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仵作也是人

　　宋紓余從小看人眼色，揣摩當(dāng)今圣意，觀人入微的能力自不在話下。但他比同是這般的人又多了份心思，他擅長偽裝，能叫旁人誤以為他單純，不懂人心深淺。

　　是以，這幫粗糙直爽的捕快們，何時對他真心敬服，何時在心里偷笑貶低他，他皆清清楚楚。

　　圣人有云：將軍有劍，不斬蒼蠅；猛虎趕路，不追小兔。

　　是以，他不屑與之計較，也不會用官大一級壓死人的派頭來立威。貓吃老鼠沒意思，逗弄老鼠才有趣。

　　譬如，捕快們戒嚴的地方，宋紓余目測了一下，距離案發(fā)地大約有十五丈，且人人臉上蒙著布巾，皺著眉頭，一副極力忍耐的樣子。

　　于是，宋紓余明知故問：“戒嚴范圍為何如此之大？我京兆府是見不得人嗎？何故蒙面示人？”

　　高度腐爛的尸體，不僅讓人在視覺方面難以承受，對于嗅覺的沖擊力，更是令人生不如死，會造成心理和生理上的雙重傷害。

　　第一波折戟的捕快，已經(jīng)被抬回衙門了，現(xiàn)今留下的人，多則吐了五回，少則一兩回，外加尿失禁。

　　所以他們盡可能的遠離尸體，能少受一點點苦楚，也是好的。

　　但是萬萬沒想到，他們本想通過大人的膽小平衡心理，卻被大人反將了一軍！

　　眾捕快紛紛垂下腦袋，躲避宋紓余的眼神，江戰(zhàn)作為領(lǐng)頭的人，避無可避，只得含蓄暗示：“大人，那個味道實在是熏人，兄弟們的隔夜飯已經(jīng)吐完了。”

　　宋紓余微微蹙眉，“是嗎？本官不信，要不你……”

　　“大人！”

　　穆青澄見狀，及時出聲解圍，“此具尸體情況，不同于一般，江捕頭及捕快兄弟們能夠堅守這許久，已經(jīng)很難得了，便是卑職處置，亦須先除臭，才能靠近?！?p>　　聞言，宋紓余輕輕頷首，“既是如此，本官便信了。穆仵作，此處交予你全權(quán)處置，此處的人，包括本官在內(nèi)，你皆可隨意調(diào)動?！?p>　　“謝大人體恤，大人英明！”穆青澄拱手一揖。

　　宋紓余側(cè)了側(cè)身，目光隨意地望向四周，薄唇微微翹起，耳尖似落了朱砂般緋紅。

　　眾人瞠目，驚嘆連連，穆仵作果然是上天派來解救他們的好人！

　　“穆仵作，需要我等做什么，請盡管吩咐！”江捕頭抱拳，態(tài)度恭敬，既是奉行上意，亦是出于感激。

　　穆青澄即道：“先燒蒼術(shù)、皂角，辟除臭氣?！?p>　　“沒問題，交給我吧?！?p>　　江捕頭領(lǐng)了任務(wù)，點了兩個捕快，按照穆青澄指定的位置，開始除臭。

　　穆青澄用棉球蘸了些許麻油涂在鼻端，感受到宋紓余投過來的若有若無的目光，她略一思忖，帶上東西走過去，低聲說道：“大人，我有辦法抑制尸臭，您要試試嗎？”

　　宋紓余看向她手中的麻油，“要像你一樣做嗎？”

　　穆青澄笑，“仵作也是人，尸臭對人生理的刺激反應(yīng)，誰都避不開的。既然有法子，又何必受罪呢？”

　　說罷，不待宋紓余同意，她便將麻油涂在了他的鼻端，然后又拿出一小塊生姜，掰開他的嘴巴，讓他含在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