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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繁花入夢來

第六章 金瀾小筑2

漫天繁花入夢來 月色依舊ling 3284 2023-04-18 17:11:28

  毓靈見里面下棋的二位并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腳下一頓,只能恭恭敬敬地站在重重疊疊的珠簾外候著。

  漆黑的長袍無形地彰顯出奢華的貴氣,上面用金絲繡著一朵朵盛放的牡丹,身穿金紋刺繡制的黑袍的方臉男子哈哈一笑,渾厚爽朗的聲音中透出一股稍顯勢利的諂媚勁兒:“王爺,該您了!”

  對面男子的面容模糊不清,側(cè)顏的輪廓可以看出幾分俊朗的神姿,男人未置一言,目光注視著棋盤,仿佛根本沒有察覺到有人進門,片刻間,他勾唇微微一笑,落子無悔。

  方臉粗獷的男人臉上頓時顯出糾結(jié)、懊惱的神態(tài):“啊呀!我這一著不慎,終究還是滿盤皆輸啊!王爺?shù)钠逅囌媸枪诮^天下、名不虛傳,下官真真是佩服之至。此番,也是心服口服了?!?p>  俊美男人的聲音比六月晴朗的天空還要清澈:“哪里,方城主承讓了?!?p>  被喚作方城主的男人連連擺手,不再看那已成定局的棋盤,轉(zhuǎn)而調(diào)轉(zhuǎn)話頭:“昨兒我一收到‘金瀾小筑’的請?zhí)?,就早早沐浴更衣,我府上的愛妾給我挑了三套錦服,我仍覺得不夠莊重,為了來見您,當夜又去我名下的絲綢坊連夜趕制了這件新衣,這才敢來盛裝赴會??上Я?,我那親侄子還要為我處理一些紫荊閣的要務(wù),”聲音低了三分,輕聲細言道,“王爺您也知道,主要就是會見一些朝中要臣,雙方私下商議一些買賣軍火、木材的生意。他呢,今日實在是脫不開身,我只能獨自前來給您開張的新店賀喜,還望趙王爺莫怪。”

  趙王爺默默端起茶杯,飲了幾口茶。

  毓靈在不遠處聽得頭皮發(fā)麻,方城主?難不成是西城的殿前都指揮使方天霸?那他的親侄子豈不就是白陌漣……等等,他剛才說,白陌漣今日要處理紫荊閣的軍機要務(wù),難以脫身。那就是說,紫荊閣應(yīng)是方天霸手下掌管的機構(gòu)之一,而白陌漣很有可能是替他處理紫荊閣日常事務(wù)的親信。那么,那本《上古神域錄》的古籍里提到的可以修復(fù)她體內(nèi)的晶石的裂痕的“空明鏡”,果真就在這紫荊閣中?

  想到這兒,她的神經(jīng)都繃緊了,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豎起耳朵仔細地傾聽兩人接下來的對話。

  西城城主看了眼欄外庭院內(nèi)的恬靜的園林風(fēng)光,又道:“‘金瀾小筑’內(nèi)的布局堪比皇家園林,優(yōu)雅、沉靜、尊貴、低調(diào),我西城城內(nèi)還沒有一家軍機秘閣能與之比肩,說來也是慚愧。今日,下官也是大開眼界了?!?p>  “日后東城的王公貴胄若有需要西城城主鼎力相助的地方,您派下人來知會一聲,我‘金瀾小筑’的大門,隨時為您敞開。”

  方天霸的眼底盡是一片笑意,嘴角大大咧開,笑得合不攏嘴:“您言重了,那咱們一言為定,改日我請您去西城城郊的園林騎射、打獵,王爺可一定要賞光啊?!?p>  溫溫敦厚的笑容:“自然?!?p>  “那下官就告辭了,不多叨擾?!?p>  “云翳,送方城主出門?!?p>  身軀略顯肥碩的男人撥開一道道翡翠珠簾,邁著沉重的步子從長廊中走出,走到門邊又頓住步子,看了素絹遮面的女子一眼。

  黑檀木門打開,趙王爺?shù)挠H信侍衛(wèi)云翳進來,招手恭送方城主出門。

  門再次被重重關(guān)上。

  毓靈忐忑的心突然七上八下起來,她看著對面不遠處在窗邊負手而立的男人的背影,莫名覺得有種不真切的恍惚和令她深感驚異的熟悉之感。

  跨越千年的漫長時光,她與他,相隔的,又豈止是一道短短的十米長廊?

  “過來吧,毓靈?!?p>  還是那樣溫柔敦厚的聲音,她邁步走過長廊,陽光從窗外灑進來,耀眼的日光又迷離了誰的心扉?

  男人背對著她,最后一聲叫她的名字,似喟嘆,似呢喃,哀婉又凄離。

  他終究,還是不知該如何去面對她。

  或許的或許,是怕她責(zé)怪兩千年前的拋棄。

  他終于轉(zhuǎn)過身來,但此刻他才知,比起她的責(zé)怪、怨恨,更令他恐懼的是,她轉(zhuǎn)世后的記憶中,再沒有了他的身影。

  還是那樣清麗、嬌俏的容顏,素白的絹紗也遮不住她刻在他心底的模樣,純凈、美麗又傲然。

  看著女子漠然、疏離的神色,他知道,她的心里,再也沒有自己的影子。

  但那又如何?再來一世,難道她就不會再次愛上他了嗎?

  心中帶了一絲決絕,聲音不免染了幾絲清冷,男人道:“坐下吧,我們好好談一談。”

  畢竟在人家的地盤,這高檔的閣室私密性又如此之好,她不禁冷汗涔涔,又不知對方是否真的摸清自己的底細,只能出言試探:“我剛剛在貴店一樓飲茶,‘金瀾小筑’里的瓜果甚是鮮美,不知東家是從哪里引進的貨源呢?”

  男子溫雅一笑,打趣道:“毓娘子這是想給聽雨軒開辟新的貨源渠道?不過,這是我客棧機密,怕是難以對外宣揚?!?p>  聽到這話,毓靈也索性不裝了:“貴棧開在我聽雨軒正對面,門戶相對,我作為幕后東家,不過是來向‘金瀾小筑’取取經(jīng),鄰里之間,互相借鑒、共同進步、共同繁榮、共同發(fā)財,豈不是美事一樁?您又何必如此敏感呢?”

  “哦?由此說來,聽雨軒屆才開張,就已經(jīng)做好被收購、兼并的打算了?”

  女子扶額。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修長的白皙的手伸到她面前,想要揭開那薄薄的素紗絹帕,又頓住,那手略顯僵硬地停在半空中。

  他恍惚間還以為是在兩千年前,兩人在玉瓊殿打情罵俏的時光,卻一時間忘記了,今夕何夕。

  空氣中的氛圍稍顯尷尬。

  女子偏了偏頭,扭過臉,拿起桌上的紫檀茶壺,給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慢品鑒,仿佛在緩解這惹人生厭的尷尬、疏離與隔閡。

  他心里又焦又惱,臉上卻不見任何多余的神態(tài),只是聲音冷了幾分,轉(zhuǎn)移話題:“剛才你也聽見了,我是汴京官家的親生胞弟趙瀾之,也是‘金瀾小筑’背后的東家。”

  “既然您開門見山,我也不必藏著掖著?!馂懶≈瘹馀苫趾?,招待的又是汴梁城內(nèi)的達官顯貴,我聽雨軒不過一小小的民營客棧,主要面向的是平民百姓,這也就意味著根本不會妨礙您的生意,此番前來,我承認有探聽貴店虛實的成分,但事已至此,我也誠心恭賀您開張大吉。大路朝天,咱們各做各的買賣就是,我一私營商賈,賺了銀子也是給東城官府交稅,也算是給國庫資金的充裕多做一分貢獻。話已至此,趙王爺該不會難為我一介女流之輩吧?今日如有冒犯,還望您大人有大量,海涵。”

  女子說罷,起身要離去。

  他的一腔真心話堵在喉嚨不知從何說起,現(xiàn)下,看來也沒機會再說出口了,只得急忙出聲問了句最關(guān)切的:“娘子留步。容我最后問一句……現(xiàn)下的生活,你可快樂?”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倒是把她一下子給問蒙了,只怔怔地答了句:“挺開心的呀。開客棧是我心之所向,所謂術(shù)業(yè)有專攻,趙王爺請放心,我會在東城的客棧行業(yè)內(nèi)堅挺地走下去,就不勞您掛心了?!?p>  說罷她抬手抱了下拳,丟下兩個字,頭也不回地就轉(zhuǎn)身走了:“告辭?!?p>  徒留屋內(nèi)一人,滿地心傷寥落。這破碎滿地的心,他又該如何一片片地拾起呢?

  ————分割線————

  臨近傍晚時分,黛藍色的天幕低垂。清潤的寒風(fēng)起,吹得路邊的梅枝打顫,樹木的枝葉沙沙作響。她素白的綢緞衣裙在此刻的寒風(fēng)中略顯單薄,一直守在聽雨軒門口的文心死死盯著對面的大門,見毓靈出來了,立即給她披上了一件純白的狐裘披風(fēng),體貼的話語立即跟上:“東家,您可算出來了,這大風(fēng)一起,怕是晚上要變天了,恐一會兒來疾風(fēng)驟雨,不然您今夜留在聽雨軒歇息吧?!?p>  未等她答話,幾個白府的侍從急匆匆地跑上前來,語帶焦急:“小娘子可算是找到您了!都虞侯回閣找不著您,大發(fā)雷霆,派人找遍了白府和律音閣都沒有您的蹤影,最后想到您該不會是回了東城?小姑奶奶,您體恤一下我們做下人的吧,趕緊跟我們回律音閣吧,否則一會兒再找不見您的蹤影,都虞候非得給我們這些下人開光見血不成!回吧。”

  為首的侍從正是追云,他還是一身黑衣,臉上滿是焦灼不安的神色,手上還拿著一把泛黃的油紙傘。

  “文心,聽雨軒的事務(wù)一切如舊,月底的賬目我們屆時再重新核對??蜅5娜粘=?jīng)營暫且交給你了,有任何狀況出現(xiàn),立即來白府找我匯報?!彼掖医淮鷰拙?。

  “是。”

  毓靈只能急匆匆地,跟著眾人的步伐回律音閣了。

  半路上,果然急雨至。眾人打著一扇扇繡著梅、蘭、竹、菊的清雅的油紙傘,冒雨趕回了閣內(nèi)。

  把繡著幽蘭與綠葉的油紙傘收起,放在她客房的門口。雨珠從傘沿上淅淅瀝瀝地垂落下,染濕了一大片的黃花梨木制的地板。

  她進了屋,桌上還是放著清晨的那只已見湯底的空碗和一杯律音閣特制的涼茶。

  她坐在桌前的凳子上,飲了一口清涼的茶水,是略顯寡淡的微澀的紅茶。

  不對她的胃口,她喝了兩口,解了一路奔波的乏意與口渴,便把手中的白玉杯子放下了。

  回想起金瀾小筑中方天霸與趙瀾之的對話,又想起方天霸一略而過提起的“紫荊閣”。她坐不住了,起身出門要去找白陌漣。

  他此刻,應(yīng)該在對面的客房內(nèi)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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