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商稅
“今天就到這里吧!你先下去吧?!?p> 崇禎一句輕飄飄的話就將宋獻策打發(fā)了,對此饒是宋獻策早有心理準備依然感覺憋悶難受。
可面子上卻是淡定自若,起身行禮便走。
“先生且慢!”
王承恩終究是不愿看到崇禎錯過人才,便主動開口挽留。
可崇禎卻已經(jīng)是了無興致,并未看去。
“先生方才說我家主人小人在側(cè),要百兩紋銀,可收了錢說的卻是這些云里霧里的話,豈不是有誆騙之嫌?”
這話表面上看是在質(zhì)問宋獻策,懷疑他是江湖騙子,可深層意味卻是想給宋獻策一個表現(xiàn)機會。
可宋獻策知道在這位皇帝面前,說什么都是無用,便笑道:“卦象已經(jīng)明了,天機不可泄露,唯一能明說的只有八個字,貴人在東,小人在側(cè)?!?p> 說罷便拎著銀子退了出去。
可以說,從崇禎最開始的態(tài)度就斷絕了宋獻策的所有希望,他只想早些結(jié)束這場無意義的對話,所以將自己表現(xiàn)成了一個真正的江湖騙子。
而最后的那句貴人在東,顯然話題直指皮島劉逸,這時候他已經(jīng)開始為自己的新主子效力了。
宋獻策走后,崇禎拿出紙條,上面赫然寫著一個‘宣’字,而能夠用這個字的也只有皇帝了,可宋獻策沒看,他以為是宋獻策的損失,卻不知道,宋獻策其實早就猜到了,只是想給自己留條退路。
崇禎雖然不喜歡宋獻策,可有一個人卻已經(jīng)開始瘋狂的想念他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朝鮮國王李倧。
自從上次宋獻策給他說了那些話,他便按著去做,沒想到果然有效,原本偷著送禮沒人收,這次光明正大的帶著禮物拜訪,卻一個個都熱情接待。
李標(biāo)作為內(nèi)閣首輔,自然也去進行了拜訪,雖然從頭到尾,李標(biāo)從未表態(tài)是否會幫助,但是卻收了禮物。
這讓李倧十分開心,而李倧走后,李標(biāo)便將禮物封存送去了宮里,人卻沒去,只是安心的在家里等待消息。
他非常清楚,現(xiàn)在是試探皇帝態(tài)度的最佳時機,只要在明天早朝之前,沒有宮里人來,那么就等于皇帝希望聽到不一樣的聲音。
與此同時,溫體仁也接待了李倧,只是他有著自己的私心,表面上打著哈哈,剛剛送走李倧一樣將禮物封存送走。
通過他之前的運作,李倧前前后后已經(jīng)在京城耽誤了一個多月,也的確是不能再拖了,如果宮里來人詢問,那么他還有繼續(xù)操作的空間,如果宮里沒有人來詢問,那么明天早上,他最好的選擇就是閉嘴。
至于皮島劉逸最終是否會選擇出兵,那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在李倧不停地走訪各個內(nèi)閣大臣的功夫,崇禎也收到了消息。
回皇宮的馬車上,崇禎放下簡報,對王承恩說道:“這個李倧終于是開竅了,早些如此,也讓朕少了許多煩惱?!?p> “這也是宋獻策的功勞,不然那李倧還在會館呢?!?p> “哼!歪打正著罷了,我看那宋獻策也沒什么才能,不要再提了?!?p> 崇禎這樣說完,王承恩也不好再說什么了,只是默不作聲的服侍著崇禎。
第二日早朝如期舉行,先是討論了一些民生問題,比如哪里出了災(zāi)荒,哪里糧食減產(chǎn),崇禎越聽越頭大,議論這些問題根本就沒有意義。
因為他沒錢,更沒有糧食,就算是知道民不聊生又能怎樣,他現(xiàn)在連軍餉都發(fā)不出來了。
崇禎耐著性子聽完對于災(zāi)情的回報,和往常一樣,僅僅是一句‘著戶部調(diào)集糧食救災(zāi),江南糧食到之前,地方自行籌備糧食救災(zāi)’就算是完了。
至于什么時間糧食能到位,他即便是天子也沒有辦法,老百姓只能是忍著熬著,草根吃光了吃樹皮,樹皮吃光了吃觀音土,能活一天是一天。
就在崇禎要去討論朝鮮問題時,御史吳甡站了出來大吼道:“臣吳甡有本!”
要說這吳甡也是個硬骨頭,當(dāng)初魏忠賢如日中天之時,吳甡就曾經(jīng)當(dāng)場駁斥怒罵魏忠賢專權(quán),當(dāng)時險些氣的魏忠賢吐血,可即便是這樣,也僅僅是將其罷官免職,并未傷其性命。
后崇禎上位,剿滅閹黨之后,又將吳甡官復(fù)原職。
看著吳甡,崇禎最后的耐心也快耗光了,可畢竟這是朝堂,他也不好不讓大臣說話,便讓其啟奏。
吳牲表情凝重,高聲道:“臣聽聞河南陜西又遭天災(zāi),便親往查看,到了地方才知什么是‘饑民扶老攜幼,擁臣相哭,不忍見聞’,才知道什么是‘男婦攜老幼臥道旁,皆掘草根、剝樹皮而食’才知道什么是‘一縣之內(nèi),十室九空’,當(dāng)饑民知道臣是京城官員后,更是扶老攜幼,擁臣相哭,不忍見聞!”
“吳牲你住嘴!你這是危言聳聽,擾亂朝綱!縱然有地區(qū)受了災(zāi),地方足以暫時自救,只等朝廷糧食送到即可,你不要在此妖言惑眾!”
說話的是侯恂,目前任兵部右侍郎督治昌平,世代都是東林黨。
在江南產(chǎn)業(yè)頗多,和其他東林黨一樣,最害怕的就是朝廷征收商稅,所以看到有人說災(zāi)區(qū)的慘狀,立刻跳出來駁斥,不然皇帝一旦用這個借口再收商稅,他們的損失就大了。
可吳甡的話卻沒說完,對于侯恂的咆哮,他冷冷的瞪了一眼,繼續(xù)對崇禎道:“臣親眼所見,縣中之民,半化為盜,城十里之外,皆是賊巢,人如鬼蜮,草根樹皮,剝食已盡,至有割死尸之肉以充饑,醢行道之人而臠食者。”
說完這些,又看向侯恂道:“侯大人,既然你認為我的話是危言聳聽,災(zāi)區(qū)并無我說的這般嚴重,你可敢擔(dān)任河南、陜西巡撫,去當(dāng)?shù)鼗I集錢糧負責(zé)賑災(zāi)?”
僅僅是一句最簡單的問話,侯恂頓時啞火了,或者說滿朝文武都啞火了。
誰敢去賑災(zāi)?除了皇帝,誰不知道災(zāi)區(qū)的情況?他們不說只是不想讓自己遭受損失。
崇禎聽到這里,也大致明白了災(zāi)區(qū)到底是什么樣子,心中也有了一些擔(dān)心,當(dāng)即問道:“吳卿可有對策?”
吳甡一臉正色,面對滿朝文武說出了一句讓他們最害怕的話:“征收商稅,且要征收重稅!由錦衣衛(wèi)及東廠直接征收,再由戶部采購糧食進行賑災(zāi),廠衛(wèi)全程監(jiān)督錢糧動向?!?p> 這一下,吳甡的話不僅僅讓大臣們震驚了,即便是崇禎也被驚到了,心說這家伙還真敢說。
吳牲的話說完,立刻就挑出來許多東林黨的大臣道:“陛下不可!商稅乃是魏閹苛政!若是再收商稅,豈不是說陛下誅滅魏閹錯了么!”
吳甡今天也算是豁出去了,當(dāng)即駁斥道:“魏閹霍亂朝政有罪,可他所行政令,難道都是錯的么?若是其中有一些行之有效的法子,為何不能使用?”
“嘩!”
眾人又被這不怕死的家伙嚇到了,讀書人最怕什么,最怕不要命的,顯然這個時候的吳甡已經(jīng)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