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半,沈嘉念從樓上下來,在餐廳碰見傅寄忱。
自從知曉眼前的人是北城傅家的長孫,君山集團未來的繼承人,她心里就對他多了幾分畏懼。
那是對上位者不自覺的臣服。
即便沈家沒有落魄的時候,也遠遠夠不著傅家的門檻,因為活躍的圈層不一樣。傅家是歷經(jīng)幾百年興盛不衰的頂級豪門世家,白手起家的沈氏哪配與其相提并論。
沈嘉念走到餐桌旁:“傅先生早?!?p> “早?!备导某姥凵袂宓貟呦蛩畔率种锌Х缺?。
今日天氣回暖,氣溫最高能達到三十度。沈嘉念穿了條純白的平領(lǐng)連衣裙,腰線收緊處可見不盈一握的腰身,外面套了件版型挺括的風衣,恰好中和了柔軟,平添一分利落。
周容珍端來早餐放到桌面,中式和西式的都有,口味偏清淡,以營養(yǎng)健康為主。
沈嘉念靜默不語,慢騰騰地喝完半碗紅豆粥,吃了一個包子,悄悄抬眼望向?qū)γ?。傅寄忱不知何時已經(jīng)吃完了,正靠著椅背看平板。沈嘉念不敢耽擱,連忙抽出一張紙巾擦嘴:“我吃好了。”
傅寄忱果然是在等她,聞言,鎖了平板拿在手里起身往外走。
沈嘉念趕緊跟上,若不是周容珍提醒,險些忘了拿手機。
那天送她去尹家的司機候在車旁,一臉冷漠地拉開后座車門,傅寄忱坐穩(wěn)后,車門并未關(guān)上。
沈嘉念猶豫了一下,打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
瞿漠臉上冷淡的表情裂開一道痕,眼角甚至抽了兩下,走神的工夫沈嘉念已扣上了安全帶,只待出發(fā)。瞿漠看向后座的老板,后者抬了下手,懶得計較這些。
瞿漠心領(lǐng)神會,替他關(guān)上車門。
一路安靜,車子停在東柯寫字樓下。
傅寄忱下車走進大廳,經(jīng)過的地方,“忱總早上好”幾個字此起彼伏。職員們問候完,無一不偷瞄忱總側(cè)后方的女生,猜測她的身份。
總裁專屬電梯里僅有兩人,沈嘉念和傅寄忱。沈嘉念隨那些人稱呼他一聲“忱總”,沉吟著說:“請問,我的工作是什么?”
她是學藝術(shù)的,自小苦練大提琴,畢業(yè)于國內(nèi)頂級音樂學院。若不是父親身體不好,常犯心臟病,她本該跟裴澈一起去國外進修。
沈嘉念對總裁助理一職所負責的工作一概不知,擔心自己會搞砸。
“祝一瀾會指派任務(wù)給你,不懂的問她?!备导某赖?,“一口吃不成胖子,不會就多學多思?!?p> 電梯門一開,沈嘉念就瞧見了他口中的祝一瀾。
祝一瀾臉色微變,從前她的目光只圍繞著傅寄忱轉(zhuǎn),有他在,她永遠不會關(guān)注旁人,頭一次,她先看到他身邊的人。
沈嘉念落后傅寄忱一步,走出電梯。
“忱總?!弊R粸懳⑽宽兆∥募A的手忍不住收緊。
電梯門在身后緩緩閉合,傅寄忱的視線落在她頭頂,工作場合他一貫沉穩(wěn)冷淡,只說正事:“從今天起她是總裁助理,人交給你了,好好教。”
祝一瀾自那天在薔薇莊園里見過這女生,回去以后將她和傅寄忱的關(guān)系猜想了個遍,沒曾想再見面會是眼下這般。
“忱總,我恐怕……”她實則有些為難,每天要處理的事情不少,沒有多余的精力教一個看起來就什么都不懂的新人。
況且,這女生身份成謎,輕不得重不得,萬一把人得罪了,等待她的不知是什么。
傅寄忱聲音冷冷:“怎么,有顧慮?”
祝一瀾面對他一向干脆果斷,難得支支吾吾起來:“不是。忱總,不如您直接說明要給她安排什么性質(zhì)的工作。”
“該怎么著就怎么著。”傅寄忱蹙眉看著她,語氣不悅,這人什么時候變得畏手畏腳。
祝一瀾只得硬著頭皮接下任務(wù):“好的,我知道了。”
傅寄忱不再看她,越過她大步流星地去了辦公室。
沈嘉念停留在原地,抿著唇瞥向神色頗有些無奈的祝一瀾,深知自己對別人來說是個麻煩:“祝秘書?!?p> “你先去秘書辦等我,我這里有份文件要處理。”祝一瀾給她指明秘書辦的方位,轉(zhuǎn)身按下電梯鍵。
*
沈嘉念出現(xiàn)在秘書辦,瞬間引起了騷動。
開闊明凈的辦公室里六個寬敞工位,里面單獨一間用玻璃門隔開。工位上坐著的有男有女,齊刷刷地朝她看過來。
“請問你找哪位?”
“不好意思,秘書辦不能隨便進,您有事出去等?!?p> 兩道聲音一齊響起,沈嘉念從容走到過道,盡管沒底氣,但她曾隨父母出席過不少大型場合,不至于露怯:“你們好,我叫沈嘉念,以后可能會跟你們一起工作?!?p> 秘書辦里炸開了鍋,眾人面露異樣。
一般來說“空降兵”不是關(guān)系戶就是能力突出者。可要說能力突出,在座的哪一位是簡單角色?個個都是名校畢業(yè),成績優(yōu)異,通過層層面試從千軍萬馬里闖出來的。
眼前這女生……有些耐人尋味了。
不久后,祝一瀾回來,沒管同事們投來的探詢視線,領(lǐng)著沈嘉念去辦理入職手續(xù)。
姓名那一欄,她看見這女生填寫的是“沈嘉念”,不由得愣了一下神。如果她姓傅,她還能好受一點。
不過,也有可能是傅家的遠房親戚。
想到什么,祝一瀾很快又推翻了這個猜測。她見識過忱總對自己一母同胞的親妹妹是什么態(tài)度,多說一句話他都不耐煩。
“祝秘書,這么填可以嗎?”沈嘉念遞給她一張?zhí)詈玫谋砀瘛?p> 祝一瀾回過神來,神色淡淡地掃過其他幾項內(nèi)容,沒什么特別之處:“嗯,沒問題?!?p> 沈嘉念領(lǐng)到屬于自己的工作牌,望著上面新鮮出爐的證件照,神情有些恍惚。
“今天就先熟悉工作環(huán)境,注意事項我稍后給你發(fā)個文檔,你慢慢看?!弊R粸戇呁刈哌呎f,“有一點得提醒你,我們是有著裝要求的,以后盡量穿正裝?!?p> 沈嘉念看了眼自己的穿著,這是她從衣帽間里找的最偏向職場風格的衣服,不合格嗎?
準備觀察其他人,正好有個女秘書端著咖啡杯從旁經(jīng)過,沈嘉念不動聲色掃視那人,白襯衫,黑色及膝鉛筆裙,絲襪,高跟鞋。
再看面前的祝一瀾,只是襯衫和裙子的顏色不同,風格一致。
“我明白了,下次會注意?!鄙蚣文铧c頭,無條件聽從。
看著她乖順的模樣,祝一瀾稍微得到一點安慰。
*
經(jīng)過多方打聽,尹書瑤得知秦鐘天的兒子秦藩今夜在星海娛樂會所給朋友慶祝生日。
晚上九點,她盛裝打扮,光臨該會所。
舉辦生日party的地點在十樓,最大的一間VIP包廂。尹書瑤踩著綁帶高跟鞋出了電梯,順著氣氛最喧囂的方向走,果然在一眾人當中尋到秦藩的身影。
他穿著一套淺藍色西裝,沒系領(lǐng)帶,里邊白襯衣的領(lǐng)口散開兩??圩?,散漫不羈地靠在沙發(fā)里,手里端著一杯紅酒輕輕搖晃,一只胳膊搭在沙發(fā)靠背上。
尹書瑤醞釀著搭訕的開場白,還未走過去,一名年輕女孩比她快了一步,坐在秦藩身邊唯一一個空位,笑著湊到他耳畔說話。
秦藩偏著頭,溫柔多情的桃花眼好似會放電,惹得女孩捂臉害羞。
尹書瑤微微擰眉,見不得有人搶她風頭。
去他的開場白,她直接彎腰從茶幾上撈起一杯紅酒,對著秦藩嬌媚一笑:“秦少,我敬你一杯?!?p> 她眉眼最好看,今日特意點綴了亮片眼影,燈光下流轉(zhuǎn)細細的人魚姬色碎光,好似剛上岸的一尾美人魚。
尹書瑤將杯中紅酒一飲而盡,揚起的天鵝頸線條柔美。
秦藩多看了她兩眼,舉起手里的高腳杯朝她示意,揚眉笑說:“我認得你。”
尹書瑤眼底的雀躍浮上來,嬌俏地眨眼問:“真的嗎?”
“我奶奶的壽宴上,你和你那個……表妹還是表姐來著一起出席的。”秦藩狀似隨意地瞟向她身后,“她沒一起來?”
尹書瑤滿心的歡喜被一桶冷水撲滅,臉都黑了幾分。
包廂里的光線恰好暗了下來,秦藩沒察覺她的異樣,蹺起長腿啜了一口酒,說出口的話猶如往尹書瑤的心上扎了一刀。
“叫你姐妹一塊過來玩唄?!?p> 秦藩挑起唇角,笑得風流帥氣。
待在秦藩身邊那女孩插不進話,覺得沒意思就先走開了,尹書瑤順勢坐過去,裸露的肩膀挨著秦藩。她壓下心頭酸澀,巧笑倩兮:“我陪秦少還不夠呀?!?p> 秦藩身體傾向她,薄唇緊挨著她的耳朵,嗓音十分曖昧迷人:“你妹妹叫什么?”
“……那是我表姐?!币鼤幖m正他,心里頭郁悶不已,一句話說得慢吞吞,“她已經(jīng)不住我們家了?!?p> 由此可見,秦藩壓根不知道他父親和沈嘉念那檔子事。
真是搞不懂,沈嘉念到底有什么魔力,所有的男人見了她都被迷得神魂顛倒,對她念念不忘。
一只手被秦藩握住了,尹書瑤心臟猛地滯了下,差點停擺。
秦藩掏出自己的手機塞進她手心,一字一句帶著蠱惑:“不住你家又不是不來往了,打電話叫她過來,用我的手機?!?p> 尹書瑤憤憤咬唇,收攏掌心握緊了手機,正想著怎么搪塞秦藩,一個荒唐的念頭突然閃過腦海。她咽了咽口水,說道:“我表姐不喜歡人多的場合,抽個時間,我?guī)湍銌为毤s她出來可好?”
“還是你想得周到。后天,我后天晚上有空?!鼻胤α?,摟著她的肩膀輕輕拍了拍,“事成了少不了你這個紅娘的好處?!?
三月棠墨
這一章好肥誒?。ㄅ呐亩瞧?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