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請假回老家參加完閨蜜的婚禮,回了一趟奶奶家的平房,和奶奶說了兩句話我就要著急趕火車回去了。奶奶站在門口,給我展示了她在門口種的很大很大的冬瓜,南瓜,還有絲瓜。
走的時候我說絲瓜老了可以給我留一個刷碗,買要七八元一個呢。奶奶說好。
我看她站在長長的平房通道里,一直目送著我,覺得心里那么難受,使我不敢回頭。
第二天上班,我收到了奶奶發(fā)我的微信圖片,一個長長的絲瓜瓤,奶家發(fā)了語音說,我在市場上正好看到有賣的!中秋回家來給你捎上!
我說好,心里酸酸的,無意的一句話,奶奶總是記在心里。
之前在家,無意說想吃酸奶麻花不知道哪里有賣的,奶奶就悄悄坐公交去給我買。
每次過節(jié)也總是提前問我想吃什么,走的時候又大包小包使我看起來像個進(jìn)貨的。
小時候我的爺爺奶奶帶去我鄉(xiāng)下采野菜。那是我第一次見到豬圈,第一次接觸田里飛來飛去的螞蚱。我的奶奶很喜歡挖薺菜,她教我怎么分辨薺菜,當(dāng)時挖了很多薺菜,回來奶奶包的薺菜餡的餃子特別好吃,一口一個。
回來的路上,果然有經(jīng)典的橋段,我的一只腳擠進(jìn)了自行車后輪里,而我的奶奶還在使勁的蹬自行車。后來怎么樣我記不太清了,不過我奶奶驚慌失措的樣子我倒是還記得。
以前中央8套總是播放長長的韓劇,《看了又看》《人魚小姐》都是我和奶奶一起追過的電視劇,夏天吃完晚飯洗完澡,我倆就一邊吃零食一邊看,奶奶總是不讓我吃冰棍,會給我拿一袋凍酸奶當(dāng)冰棍吃,現(xiàn)在還記得空氣中花露水的味道,我奶奶創(chuàng)造的豆皮卷晚上剩的土豆絲我現(xiàn)在反而覺得是最好吃的零食,十分懷念。
疫情全國解封的前一天,我的奶奶腦梗去世了。
當(dāng)這一次悲傷向我襲來的時候,我才知道悲痛也是有等級的。以前經(jīng)歷的悲痛不僅沒能讓我有所準(zhǔn)備,反而形式了鮮明的對比,使這次的悲痛刺入得更深,更痛。
親人的死亡,往往也代表了自身的死亡,帶走了你的一部分,帶走了奶奶身邊的那個自己。
小孩子從不會感嘆時間流逝得飛快,他們對每一天都保持新奇與感嘆。
我偶爾覺得時間并沒有流逝,沒有前進(jìn)和后退,每時每刻都是永久的定格。我一睜眼,依舊可以感受到爺爺仿佛還躺在外屋,我說爺爺我去上學(xué)了。奶奶也還坐在窗邊織著毛衣,給我做最愛吃的炸小黃魚。
人的死亡才讓我認(rèn)識到“無力回天”這個詞語的震撼之意。
一天前還通電話的人,甚至一刻鐘前還在跟你說我出去走走,這個愛你的人就這么輕飄飄又沉甸甸的從你的世界消失了。而你無能為力,無可挽留。
鐮倉物語里有一句話:“列車通往的黃泉站,月臺站滿了來迎人的已故者,這哪里是悲劇,這是團(tuán)圓?!?p> 我不知道是否應(yīng)該相信,爺爺會接到奶奶。
還是應(yīng)該相信,他們早已輪回,投胎到新的家庭。我只希望他們一切都好,就像他們希望我的那樣。
今天做了個夢,夢見和爺爺奶奶坐在一起吃飯,我跟奶奶說,奶奶你知道我怎么區(qū)分夢境和現(xiàn)實(shí)嗎?我知道爺爺已經(jīng)不在了,所以這是夢??傻任倚蚜瞬乓庾R到,奶奶也是真真切切的離開了。我還是沒能正確的區(qū)分現(xiàn)實(shí)和夢境。
我回家前再也沒有人打來電話問我,想吃什么,給你做。離開家的時候,再也沒有人給我炸小黃花魚讓我?guī)еN揖烷_始回想,我的奶奶會自己做醬牛肉,灌臘腸,包粽子,腌酸菜,包餃子,搟面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