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前浪與后浪
齊麗已經(jīng)走了,谷月軒之所以叫出樹林里的人,主要是事情還沒完。
十三雁匪,在這里躺著的有四人,谷月軒下手極有分寸,這四人皆被內(nèi)力擊暈,重創(chuàng)倒地,但是一時三刻還死不了。
樹林里有四俱尸首,頸部皆遭到重創(chuàng),一招斃命,這是黃小石殺的。
還有五個在村外堵路的雁匪,早已被谷月軒放倒。
這躺了一地的通緝犯,全都是有賞格的。
谷月軒不占別人便宜,他提出要三人共分這些賞錢。
黃小石對著兩人擺了擺手,他說道:“多謝兩位看得起我。只是,你們也知道,我們神農(nóng)百草門只是一個擺地攤做買賣的。我實在不愿意多惹事上身,兩位愿為我多擔(dān)待擔(dān)待,黃某人在此便是感謝再三?!?p> 聽到黃小石的話,谷月軒和未明相互看了一眼。
黃小石的話是很有道理,他是一個生意人,惹了太多的事后,多多少少對買賣會有影響。
想到這里,谷月軒將手一拱,他對著黃小石說道:“黃兄弟如此高義,谷某佩服得緊。若是日后相遇,再請你喝上一杯。”
未明也連忙作禮道謝,他可是知道,要不是這位黃小石,說不定就如齊麗所說,自己可能就被匪人給亂刀砍死了。
在最危急的關(guān)頭,黃小石在樹林里連殺數(shù)人,還吹口哨吸引仇霸的注意力,這才拖延了時間。
“救命之恩,他日必將報答?!蔽疵鲗χS小石認(rèn)認(rèn)真真地說道。
“不客氣。神農(nóng)百草門的分門就在洛陽,來日方長,你們空了來找我喝酒。”未明不在意地對著兩人揮了揮手,他說道:“我現(xiàn)在滿身是血,不方便見旁人。勞駕兩位幫我瞞著點,我找個地方去洗洗?!?p> 再次作禮后,黃小石消失在樹林里。
不是黃小石不想多說話,而是黃小石不敢多說話,這可是極為重要的劇情節(jié)點,黃小石害怕自己一個扇翅,把整個劇情給刮跑了。
黃小石退到森林后,又順著河流往下走了幾里路,走到了一個無人之處,這才解下衣服清洗身子。
用沙子快將皮膚搓紅了,黃小石這才把身上沾著的血給洗下來,可惜衣服廢了。
衣物上的血跡是最難清洗掉的,尤其是還沒有化學(xué)制劑的這個時代,而穿著這身血衣回去也不妥當(dāng)。
黃小石索性衣服不要了,他把外褲脫下來,中間的褲襠撕開,再把褲腳扯掉一截,把褲子倒著穿進(jìn)去,成了一個模樣有一些怪的露臍半身衣。
黃小石下身還穿著一條到大腿的裘褲,他穿著裘褲在河邊滾了幾圈,讓滿身沾上泥水,然后等衣褲晾干了后,看上去也沒有多奇怪了。
這年頭,衣不蔽體的人多得是。
等黃小石再次回到村里時,村里已經(jīng)恢復(fù)了原本的熱鬧,他一打聽,說縣城的捕頭帶著一隊捕快過來,把雁匪無論死活全帶走了。
大名鼎鼎的陜北十三雁居然一下就被剿滅了個干凈,這對老百姓而言簡直是一個拍手稱快的天大喜訊,大家都在稱贊,逍遙谷的谷月軒好生厲害,單槍匹馬一挑十三。
黃小石在早餐店那里找到了兩個正在悠閑喝茶的門人。
雁匪來了后黃小石就失蹤了,這兩個門人沒有顧黃小石,獨自帶著錢財和貨物逃散了去,等看到官府的人來了后才又返回來。
至于黃小石的安危,兩人壓根就沒擔(dān)心過。這兩個都是從蜀中過來的老人,知道石爺?shù)谋臼?,他不去找雁匪的麻煩,就算是謝天謝地了。
看到黃小石滿身是泥,衣服也沒了,穿得怪模怪樣的,身上還有一股淡淡地血腥味,兩個門人半句話沒搭,立馬結(jié)賬,跟著黃小石回到了洛陽城里。
……
就在剛才,谷月軒回到村子里,他拍開村民的門,然后叫上一群壯男,帶著繩索扁擔(dān),把幾個被他重傷至?xí)灥难惴艘徊⑵鹆?,還有樹林里的四俱死尸。
十三雁匪被擺在一起,排得是整整齊齊。
隨后,一個善騎術(shù)的村民騎著騾子去洛陽城里去報官,不多時,一隊捕快來到了村子里。
帶頭的捕頭沒有佩刀,而是提了一根蟠龍長棍,臉上更是戴著一張白鐵面具。
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六扇門神捕,【鐵面無私】史剛。
一聽到陜北十三雁匪出現(xiàn)在洛陽城外,史剛點著手下心急火燎地趕了過來,等他看到在地上躺成一排的雁匪,又將匪首仇霸驗明正身后,頓時大喜,連聲叫好。
史剛起身后,對著谷月軒作禮說道:“這位義士,可隨我到洛陽城一起領(lǐng)取這眾匪賞銀,也算是去做個見證?!?p> 朝廷要求協(xié)助辦案,谷月軒自然不會推脫,他拉著未明一并要去。
未明力小,掙脫不得,這賞錢可是不要也得要了。
史剛點了幾家驢車,把幾俱死尸和動彈不得的匪人丟在車上,其他包括仇霸在內(nèi)還能行走的雁匪則鐵索加身,穿成一串,一并鎖到城里大牢去了。
……
“哇,發(fā)財啦!”
未明現(xiàn)在眼睛成了兩個銅板狀,而且還冒著星星。他沒想到做俠客竟然這么賺錢。
未明跟著谷月軒到了衙門,在驗明匪人的正身后,知道這兩人都是有本事的主,再加上有史剛在旁,小吏沒有半分拖延,火速結(jié)案。
很快,差役就取來了十三雁匪的賞格,一共是三十兩銀子。
堂堂十三雁匪,就只值三十兩銀子,仇霸要是得知,怕是感動得想要哭。
沒辦法,朝廷能拿出這三十兩銀子,還是因為雁匪肇事太廣,各地都有追賞,這三兩五兩的湊起來,竟然還有了三十兩之?dāng)?shù)。
這三十兩銀子,谷月軒執(zhí)意要與未明共分,未明堅決不同意。
兩個人拉拉扯扯了半天,最后好說歹說,未明才靦腆的拿了十兩銀子。
這十兩銀子,相當(dāng)于一萬錢,未明長了這么大都沒見到過這么多錢。
見到未明這副模樣,谷月軒不由得笑著點了點頭。
君子并非不愛財,只是取之有道。
未明要是拿了銀子,若是依然顯得不咸不淡,只能說未明對錢財沒興趣。能壓制住自身的強(qiáng)烈欲望,這才能叫“義”。
眼前這少年,只見他身著破衣,隨行無長物,既沒有門派,又不會武功,但卻是占了俠和義。這“俠義”二字,得一已屬不易,沒想到這少年竟然能俠義雙全。
谷月軒對未明起了交接之心,此時日頭已經(jīng)偏西,兩人從早忙到現(xiàn)在,水米未進(jìn),于是谷月軒拉著未明找了一個酒店,說要請他喝酒。
谷月軒如果說是請吃飯,未明可能還要矜持一下,但是說到喝酒,未明雖然年齡不大,可是一條老酒蟲。
兩人有說有笑的走到一家酒店,谷月軒拿了賞銀的大頭,自然是他來請客。
不一會,幾道涼熱葷素被店小二端上了桌,未明和谷月軒客氣了兩下后,端起筷子就直奔肉去。
說起來,在未明的記憶里,吃肉的次數(shù)真是寥寥可數(shù)。
等到溫酒端上來時,半卓的菜都進(jìn)了未明的肚子,他見到酒來了,正是口渴,伸手倒了一碗就仰頭干下,谷月軒看著未明豪爽無雙的模樣,也是微微點頭一笑,給自己也倒了一碗。
谷月軒將酒端到嘴前,突然臉色一變,對著未明喝道:“這酒有毒!”
未明還沒反應(yīng)過來,但是酒已下肚,谷月軒站起身正準(zhǔn)備為他點穴催吐,結(jié)果只覺得身上一寒,谷月軒閃身一躲,他坐下板凳被一道凌空擊下的掌風(fēng)拍成了一堆碎木片。
“哼,貪嘴的小子,找死的毒藥也要搶著吃。”一聲低沉的不滿聲響起,一個黑衣人從房梁上跳下。
以谷月軒的修為,竟然不知道此人是什么時候來到房梁之上,更不知道他在房梁上躲藏了多久,然而看到他的樣子時,谷月軒吃驚地喊了一聲:“師叔?”
“小雞仔終于出窩了?!焙谝氯顺谅暲湫Φ?,“我要你們一只一只死在我手里。”
這時候未明已經(jīng)毒性發(fā)作,正倒在地上滿地打滾。
谷月軒看了一眼未明,他對著黑衣人說道:“玄冥子師叔,你我平生不過是第二次見面,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為何痛下如此毒手?”
“哼。但凡無瑕子所喜愛的,我都要統(tǒng)統(tǒng)毀掉?!毙ぷ訉χ仍萝庩庁曝频恼f道:“就先從你這個他最愛的大弟子開始吧。”
玄冥子手一伸,一團(tuán)黑氣被他捏在手里。
面對生平第一強(qiáng)敵,谷月軒提起了一百十二分地小心。
就在這時候,只聽到門外傳來一道不滿聲。
“什么時候,我洛陽城成了你等想來便能來的地方了?”
隨著這一聲話未落地,一陣無形的威壓從門外傳來。
背后受此威壓,玄冥子不得不側(cè)讓一步,調(diào)轉(zhuǎn)了站姿,讓自己腹背受敵變成了左右接敵。
只見門外徐徐走進(jìn)一位錦衣男人,隨著他的步入,酒店里的桌椅碗筷似乎都在微微顫抖。
這就是河洛大俠江天雄。
玄冥子惡狠狠地瞪了一眼谷月軒后,轉(zhuǎn)過頭對著江天雄說道:“今天我賣你一個面子,這小子的性命我隔日再來取?!?p> 說完,玄冥子跳上房梁,破頂而出,眨眼間就不見蹤影了。
什么叫老江湖?
老江湖就是該溜的時候絕不拉稀擺帶(拖泥帶水)。
看著玄冥子逃之夭夭,江天雄將身上的罡氣一撤,剛才那股如同泰山壓頂一般的威壓瞬間消失的無影無終,眼前之人,只不過是一個雍容華貴的老者。
也算是谷月軒運氣好,江天雄恰巧從酒店外路過,他感知到了酒店內(nèi)有一股極為強(qiáng)大的內(nèi)力。
在城里當(dāng)街爆內(nèi)力,那就是要動手的前兆。
洛陽城是他江天雄的大本營,什么時候敢有人在這里動手了。
于是,江天雄強(qiáng)力介入勸架,果不其然勸退了玄冥子。
江天雄將內(nèi)力撤下后,谷月軒這才感覺到如同虛脫一般的輕松。
好強(qiáng)的內(nèi)力!
這便是天下絕學(xué)之一的天罡無極功。
記得師父提過,當(dāng)今天下超一流高手不過雙手之?dāng)?shù),江天雄便是其中之一。
“多謝江大俠出手相助?!惫仍萝帉χ煨圩髁艘粋€謝禮。
“閣下好生面熟,你是?”江天雄對著谷月軒問道。
“弟子逍遙谷,谷月軒。”谷月軒恭敬地回道。
“哦?!苯煨刍腥淮笪?,他說道:“你與瑜兒同歲,我在十年前見過你一次?!?p> 十年前,江天雄四十歲生辰宴時,無瑕子帶著兩個徒弟去吃席,那年谷月軒九歲,荊棘六歲。
那次酒席無瑕子不是去白吃的,他是去把河洛武林之首的重任交給江天雄。
那時,江天雄年僅四十,正是當(dāng)打之年,而無瑕子已是年過七旬,垂垂老矣。
那次壽宴之后,河洛大俠之名便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江天雄步入人生的巔峰。
“真快啊,這就十年了?!苯煨劭粗仍萝?,嘆息著說道。
“江大俠,還有一事懇請幫忙?!惫仍萝幫俗屃藘刹胶螅钢厣险诖驖L的未明說道:“我朋友剛才誤喝了毒酒,不知江大俠是否能用內(nèi)力將此毒逼出?”
江天雄快速幾步上前,他蹲下手伸出兩只在未明的脖子上一摸,臉色一變。
江天雄起身后對著谷月軒說道:“江某人對醫(yī)術(shù)并不太懂,此毒極為精妙,不是我等能解。你師父無事不精通,我來用內(nèi)力封住他的心脈,你趕緊背著他回谷吧?!?p> 說完,江天雄出手點住了未明身上幾道穴位,而谷月軒對著江天雄作了一個大禮后,往桌子上丟下一錠大銀子,抄起未明背上,出門之后朝著城外狂奔而去。
“唉,長江后浪推前浪,一入江湖歲月催啊?!苯煨劭粗x去的谷月軒二人,捋著長須感嘆著說道。
說罷,江天雄重新坐回到了自家的轎子里,兩個轎夫抬著江天雄朝著江府大宅走去。
坐在轎中,江天雄閉目調(diào)息。
這是十來年江天雄第一次準(zhǔn)備出手。
剛才那黑衣人值得江天雄全力一擊,江天雄已經(jīng)將內(nèi)力催到了極致,若不是顧忌這一拳下去可能動靜太大,對方又主動退去,此事后果如何還真未知未料。
回想起剛才那一瞬的熱血,江天雄胸膛起伏不已。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我,還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