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往事如煙云
徐芳這一嗓子險些震碎了桑榆的三觀,她眨了眨眼睛,問:“你還好嗎?”
疼痛感回籠得猝不及防,徐芳捂著自己的下半張臉差點(diǎn)在地上打起滾來:“嘶……好痛……”
“不好意思,不用力些的話,你醒不過來。”
“你難道就不能用別的……唔!”徐芳面目扭曲,抱怨的話戛然而止,她用力捂住自己的下半張臉,動作迅速地坐起來。
桑榆正想問她發(fā)生了什么,結(jié)果徐芳推開她,連滾帶爬地跪到路邊,“嘔咳咳——”
酒精和顛簸成功攪翻了她的胃袋,迫使她不顧形象地嘔吐了起來。
桑榆沒趕得上,伸出去的手默默收回。在徐芳撕心裂肺的嘔吐聲中,桑榆察覺到自己的腳踝已經(jīng)不再疼痛。
扭傷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指腹那道狹長的傷口結(jié)了一層深紅色的痂疤,看起來像是隨時會脫落。游戲結(jié)束后,受到的所有傷都會以正常十倍以上的速度恢復(fù),這才是桑榆會一直試錯的原因。
她的試錯成本極高,只要不死,她就能一直試下去。
桑榆不動聲色地拉好衣服,藏好手上那道痂疤之后,她輕快地邁步,小跑到徐芳身邊,輕輕幫她拍了拍后背:“要喝點(diǎn)水嗎?”
徐芳嗆咳著,好半晌才點(diǎn)頭,伸出一只手接水,桑榆卻道:“不過我現(xiàn)在身上沒有,去前面服務(wù)站吧?!?p> “沒有你還說什么……”
徐芳捂著胸口一臉痛苦,她吐不出來什么,最后只咳出些酸水。她劇烈起伏的脊背終于平靜下來,直到喉嚨里不再泛酸,她已經(jīng)蹲到腿麻,桑榆拉了她一把她才站了起來。
桑榆見她緩過來,一邊扶著她往遠(yuǎn)處燈光朦朧的服務(wù)站走,一邊問:“剛剛你說你的家人已經(jīng)死了……”
說起這個,徐芳本來就白的臉色立刻就臭了起來,她有些罵罵咧咧:“死了!早一年前就死了!”
“一年前我捧的骨灰盒我舉辦的葬禮,也就只有張勇那人還能說出我爸管我的事?!毙旆嫉纳袂榻┝私?,這番變化相當(dāng)迅速,提起張勇,她便沉默下來。
桑榆想了想,道:“是因為他在兩年前就死去了?”
“嘖?!毙旆忌詈粑豢跉?,回頭看了一眼身后,黑漆漆的上坡路沒有任何車輛來往,寂靜的夜色中也聽不見汽車引擎的聲音,她稍稍放下心:
“是啊。我更寧愿相信是我瘋了,一個死得連骨灰可能都被張家浩那狼心狗肺的東西倒進(jìn)垃圾桶的人,怎么可能還在開出租車?yán)??!毙旆嫉溃斑@么一折騰我還想起來了,當(dāng)時張勇就是死在南環(huán)山路上的,足足死了十天才被鏟走?!?p> 徐芳連說了好幾聲晦氣,但她瞳孔里搖曳的恐懼并不作假,短短兩個小時比坐過山車還要刺激。
桑榆追問到底:“他是怎么死在這兒的?車禍嗎?”
“雖然最終他的尸體確實是黏在地上被鏟起來的,但他可不是被車撞死的。”徐芳不太想聊,但桑榆的目光炯炯,滿臉寫著這件事對我很重要,徐芳便再次回頭確定身后什么都沒有。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是真的害怕那輛出租車又沖出來,笑瞇瞇地喊她們美女。“美女”和“好人”這兩個褒義詞,在今天晚上被徐芳討厭了個徹底。
“他是被餓死的。”徐芳低聲說,“當(dāng)時這事在南十二巷傳得可開了,他兒子張家浩被人戳脊梁骨罵,就是因為這事。”
“餓死鬼啊……”桑榆自語道。怪不得他一路上一直在不停地喊餓,說她和徐芳打斷了他吃飯,后備箱里的那個女人殘破的身體,種種跡象,讓人膽寒。
聊起八卦,徐芳來了些興致,仿佛要把晚上受到的驚嚇全部用惡意傳言吐出來:“我和他們不熟,但我那個酒鬼爸和他認(rèn)識,兩人都愛喝酒?!?p> 徐芳冷笑一聲:“后來他酒精中毒沒搶救過來,真他媽的活該?!?p> 桑榆只把話題掰回原來的位置:“……那張勇為什么會餓死?”
“他也是活該?!毙旆颊f,“幾個大媽傳是這樣傳的,張勇開出租車猥褻了一個姑娘,人家被救下來之后報警了,張勇進(jìn)去吃了段時間是牢飯,出來之后他兒子不認(rèn)他,他就和他兒子吵了一架。
“張家浩年輕,揍了他爸一頓,把他趕出家門了?!毙旆颊f著說著,又回頭去看身后,看完便安心下來繼續(xù)說,“張勇這家伙,死犟,偷了他兒子的車就開走說你等著,然后就餓死在南環(huán)山路上了。
“嘁,據(jù)說那天警察拿鏟子鏟了好久才把他從路上剝下來,路過的車把他碾得像張餅?!?p> “……”
“干嘛這樣看我?”徐芳不滿地說,“人都死了兩年了,又不是個什么好東西,我早忘了,剛看到他的臉一時半會想不起來很正常,而且哪個正常人會把死人拉出來認(rèn)熟人。”
“我沒有這個意思……”桑榆撓了撓被蚊子叮出一個包的臉頰,無奈道,“只是張勇的事情很奇怪,接下來可能還會有麻煩……”
“不管了,我現(xiàn)在要回家?!毙旆紱]好氣地說,“我要困死了。”
桑榆彎彎眉:“服務(wù)站到了,先買點(diǎn)東西墊墊肚子吧。”
“我現(xiàn)在只想喝點(diǎn)水?!毙旆纪现阶?,如同新生般看著24小時營業(yè)的服務(wù)站,“這場噩夢終于結(jié)束了……”
“行了,我把衣服還給你……嗯?”她把身上的校服脫下來還給桑榆,眼角余光瞥眼在服務(wù)站白色燈光下干凈得不像話的校服,有些驚訝,“你喊我之前把衣服弄干凈了?”
“……嗯?!鄙S苡行┬奶摰嘏查_視線,卡殼半晌編了一個理由,“我們的校服一年只發(fā)四套,我想著先弄干凈一點(diǎn)……”
“到時候拿回去我用洗衣機(jī)給你洗得了?!毙旆寂牡羯砩系膲m灰,看著桑榆的目光像是在關(guān)愛一個死板的學(xué)生,“你都已經(jīng)翹課半夜打算去南十二巷了,還打算明天回去上課?”
“……不。”畢竟,八個小時的開播就注定她只能翹到明天一整天的課了。
“那不就是了,進(jìn)來,我請你,想吃什么隨便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