應(yīng)過來,石天喜都要被捉拿了,他還慌什么!
想到這兒,他小心翼翼地扯了扯焦陽的袖子,“大人,小的知道石天喜在哪兒?!?p> 焦陽看向這個小不點兒,“你知道?”
石天喜被找到的時候,他還在草叢里喂蚊子。
他才剛剛轉(zhuǎn)醒,后腦勺疼得讓他分不清東南西北,就被幾個官兵提著回了大理寺。
現(xiàn)在已經(jīng)黑了,大理寺的審案堂不僅有好些人在,地上還有一個蓋著白布的尸體,旁邊是哭得死去活來的魯嬸兒。
石天喜站在門檻邊,看著這一幕,臉色一僵,怎么這么快就找到了……
跟在后面的小福一眼就看到站在一旁的阮玉薇,他像泥鰍一樣就溜過去了。
阮玉薇悄悄拉了小福后衣領(lǐng),壓低了嗓音,“你哪兒去了,花爺爺都急壞了!”
她和朱哥找了一圈兒,最后在回到朱雀街的街口時,被焦大人抓來大理寺問話了。
她這才知道,魯明生尸檢是賈洪被抓的那天死亡的,那天她回家晚,恰好撞倒了石天喜。
小??s了縮脖子,含糊其辭道,“有點兒事……”
坐在主審位置的陸讓一直觀察著在場所有人的表情,尤其是石天喜。
陸讓沉聲開口,“石天喜,食肆的阮娘子說,昨晚大約戌時末,你還在井邊拿桃子,是嗎?!?p> 石天喜看了一眼阮玉薇,然后點點頭,“是。”
陸讓,“可桃子并不是你家的。”
石天喜垂首,“回大人,家中小妹哭鬧,不得已才去拿別人家的桃子?!?p> “是嗎?”陸讓的眼眸微抬,“難道不是去撈衣服嗎?”
石天喜的眼皮狠狠抽動了兩下,“大人何出此言?!?p> 一旁的石天喜他娘忍不住開頭,“大人,你懷疑誰都不能懷疑我家天喜!我家天喜可是文曲星下凡,魯家那小子打小就個刺頭,搞不好是他自己在外惹了什么禍,怎么來審問我家天喜!”
阮玉薇皺起眉了,石嬸兒的話太難聽了,曾經(jīng)她和魯嬸兒的誤會,就是石嬸兒的碎嘴造成的!
魯嬸兒原本哭得肝腸寸斷的,石嬸兒這話簡直就是在剜她的心,她聽到這話,一下就跳了起來,朝石嬸兒沖了過去。
魯嬸兒一把就薅住了石嬸兒的頭發(fā),“我家明生是最知禮的!朱雀街誰不知道!我看就是石天喜干的!”
“明生說過,先生說他這次必能高中!就是石天喜對我家明生心生嫉妒,才會痛下殺手!”
本來石嬸兒還在哎哎的叫喚,聽到石嬸兒這話,立刻不叫了,抬手就撓上魯嬸兒的。
她本就是個暴脾氣,原想在大人面前裝弱勢一方,現(xiàn)在臟水都潑到她兒子身上了,她哪里還能坐得???!
“讓你胡說,老娘撕爛你的嘴!”
“肅靜!”
一聲呵斥,一聲驚堂木,兩個撕打起來的人瞬間松了手。
陸讓的面色看不出喜怒,他掃了一下堂下的人,最后目光鎖定在石天喜的身上,“石天喜,你自小就戴著的玉佩呢?!?p> 石天喜下意識摸了下脖子,“掉、掉了?!?p> 陸讓沒有繼續(xù)追問,他又換了一個問題,“石天喜,在書院你為何要和魯明生打架?!?p> 石天喜突然雙目猩紅,抬手抬手指向阮玉薇,“都是因為她!”
同住一條巷,阮玉薇本來還在這事兒唏噓,石天喜突然指向她,一時之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聚集。
這、這與她有什么關(guān)系!
阮玉薇一臉錯愕,“?。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