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這是他的前六世（4）
“又？我以前沒去境外啊。”他不解。
“……總之，以你現(xiàn)在的實力，去境外純純就是送人頭?！鄙倌臧情_一只酒葫蘆飲酒。
“聽少俠所言，似乎探過境外妖魔深淺？”
“也不是探過，我就是從那過來的。那里的妖怪，哪一只不是甲相之列。你連境內(nèi)甲相之列的妖怪都打的勉強，境外的妖怪就更別提了。”
“少俠怎知我打過境內(nèi)甲相妖怪？”
“天書啊，天書不是寫了嗎，我又不是瞎子?！?p> “哦。”
他點點頭，然后又覺得哪里很奇怪。
說不上來。
“還是要去境外？”
“嗯，境內(nèi)已無對手?！?p> “小友，你這話說早了。且來與我斗法，若你能打得過我，你便有去境外一戰(zhàn)的實力。若你連我都打不過，那還是洗洗睡吧?！?p> “洗洗睡吧是何意思？”
“額，嘴瓢。就說來不來吧。”
他點點頭。
于是在邊境，少年畫地為圈，他們在圈內(nèi)打了整整三天三夜。
直到他用盡全力，發(fā)現(xiàn)少年連一成的實力都沒有用出來時，他人傻了。
“前輩這般厲害，您當(dāng)真來自境外？”他的目光灼灼發(fā)亮。
“也不算。我來自上界?！?p> “您是仙君？”
“然也?！?p> “可是，天梯不是斷了么?！?p> “地府還有天梯啊?！?p> “哦。仙君不讓晚輩前去境外，那仙君可否教晚輩修行？”
“……又教你啊?！?p> “又？”
少年仰天一嘆，小聲嘀咕：“什么時候才能像之前一樣，與我酣暢淋漓地打一場呢?！?p> 隨后又看向他，笑瞇瞇道：“教你可以，你要保證不去境外?！?p> 他遂立誓。
在這之后，他跟著少年修行。
隨著一年復(fù)一年的相處，他看向少年的眼底，多了越來越多的熟悉之感。
他們一定在哪里見過！
后來，蜀山遇到妖魔挑釁，作為蜀山弟子的他要迅疾返回宗門。
臨別前，少年送給他一袋香噴噴的豆子。
“吃吧。”
“現(xiàn)在吃？”
“現(xiàn)在吃?！?p> 他吃了十顆豆子，便覺撐得不行。
奇怪，辟谷之后再用食物，胃口會變得這么小嗎。
“才十顆啊……也罷，那便贈你十道保命符。”少年說罷收回袋子，并往他的額頭上點了一點。
一道靈光沒入他的眉心，很快消失不見。
“這一顆豆子，便代表一道保命符。你吃了十顆，我贈你十道保命符，可在關(guān)鍵時刻保你一命，叫你于瀕死狀態(tài)回生。此藥可以轉(zhuǎn)贈他人，只要你一念即可?！?p> 少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吧?！?p> 他重重點頭，作揖后準(zhǔn)備離開，忽然想起什么，回頭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不見了少年的蹤影。
“還沒有問該怎么去找前輩呢……”他嘀咕了一聲，而后不再猶豫，回到宗門。
回到蜀山以后，有他的加入，妖魔迅速被降服，并被順利關(guān)進鎖妖塔。
而他的師尊，清微道長，以及蜀山其他長老皆身負(fù)重傷，一切丹藥皆無濟于事。
他焦急之余，想到了少年給他的保命符，只心頭一動，便成功挽回了師尊以及諸位長老的性命。
而他的身上，只剩下三條保命符了。
意識到什么，清微看向他的目光有些復(fù)雜：“孩子，生死有命，你不必救我們的?！?p> “師尊以及諸位師叔對弟子有養(yǎng)育之恩，弟子不能見死不救。”他垂眸。
清微撫了撫他的頭，長長一嘆。
在這之后，他留在蜀山傳道。
慕名來蜀山拜師的人越來越多。
后來，他又遇到了瓶頸。
他再次下了山。
這一路下山，他救了很多被妖魔所傷的百姓，也拿出了僅剩的三條保命符。
不知道是誰聽說了他有起死回生的本事，想請他去救一位諸侯的性命。
他已經(jīng)沒有了保命符，而醫(yī)術(shù)也不如其他醫(yī)師，便十分有自知之明地婉言拒絕。
那些人卻說他見死不救，說他是個成日只知捉妖的冷血道士。
幾乎是在一夕之間，他從高高在上，名震天下的第一道人，變成了過街喊打的下三濫人物。
面對百姓們的唾罵和指指點點，他不解的同時，也感到很無助。
明明一直在幫人，明明從未做過壞事，為何會這樣。
難道他做的事情，都是壞事嗎。
難道他救的人，都是錯的嗎。
他開始懷疑自己，也開始喪失他的道心。
在那個少年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jīng)淪為了一個意志消沉的乞丐。
少年長高了一些，面容依舊。
他蹲在他的面前，遞過來一個熱騰騰的白面饃饃。
他接過來，狼吞虎咽地吃著，吃著吃著忽然自慚形穢。
少年風(fēng)度一如當(dāng)年，而他已經(jīng)淪為了下九流的人。
“后悔嗎。”少年溫聲問。
他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少年。
“把保命符拿出去，換來如今的下場，你后悔嗎。”
他又愣了愣，隨后搖頭。
“我并沒有做錯，我只是遵循我的本心救死扶傷，懲惡揚善。所以我不后悔。”
這么些年，他想清楚了。
可是他的道心還是找不回來。
男子笑了笑：“那你的道心找不回來了，需要我?guī)蛶湍悴?？?p> 他歪頭想了片刻，又搖搖頭。
“該回來時，它自然會回來?！?p> “行吧。我要出遠(yuǎn)門了，你沒有了道心，修為也不能用，便與常人無異。這可能是你今生見我的最后一面，有沒有什么心愿想要完成的，你說說，我盡最大力滿足你?！?p> “去蜀山，幫我看一看師尊吧，幫我和他說一聲對不起，我辜負(fù)了他的期望?！?p> 變成這樣以后，他隱匿了氣息，再不敢回宗門。
男子嘆了口氣：“好。有一句話我要和你說，他們從不怪你?！?p> 目送男子遠(yuǎn)去，他忽然紅了眼眶，伏地號啕大哭。
在這之后的數(shù)十年，他徒步去了九州的各個地方，他見證了諸國百家，變成最后的戰(zhàn)國七雄。
可惜他見不到最后是哪一家成為這九州新一任的主宰了。
那一年冬天，大雪將至，他躺在雪地中，以雪為被。
朦朦朧朧間，他看到了一雙锃亮的皂角靴。
他想起來了，當(dāng)年就是這么一雙皂角靴，把尚還是稚嬰的他從亂葬崗中帶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