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清聽到樓主的回答,心中生出了許多疑慮,很想問問樓主這是怎么一回事。但礙于現(xiàn)在所處的地方,以及即便問了樓主估計也不會說,便將這件事拋到腦后,跟著樓主靜靜地走出了地下空間。
她再次意識到自己除了武藝之外,別無所長。
宋詩白隨著那青年男人從里屋出來后,見中年女人坐在柜臺前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便出聲制止道:“李芮前輩,似乎還有疑慮?”
名為‘李芮’的中年女人神情復(fù)雜,卻并無流露出戒備提防之色,相當(dāng)溫和的說道:“既然明家人知道羅剎樓的存在,那我們的計劃豈不是......”
剩下的話未說完,宋詩白便知是什么意思。她毫不遲疑,十分篤定道:“計劃無論如何都會成功。”
“為何?”李芮不解的問道。
宋詩白垂下眼眸,似不想面對這個問題。掙扎了片刻,她臉色算不上好看的低聲回道:“因?yàn)檫@是明善的意思?!?p> “什么?!”李芮激動地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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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下做什么都不安生。種地容易被官府欺負(fù),做買賣容易被同行合伙欺壓,若是走南闖北,一個不小心遇到劫匪,直接完蛋。所以啊,他現(xiàn)在的營生也算可以。無非就是幫人整理整理從某處來的消息,從中提煉出有用的線索,順便練習(xí)練習(xí)看人、觀人的技能。工錢也算豐厚,唯一一點(diǎn)不好,就是容易死人。
只說今日,便已經(jīng)死了四人了。
自己也會成為那些人的眼中釘嗎?難講。
聽說內(nèi)部已經(jīng)有人悄悄的聚在一起打算共同對抗那個老胖子。還好,流傳的死亡名單上沒有他的名字,他不必做如此危險的事情。
張成一邊收拾手上的資料,一邊感慨日子難捱。
小心的檢查屋內(nèi)有沒有易燃的物品,放在柜架上的資料有沒有短缺之后,將窗戶一個個關(guān)緊,旋即關(guān)門離開。
火折子里的火苗剛躍入溫暖潮濕的夜晚里,便被突如其來的利風(fēng)猛然斬斷。
李成警覺地望向黑夜某處,鼻尖處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從靴子里掏出藏好的短刃,身體肌肉進(jìn)入準(zhǔn)備激戰(zhàn)的狀態(tài)。
他意識到前面有兩個人,不,不對,有一個似乎被殺了。
“清風(fēng)樓樓主有請?!币宦曣幊恋穆曇糁敝贝倘肜畛傻亩?。
李成似做了一場大夢,猛然驚醒。
他不是百曉堂里的雜工,而是大小姐的死士。
終于,藏匿百曉堂的死士要浮出水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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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曉堂堂主秦構(gòu)死后,盧象這位平日看著和和氣氣的老胖子成了百曉堂真正的掌權(quán)人。由于秦構(gòu)的死過于驚悚,致使下面的人后知后覺的意識到此人先前的虛偽,不由個個膽戰(zhàn)心驚起來,絲毫不敢惹怒這笑瞇瞇的老胖子分毫。
這幾個月里,盧象去百曉堂底下的十三處分店里殺了不少人,致使人心惶惶,對他生出不少懼意。不過,這非常符合盧象原本的預(yù)想。他新官上任,自然要多加幾把火,讓底下人的人知道知道他的厲害,明白‘忠心’二字。
借著清理宋繡余孽的機(jī)會,他除去了不少對他不利的人,包括明家的某些人。反正明善也不會過來親自調(diào)查,只要保證百曉堂能給明家提供準(zhǔn)確的消息,便不會生出太大的事。
但現(xiàn)在讓他覺得疑惑的是,按往常,明家每月都會給百曉堂送來十幾箱銀兩,讓賬房給百曉堂的諸位多發(fā)些銀錢。但就在前幾個月,明家不在給百曉堂提供任何金銀上的支持。其實(shí)仔細(xì)想想,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明家那邊最近出現(xiàn)了不少意外,需要用錢的地方很多,估計顧及不了這邊。
但由于百曉堂更多算是明家的私人情報所,導(dǎo)致百曉堂情報這門生意賣的不咋地,賺的錢也并不多。若是明家過幾個月再不給錢的話,那百曉堂可能真的會因?yàn)闆]錢而導(dǎo)致底下的人分崩離析。
不過,他看著手上的名單,那些與他為敵的,偏向宋繡的.....哼,這些人將會用生命來為他解決眼下的困境。
正想著,一名手下過來抱拳道:“宋姑娘過來了。”
盧象原本深沉的臉色瞬間變得和藹起來,笑的一團(tuán)和氣,起身道:“快讓她進(jìn)來?!?p> 宋詩白一腳踏入院子,還未走幾步,借著院內(nèi)明亮的燈火,看見盧象盧老一副長輩做派模樣的走了過來。宋詩白趕緊行禮,恭敬的喊了一聲‘盧老’。
盧象擺擺手,似有不滿她的客氣,拉著她入正堂時,余光不經(jīng)意督了她身后的黑衣女子一眼,邊走邊問:“來時可遇到麻煩事?路上可有危險?”
宋詩白笑著調(diào)侃道:“只有短命鬼才會覺得命長過來威脅我。”
盧象帶著長輩般的寵溺‘哦’了一聲,對宋詩白的回答卻帶了些許困惑,不解的問道:“沒有遇見明啄?我記得手下的人跟我說過他在附近。老頭我應(yīng)該還沒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吧?!?p> 宋詩白故作遲疑‘嘶’了一聲,似有些為難道:“說不準(zhǔn)?!?p> 盧象拍拍腦袋,臉上的肥肉隨之搖晃,低語道:“難道我又喝多了?”
東方清將自身的存在降到最低,默默地跟在宋詩白身后。
正堂屋內(nèi)一改以往的布置,似帶了些風(fēng)雅的氣息,只是仍然簡陋。屋內(nèi)中央有張長桌子,桌面上放了一壺酒、一盤花生米、一方硯臺、一只毛筆,以及一尊形制古樸的香爐,不少地方掛上了白色簾布,充當(dāng)分割空間的高大木架換上了一排排書籍。
宋詩白不動聲色將屋內(nèi)的變化盡收眼底,心中有了大致的判斷。隨著盧象盤腿坐了下來,拒絕了對方極力推薦和湖新出的好酒后,毫不掩飾的此行的目的,面上有些急切,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盧老,我父親又犯病了,上次您開的藥,能否再給我一些?最好分量能喝一年。”
其實(shí)要個藥方子便可以,但是藥方子里有幾味藥只有盧象有,只好找他要了。
盧象喝酒的動作停滯了下來,似遲疑的放下手中的酒杯,愣神道:“我以為你會先問我關(guān)于這次的計劃?!?p> “您出手,必然不出現(xiàn)差錯?!彼卧姲踪澷p道。
若真的相信,宋詩白便不會出現(xiàn)在這里了。
但盧象還是被這虛假的稱贊得意的朗聲笑了起來,道:“你父親犯病,是因?yàn)榍岸螘r間跟那江湖人士攪和在一起討伐明家的緣故吧?”
他雖不知濟(jì)州的消息,但卻知曉江湖這邊的情況。略一推算,便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
“是?!彼卧姲酌銖?qiáng)笑道。
“你也參與了?”盧象又問。
宋詩白伸開雙手,無奈笑道:“武功被廢,內(nèi)息全無?!?p> 盧象覺得宋詩白落得如此下場實(shí)屬正常,面上哀嘆一聲,心中卻有些釋然,氣笑道:“好吧。我也給你開幾副藥,你拿去喝。還有,上個月,我拿到了三位味珍貴稀有的藥材。一并送你,已備你日后之需。不過,我最近剛當(dāng)上堂主,各種事情開銷較大,賬房那邊又出了一點(diǎn)問題......”
盧象不在多說下去。
宋詩白明白了,旋即問道:“您說個數(shù)?!?p> 盧象伸出了兩個手指,道:“只需要三個月的?!?p> 宋詩白輕輕的吸了一口氣,險些脫口而說出那句經(jīng)典震驚——‘你怎么不去搶’。宋詩白揉了揉額角,思考了一會兒,道:“日后無論若想要什么消息,百曉堂必須給我。”
“這是自然?!北R象拍桌子保證道。
百曉堂都是他的,這算什么難事。
盧象在信箋上寫了幾味藥,對著底下人吩咐道:“去,把這幾味藥全部包起來。”說罷,便從胸口處掏出一張支票,遞給了宋詩白。
宋詩白填好支票上的內(nèi)容,道:“直接去錢莊取錢便好,我會提前通知錢莊那邊的?!?p> “好,好?!北R象笑的眼睛瞇成一條縫,激動地拍著宋詩白的肩膀,道:“把那些暗樁雜碎處理完,今夜過后,百曉堂就是我們的了,以后你想要什么消息,老頭子我都給你?!?p> 我們?
宋詩白注意到他的說辭,露出一抹稍縱即逝的隱晦笑意,朗聲道:“好。以后盧老便是堂主,而我便是您的賬房先生。”
盧象大笑起來。
“長夜漫漫,如此等下去也過于無聊,不若我們找個東西解悶如何?”宋詩白再次隱晦的暗示道。
百曉堂實(shí)權(quán)即將落到盧象的手中,他心情大好,加之對宋詩白平庸的印象,不覺得這女子會出現(xiàn)多么聰明的舉動,便少了幾分謹(jǐn)慎,對著宋詩白道:“正好,我讓你看看我這三樣珍貴的藥材,順便給你講講它們的功效?!?p> 宋詩白露出不太感興趣卻有不得不感興趣的神情。
盧象沒有管宋詩白喜不喜歡,便讓下人去他的房里將東西給他拿過來。
其實(shí),明家那位送了他五味藥材,有一味藥極為珍稀罕見,生長周期有百年之長,基本只存于古書上,他留了下來。另一味據(jù)說是維持傀儡人生命體征的奇藥。剩下的三味藥也極其珍貴,雖說很難找到,但若是想找到,也能有個頭緒。雖說在某方面,效果也是無可替代,但并不常用。用上的幾率基本只有百分之一二。但還人情的話,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聞辛、鷺草、劍榕放于黑色的桌面上,盧象一臉珍惜激動地向宋詩白解釋著這三味藥的藥效與用處。
宋詩白眼皮下垂漫不經(jīng)心的聽著,聽到她某個部分,便狀似附和一般不經(jīng)意的拿起那朵樣子狀似鳶尾的藥材,說道:“這花倒是不錯?!?p> “那是。此藥名為‘聞辛’,據(jù)說是某個出海游民從蓬萊島上摘取得到的,可驅(qū)除體內(nèi)濁氣,解百寒、陰詭之毒。”盧象孜孜不倦的向宋詩白講解著。
宋詩白一臉頭疼,將面前的藥材統(tǒng)統(tǒng)拿走,一并裝入自己的袖口的內(nèi)扣里,似乎想早點(diǎn)結(jié)束這一切。她眼神誠懇地提議道:“要不我們先吃點(diǎn)東西吧?我來的時候,還沒吃飯?!?p> “好?!北R象趕緊讓底下人去準(zhǔn)備,順便先端來幾盤水果、糕點(diǎn)墊吧幾口。
約是過了二盞茶功夫,院外出現(xiàn)了刀劍相撞、慘叫呻吟的聲響。
盧象臉色一變,連忙放下酒壺推門而出。
便在此時,一支狀似弓箭頭的暗器劃破盧象的脖頸,沒入一旁的柱子上。
似乎在不斷犯困的宋詩白被那充滿殺機(jī)的聲音嚇得哆嗦了一下,猛然驚醒,趕緊走了出去。
東方清也收了散漫的無聊,趕緊跟上宋詩白的腳步。
“發(fā)生了什么了?”宋詩白不安地問道,忽的,她似乎察覺到了什么,抬頭看向屋頂處。
夜空中的灰色烏云滾滾散去,露出一道充滿著殺伐、帶著血腥意味的黑色暗影,如同鬼魅之中的王者,詭異之中帶著些許震撼。
宋詩白又看了一眼把院子團(tuán)團(tuán)圍住的黑色人影,之后,又大致瞟了一眼院內(nèi)的打斗場面。不由偏頭盯著盧象,無聲的指責(zé)道:“盧老,你得罪誰了?”
盧象臉色陰沉,沒有回答。
余光飄過紅柱上的那枚暗器,宋詩白拿下來仔細(xì)看了一眼,臉色一沉,驚訝出聲道:“這是羅剎樓的必殺令。”
“什么?”盧象震驚的轉(zhuǎn)過頭。
入目便是雕刻著羅剎猙獰的面部圖案。
百曉堂收錄過這圖案,現(xiàn)在還在典閣之中。
怎么,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他什么時候得罪過羅剎樓?羅剎樓不是行蹤不定,誰都找不到嗎?
“誰派你們來的?你們想做什么?”盧象高聲問道。
站于高處黑色暗影低沉笑著,從黑夜中似透露一股冰冷詭異的紅色殺意,放聲道:“要么歸順羅剎樓,要么死!”
盧象瞳孔瞪大,似有些不敢置信。二秒后,他臉色陰沉,目光中流露出決絕的狠厲。
“既然如此,那便.....殺!”盧象高聲道。
話音一落,藏于暗處的幾十名死士紛紛冒了出來。
上次為盧象送信的灰衣人拿著劍走到盧象身旁,做出保護(hù)的姿態(tài)。
宋詩白面色嚴(yán)肅的看著這一切,悄悄的往東方清身旁靠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