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貓與山村（2）
號哭的不止一個人，昨夜也很熱鬧。
李曉文死了。回光返照似的和李昌平說了很多話，在凌晨的時候開始喊疼，最后身體在李昌平的懷里漸漸冷掉。
李昌平的頭發(fā)一夜之間花白了很多，他把李曉文安置在床上，沉默地靜坐了很久。他也是哭過的，但在他這個年紀(jì)，眼淚很快便干涸，余下的只有空蕩蕩的靜默。
另一個直到天色蒙蒙亮?xí)r還在哭泣的，是最開始被徐阮喻為最后一份debuff的那對小情侶。
桑榆走到他們居住的202房間時，那個姑娘正在哭泣，她的懷里抱著她的男朋友，整具身體都已經(jīng)綿軟下來了。
桑榆走到她身邊，輕聲問道：“發(fā)生了什么？”
姑娘頂著一雙婆娑著眼淚的眼睛抬頭看她，抽抽搭搭地講述了事情的經(jīng)歷。
她男朋友的經(jīng)歷，和桂夢很像。他們本來睡在一張床上，半夜他忽然開始夢囈，姑娘被他的聲音吵醒，迷迷糊糊地問他發(fā)生了什么，并沒有得到回應(yīng)。
她這才在越來越奇怪的夢囈中睜開眼睛，打開臺燈，卻見男朋友滿臉都是汗，緊緊閉著眼睛，嘴唇慘白。
她嘗試過叫醒他，但無論用什么方法，甚至直接扇他幾個巴掌，他都沒有醒過來，甚至情況越來越嚴(yán)重。
她想要開門找人幫忙，但不知道為什么反鎖的門怎么用力都打不開，像被什么東西卡住了。
聽她講到這，桑榆看向往里開著的門，鎖眼里確實插著什么東西。
桑榆問：“那你早上是怎么開門的？”
姑娘惶恐地?fù)u搖頭：“我也不知道……一個小時前我男朋友突然沒有了呼吸，我又跑去砸門，但這次門一下子就打開了。”
“雖然打開了，但是無論我敲誰的門，都沒有人開……”
那之后的故事沒有任何希冀可言。她沒有任何辦法喊醒男朋友，只能干著急地在屋里打轉(zhuǎn)，在他耳邊講話。
江河日下，人還是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境地下離開了。
桑榆語拙，半晌沒說出什么合適的安慰話來，只道節(jié)哀，又問：“在今天凌晨之前，你們有沒有去過什么地方，發(fā)生過什么奇怪的事情？”
姑娘輕輕摸著他的臉，聞言吸了吸鼻子，說道：“我們今天沒有去太遠(yuǎn)，一直在民宿周圍看風(fēng)景，起霧之后就回來了，不過……”
她露出驚恐的神色，想起來不太好的事情：“我們吃完午飯要回房間，因為只顧著說話，沒有看路，開錯門了。”
桑榆嘆了口氣：“開成了203的門？”
她弱弱點頭。
當(dāng)時桑榆還沒有來得及去鎖門，因此那間房依舊是誰來都能隨便推開的存在，這次屬實是他們倒霉了一點。
可是……
“是不是因為我們看過那具……尸體?！彼龥]找出合適的詞匯，有些窘迫，“所以被鬼報復(fù)了？可是、可是我們當(dāng)時還雙手合十道過歉退出去了……”
“我也在想?！鄙Ｓ艹了贾?，“她是被林聶先砸爛的，我是繼林聶先之后第二個看見她尸體的人，正常來說，被找的人應(yīng)該是我才對……”
依舊是沒有答案的一次慘案復(fù)盤，桑榆拍拍她的肩膀，溫聲告訴她離開之后報警調(diào)查，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下樓吃飯。
早餐和昨天一樣，只不過這次做早餐的人不是王阿媽，而是林聶先。
今天早上瘦弱男人下來吃飯了。他的臉色很不好看，吃飯的樣子像是在殺人，接連又少了兩個人，現(xiàn)在餐桌上只有五個人了。
一頓飯草草吃完，上二樓看窗外景色時，只見霧已經(jīng)散了。伴隨著霧散，村莊出現(xiàn)了前所未有的景象。
小徑上三三兩兩走著許多村民，手里拿著各種各樣的工具，甚至還有幾個人抬著一架木梯，正在往民宿這個方向走來。
他們說說笑笑，看起來正常無比。
“來旅游的娃娃們——”
民宿的門被敲響，一道渾厚的嗓音傳進(jìn)民宿：“行個方便？”
民宿內(nèi)眾人面面相覷，林聶先坐在沙發(fā)上沒有動彈，門沒有上鎖，只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合著。
桑榆看了看眾人，問：“要開嗎？”
鴉雀無聲，沒有人回應(yīng)她。
徐阮從房間里出來，她剛洗了頭發(fā)，正拿著毛巾擦拭：“村民吶？開門唄，瞧語氣聽起來挺正常的?！?p> 桑榆便下了樓，在三聲平靜和緩的敲門聲中打開了門。
“哎喲可算開門了……哎，是你啊女娃?！鼻瞄T的人是那天坐在廣場路幫忙編燈籠的男人，桑榆對他還有些印象，點點頭：“你好，請問有什么事嗎？”
“今天是村里的大日子！你們還不知道吧？”他哈哈笑起來，“村里擺流水席，中午可以過去吃一趟，不要錢！我敲門是為了借點東西，這兒有多余的繩子嗎？”
“麻繩的話，有幾圈?！鄙Ｓ芸聪蛄致櫹?，他不知道在什么時候看了過來，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桑榆，隨后指了指廚房的位置，“需要的話我可以去拿。村里的大日子……什么大日子？”
劉戴安剛剛下來，聽見他們的對話便小心問過林聶先去廚房里拿麻繩。男人的表情流露出些許懷念：
“每年都會舉辦的日子，我們這邊叫點燈節(jié)，就是為燈籠統(tǒng)一做蠟燭的大好日子。每年到這個時候，所有離開燈籠村打工的年輕人都得回來，到時候可就更熱鬧啦?！?p> 這話里包含的信息很多，但最有用的莫過于離開的年輕人都會回來。這意味著那個開著大巴車的司機也會回來這里，這就是離開的機會。
劉戴安拿來了麻繩，男人接過，他笑起來時眼尾堆滿了皺紋，整張臉飽經(jīng)風(fēng)霜。
“好了，有這些麻繩，這邊也能動工了?！?p> 男人神采飛揚，吆喝著抬木梯的人把梯子擺好。他手里拿著麻繩，又從別人的手中接過放著十幾個小紅燈籠的竹筐，他動作飛快，迅速把小紅燈籠串到了麻繩上。
一串燈籠串很快完成，男人拿著它爬上木梯，在電線桿附近拉起繩子，將麻繩仔細(xì)固定好，長長地拉到那一個杵著的電線桿。
遠(yuǎn)遠(yuǎn)望去，田壟之間的電線桿與電線，都分布著串著紅燈籠的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