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母親、格魯姆、迪特甚至洛伊……無論是誰跑來救自己,羅德都只會感到喜悅卻不會意外,但偏偏來的是這膽小如鼠的狐靈女孩,著實叫他詫異到難以置信。
“銀兒,謝謝?!鄙倌陱娙套「袆拥倪煅屎脱蹨I,小聲問道,“你有辦法把我弄出去嗎?”
懷中的小銀狐搖搖頭,意思明顯不過。
好吧,羅德倒也沒有失望,而是扭頭四下觀察,找起了可能的脫困之法,這并不困難——留下值班的那守衛(wèi)雖然趴在桌上打盹,卻很謹慎地將鑰匙別在自己腰間。被困在鐵柵欄后面的少年自然是沒法隔著兩米距離做什么手腳,但小銀狐卻是能從柵欄縫隙里鉆出去的!
“銀兒,你看見守衛(wèi)別在腰上的鑰匙了嗎,想辦法拿過來,我就可以開門了。”
???
這也太危險了吧!
小狐靈從他懷里探出腦袋,只看一眼就差點流出眼淚,幸虧少年看不懂自己狐形態(tài)下表情里的畏懼和不情愿。她自然不敢說自己其實是被逼著而非自愿來救援羅德,觀察清楚值班室內(nèi)狀況后,再害怕也只能慢吞吞地跳下地、鉆出囚室、硬著頭皮向正趴桌打鼾的守衛(wèi)走去。
夾著尾巴、發(fā)著抖,小狐靈Z字型曲線前進——墻角躲一會、柜子后又躲一會,如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憑依一個又一個掩體靠近目標,見守衛(wèi)確實鼾聲如雷一動不動,才如履薄冰地慢吞吞靠近,前爪抬起搭在凳上,開始湊近研究怎么把那串鑰匙從腰帶上解下來。
鑰匙通過一個帶扣的大鐵環(huán)串在腰帶上,若是主人自己解,把鐵環(huán)上的小機關(guān)掰開即可拿下,可要是讓一只狐貍來解,還要求不驚動佩戴者……這可就有點麻煩了。小狐靈用爪子小心撥拉幾下,又想用嘴去咬,試了試無從下口,僵在原地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誠然,她只要化成人形有了手,就能輕而易舉地完成這一任務(wù),然而,獸靈在化形的過程中可是會發(fā)出細微的魔法波動和光亮的,誰能保證不把守衛(wèi)驚醒?
正一籌莫展間,守衛(wèi)卻仿佛被狐靈的撥弄和鼻息所擾,毫無預(yù)兆地背手朝后腰摸來。手背剛觸及一團毛茸茸,便旋即在一道氣流中逃竄了出去,男人當(dāng)即酒醒了一半,像彈簧一樣坐了起來。
他先警惕地扭頭看向柵欄內(nèi)的羅德,見他原地安坐,眼觀鼻鼻觀心,這才緩緩站起,朝方才眼角看見一團白色消失的墻角一步步走去。
“啪嗒”、“啪嗒”,守衛(wèi)沉重的腳步聲在入夜的地牢內(nèi)清晰異常,羅德強裝鎮(zhèn)定,心卻漸漸提到了嗓子眼——那處轉(zhuǎn)角過去沒有出路,銀兒此刻正縮在那兒害怕地哆嗦著,很快就會被守衛(wèi)發(fā)現(xiàn)!
正要想法吸引守衛(wèi)的主意為銀兒解圍,卻聽“喵”一聲,縮在墻角的小銀狐走投無路,竟出乎意料地來了一下惟妙惟肖的貓叫。
還能這么玩?
小狐靈的語言天賦,作為她通用語老師的羅德早已領(lǐng)教……只是以前看這小狐貍精不但學(xué)習(xí)人類語言也學(xué)貓語狗語、還在旅途中和那些寵物們煞有介事地對話之時,他只覺得好笑和可愛,全沒想過:掌握的多門“外語”居然還能在關(guān)鍵時刻這么用!
野貓,實在是再常見不過的玩意了。
果然,聽到貓叫的守衛(wèi)停下了腳步,罵罵咧咧地返回了原位,把臺面上還沒吃完的食物蓋好以防被偷吃后,便往桌上一趴,很快重新發(fā)出了均勻的鼾聲。
太驚險了。僥幸解決危機的小狐靈縮在角落里半天沒敢動彈,眨著撲閃撲閃的大眼睛期待地看著羅德,想從他嘴里聽到“快走”、“不要管我”之類的豪言壯語,可惜少年全沒會意,反而隔著鐵門向她做無聲的口型,竟是示意她在那邊化成人形,再去試一試。
來都來了,肯定是得出一次手看看的。然而她方才實在是被嚇得夠嗆,縮在墻角好一會不敢動彈。直到十多分鐘后,她才舒展一下身體,深吸口氣后重新壯起膽來,在墻角掩體和油燈火光的掩護下開始悄無聲息地變形。
微弱的魔力波動和閃光里,一個穿著單薄衣裳的嬌小女孩出現(xiàn)在地牢一角,變回原形的她蹲在墻角等了幾秒,見守衛(wèi)絲毫未被驚動,才邁著赤足,一步一停、大氣不敢喘地挪向守衛(wèi)。三米、兩米、一米……站定等待幾秒后,女孩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伸出手去,探到守衛(wèi)腰間,摸上那串鑰匙。
十指的靈活性遠非尖牙利爪可比,但一位少女也絕無法如一只狐貍般迅速逃離危險。這是狐靈賭上了自由、清白乃至性命的一次冒險,羅德想過制造點噪音來給銀兒作掩護,但最終還是忍住了可能多做多錯的沖動,在他屏息凝神的注視下,那幾根仿佛比鑰匙還要纖細的白皙手指握住了鐵環(huán),再幾秒的靜止過后,“啪”一聲輕微到極致的脆響在夜深人靜的值班室里響起,整串鑰匙也應(yīng)聲被狐靈握在了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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