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識夏的動作實在是太快,待到秦熠他們跟進去的時候,她已經(jīng)走到床邊將一粒藥丸喂進了床上那小女孩兒的嘴里。
秦熠的眼神明顯沉了下來,那青衫大夫荀青也是一驚。
小謝致反應(yīng)最大,像是被激怒的小牛犢一樣,紅著眼睛就朝蘇識夏沖了過去,伸手就想要將她從床上那小女孩兒身邊扯開。
可這次,他的手還沒來得及碰到蘇識夏,一道小小身影就從旁邊沖過來,張開手臂牢牢護在了蘇識夏身前。
“娘親給她吃的藥我之前也是吃過的!那藥如果沒用,或者是有毒的,那我早就已經(jīng)毒發(fā)身亡了,根本不會活到現(xiàn)在?!?p> 小秦湛的聲音依舊帶著難掩的稚氣,可眼神卻異常堅定,有著和孩童不符的成熟堅韌。
“我娘親真的是在救人?!?p> 他沒有和年紀尚小的謝致糾纏,目光筆直落到荀青的身上,“你們要是不信的話,可以讓大夫來給我診脈看看?!?p> 他說著將自己那帶著補丁的舊襖袖子捋起了一截,手臂一翻露出手腕,示意荀青隨時可以上前來診脈。
蘇識夏給那小女孩兒喂下壓制毒性的藥丸之后,這會兒也正在認真給她診脈。
雖然不敢太分心,但她還是把小秦湛的話都聽進了耳朵里,唇角不由跟著揚起了一抹笑意。
之前因為和秦熠爭執(zhí)而生出的郁悶怒氣此時也消散了不少。
算了,沒必要和一個狼心狗肺的狗男人計較,她兒子這么乖,這么懂事,以后她帶著兒子浪遍天下,想想就美滋滋!
蘇識夏心情好轉(zhuǎn)了不少,手上的動作也越發(fā)利索了。
診完脈之后,她的手伸入衣襟內(nèi),飛快從空間里取出一套針灸用的銀針,跟著便將那小女孩兒從床上扶了起來,開始利落地給她行針。
荀青本來也是想要給小秦湛診脈看看的,可目光不經(jīng)意在蘇識夏身上掃過的時候,他瞬間被蘇識夏那近乎爐火純青的施針手法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荀青師承藥王谷,自認也是得了他師傅七分真?zhèn)鞯?,可單論這針灸的技術(shù),他自覺連蘇識夏的一半都不如!
這位王妃難不成真的是一位深藏不露的神醫(yī)?
可以前從來沒有聽人提起過啊。
荀青目光灼灼地緊盯著蘇識夏,恨不得將她施針時所有的細節(jié)都記清楚。
他不自覺地就重新走回了床邊,甚至更朝蘇識夏靠近了幾分,幾乎挨著她和她站在了一起。
小秦湛被荀青這古怪的反應(yīng)弄地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郁悶地舉著小胳膊,感覺繼續(xù)抬著胳膊也不是,把胳膊放下了也不是,一時間有些為難。
站在他面前的謝致不經(jīng)意往他手上掃了一眼,像是注意到了什么,驚地驟然瞪大了眼睛。
小秦湛的手瘦地幾乎都只剩皮包骨頭了,饒是如此,他那小小的手上竟然還長滿了凍瘡。
謝致甚至清楚的看到,有幾處凍傷嚴重的地方甚至都已經(jīng)化膿了。
還有他的手臂,雖然他只把衣袖稍稍往上捋起了一截,可還是能看到他細瘦手臂上那交錯的紅腫瘀痕,像是被人用荊條抽出來的。
刺目的紅痕盤踞在他白皙的肌膚上,顯得格外刺眼。
謝致雖然自小父母雙亡,可他被秦熠收養(yǎng)之后,也是養(yǎng)尊處優(yōu)從來都沒有干過粗活吃過苦頭的。
這會兒乍然看到他義父的親生兒子竟然被凍傷,身上還有挨打的痕跡,他著實驚訝地厲害,忙轉(zhuǎn)頭看向秦熠。
“義父,你快來看!他好像是被人打了!”
謝致之前是背對著秦熠的,這會兒轉(zhuǎn)過身去才發(fā)現(xiàn),秦熠的目光此時也正落在小秦湛的手上。
他臉上沒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可小謝致看到他緊抿的唇角和額角浮起的青筋,已能清楚地確認,他義父這會兒是真的很生氣。
“你手上的傷是怎么回事?”
秦熠沉聲詢問。
小秦湛似乎完全沒想到秦熠會主動和他說話,明顯有些慌。
他抬眸飛快瞄了秦熠一眼,在秦熠回望向他時,他迅速收回視線,用力扯著衣袖將手臂上的痕跡掩住。
跟著將自己的一雙手也背到了身后去,倔強地扭過頭再不去看秦熠,只啞著嗓子悶聲道:“不勞王爺費心?!?p> 一句話,讓整個屋子都陡然安靜了下來。
屋里伺候的那些丫鬟婆子,包括離秦熠最近的小謝致此時都感受到了從秦熠身上散發(fā)出的沉冷怒意,一個個屏息凝神一聲都不敢吭,生怕再招惹到秦熠被遷怒。
另一邊,蘇識夏給那小女孩兒行完針,抬手用力在她背后拍了一掌。
那小女孩兒痛苦地皺起了小臉兒,跟著俯身趴在床邊,張口便吐出了一口腥臭的黑色膿血。
“行了,毒已經(jīng)逼出來了,你們可以把藥端過來了?!?p> 蘇識夏說完便起身將床邊的位置讓了出來,示意荀青可以隨時過來復(fù)診確認情況。
她則大步走到了小秦湛的身邊,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腦袋笑道:“真不愧是我兒子,干得漂亮?!?p> 就不用給秦熠那個狗男人留面子,就該懟死他!
蘇識夏對小秦湛剛才的表現(xiàn)很滿意,夸了他一句之后,也沒忘了正事,讓小秦湛趕緊把身上的舊襖子脫下來。
“你身上的毒也不能再耽誤了,趁著這邊屋里暖和,我就在這兒給你行針?!?p> 小秦湛對他娘親是言聽計從的,聽了蘇識夏的吩咐,他立刻依言照辦,飛快將自己身上的舊棉襖脫了下來。
那襖子已經(jīng)不知道被縫補過多少遍了,上面補丁摞著補丁,里面套著的棉絮也薄的厲害。
可小家伙卻明顯很珍惜這襖子,將它脫下來之后,還小心疊好放在了一旁空著的凳子上,這才又重新走回了蘇識夏身邊。
秦熠的目光在那破舊的襖子和小秦湛那瘦地幾乎不剩二兩肉的單薄身子上掠過,臉色越發(fā)陰沉地難看。
蘇識夏可沒心思去顧忌秦熠的情緒。
她如法炮制給小秦湛行針逼毒之后,見一名丫鬟正好端著兩碗熬好的藥進屋,便揚手招呼她過來,從托盤里取了一碗藥遞給小秦湛。
“來,你先把這藥喝了,算是替那小姑娘試藥。你要是沒被毒死,你親爹才敢放心把這藥給他的寶貝義女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