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太太聽得瞠目結(jié)舌，本以為一塊瓷屏就是討個好意頭而已？多貴重也是有限的？可是聽眾人這樣一說，才知道這樣貴重？感動之余又有些不安？
感動的是黃蓁年紀雖小，卻能體諒湯清韻婚事的不順？這樣的下大力氣給湯清韻作臉，想到幾個兒媳，見自己為湯清韻準備嫁妝，背地里也是有微詞出來的？
不過是有自己壓著不敢肆意而已？而黃蓁不過是外人，自己之前不過是仗著面子情？又有湯北臣耳提面命的交代著，還有槽幫在上面壓著的緣故？
黃蓁一直以來知情識趣，才當成通家之好這樣走動起來？私下里也嘀咕過，不過是黃爺對幫主有救命之恩人？哪里值得老幫主如此相待？
如今看來是自己的格局小了，感激地拉過黃蓁的手說道：“好孩子，知道你想著你湯姐姐，不過這東西如此貴重？嬸嬸是不能收的？
你有心就再為你姐姐尋摸好的來，這件瓷瓶你且留著?！?p> 湯清韻也連連點頭說心意領了，決不能收這樣貴重的東西？
黃蓁笑著說道：“嬸嬸不要難為我了？我逛遍了臨安府也就這塊瓷屏能入眼？如今讓我去哪里找更好的物件來？
況且姐姐大婚在即，時間上也來不及了？我們兩家的交情以這些俗物來衡量，就沒意思了？若是湯叔父在此，必然也會欣然收下，不信您去問問？
嬸嬸且安心收下，對外也不必說是我送來的？這也是我來的這樣早的原由?！?p> 湯太太見她說的誠心，就說道：“好孩子，你這份情嬸嬸記下了，嬸嬸就厚顏收下了，說著讓人小心打包收起來，放到湯清韻院子里?！?p> 這時有丫頭來報說，是張敏和賈云惠到了，湯清韻說道：“我去迎迎這兩人，妹妹且坐著與母親說話？”
黃蓁見門口等回話的婆子，便知湯太太還忙著，遂起身起身說道：“我隨著姐姐一道去，不然張姐姐有話說了？”
想到張明那不饒人的嘴？湯清韻聽了和黃蓁會心一笑，便拉著黃蓁往二門迎去?！?p> 見黃蓁出去了，湯太太忙打發(fā)心腹去尋湯北臣？把方才的事學說給湯北臣，看湯北臣怎么說？
待人都出去了張氏才問道：“母親？黃姑娘重禮相送，怕是會有事求到父親門前？”
大家子出來的就是這點不好？凡事都會以利益揣測？湯太太心里對兒媳有些失望？可又一反思，兒媳這樣謹慎的性子，才是大家婦該有的樣子？哪怕日后離了自己的眼前？自己也是安心的？
想通了這些的湯太太，對兒媳溫聲提示道：“黃姑娘要是真有什么有事情？你公爹自當盡力，不值得她繞這樣大的彎子？
我想的是她還是個孩子呢？出手這樣的大方，我作為長輩收了黃姑娘這樣貴重的禮？心里不安罷了?！?p> 張氏暗道婆婆是厚道人，遂安慰說道：“黃姑娘也要及笄了，婚事定下來是遲早的事？回頭她成婚時，我們也厚禮相贈就是，母親心里不必有壓力？”
湯太太說道：“我如何不知呢？不過是覺得占了人家孩子的便宜，心里有些過不去？”
“是母親心慈才會覺得不安？不是已經(jīng)去稟告父親了，到時聽父親安排就是，湯太太點點頭沒言語?！?p> 黃蓁和湯清韻未到二門？就見張敏和賈云惠已被下人迎了進來，賈云惠一身梨蕊色襦裙繡著青色鴉羽，束著雙丫髻上戴著珠花，嬌俏可愛。
而張敏頭發(fā)全部挽起，簪著寶石流蘇的步搖，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一身石榴色寬袖褙子，金項圈上掛著一塊通體渾白的玉玨，不愧是嫁了官宦人家做了少夫人？
這通身的氣度，讓整個人看著沉穩(wěn)不少。
兩相見過禮后，又去給湯太太見了禮，張敏引著幾人才來到園子里，涼亭內(nèi)早已布置妥當，可能是因為臨著水的緣故，才一坐下便覺得這處竟比屋內(nèi)涼快些？
待幾人坐了下來，丫鬟給幾人上了冰鑒過的果子。
湖面上荷花盛開，荷葉覆蓋了大半的湖面，微風擺動之下倒也搖曳生姿，幾人說說笑笑的倒也相宜。
賈云惠嬌俏地說道：“我昨日還想著說早些過來，結(jié)果還是被黃姐姐趕到了頭里？都怪張姐姐不守著時辰？害得我白白地等了大半個時辰?！?p> 說完還沖著張敏吐了吐舌頭，然后自顧自地坐在那里笑。
張敏咽下了口里的茶，嗔道：“你這丫頭好沒道理？我繞了大半個松江府接你去，還落得一身埋怨？下回可別想了，費力不討好的事情我是不去做了？”
賈云惠偏和她耍著花腔，嬌俏地說道：“我可是承了姐姐的情了，姐姐莫要冤枉我？這不是看著落到黃姐姐后面去？有些不好意思嘛？””
“我能和你黃姐姐比嗎？她是能當家做主的，我上頭有兩層婆婆，一屋子的事情，說走就能抬腿走嗎？且等著你嫁了人后，看還能不能這樣子說嘴？”
賈云惠頑皮的吐了下舌尖，啐道：“我才不要嫁人呢？”
見張敏還要說話？湯清韻打著圓場說道：“我們姐妹相聚，早一會晚一會的有什么妨礙？不過是我想著姐妹們了，就想著和您們多聚聚。”
見狀黃蓁也說道：“還真不是你們來得晚了？是我有事出來的早，回來又不想家去？雖有些失禮？但想著湯姐姐也不是外人？就直接奔著姐姐這里來了?！?p> 張敏點著賈云惠的額頭說道：“這回還怪我嗎？”
賈云惠縮了縮脖子說道：“所以說啊，為何女子及笄了就要嫁人呢？我這還沒及笄呢，家里人就等不及了？一副生怕我嫁不出去似的？我巴不得日子就這樣停住才好？”
賈云惠身后的女使聽她如此抱怨？覺得不妥就輕咳了一聲，以示提醒。
賈云惠瞥了眼身后的女使，努努嘴悻悻然地住了聲，抱歉地對湯清韻說道：“姐姐千萬別多心，本來是來給姐姐賀喜的，反倒聽我抱怨起來？說著臉上現(xiàn)出愧色來?！?p> 湯清韻笑著安撫賈云惠道：“妹妹是拿我們當知心人，才會不設防地說出心里話，我若是因此怪上妹妹，豈不是不知好歹？在我這里有什么不痛快的盡管說？
姐姐雖然幫不上忙？但是能開解些妹妹也是好的，說著揮手打發(fā)了亭子里服侍的下人，說我們姐妹說會知心話，你們也下去歇歇，又交代家里的丫鬟婆子照顧著?！?p> 來娣看著黃蓁的眼色，黃蓁微微點頭，來娣才轉(zhuǎn)身出去
沒了人約束？幾人才暢所欲言起來。
湯清韻的這門親事人人都說好，便是父親也是交口稱頌？可是湯清韻就是打不起精神來，怕這回又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前頭定親的那門親事，不也是姑蘇城內(nèi)提起那人來？也是人人夸贊的？書香門第十五歲的秀才，可是臨了了，還不是喪德敗行？一團糟污。
要不是父親疼她，她這一生就毀了，湯清韻郁郁的說道：“我也不想嫁人的？可是怎么辦呢？母親為我操碎了心，因為我的事情，母親在外面聽了多少閑言碎語？
回來后，還強顏歡笑地安慰我。”
說著嘆了口氣道，父親也說萬事有他？
可是這個家里除了父親母親，還有哥哥嫂子呢？我總得為家人考慮吧？我要是不嫁人？日后別人會怎樣議論湯家女兒？畢竟我是有侄女的人呢？
要是男兒家，早就出去闖出一番事業(yè)來，何苦如此困在閨中左右為難呢？”
黃蓁出聲安慰她道：“姐姐有此顧慮理所當然，可是姐姐想過沒有？湯叔父是什么人？他怎會讓你再遭此覆轍？此人要是有絲毫不妥？根本不會有定親一說？
姐姐你只需安心地等著好日子到來，不要這樣患得患失的？只要相信湯叔父就好，就算是有個萬一？你忘了不成，你的父親可是槽幫的舵主？”
賈云惠暗自后悔，今日自己不該口無遮攔？忙說道：“就是這樣的，湯姐姐可不能因為我的信口胡說？就對這樁婚事敗了興致？我娘親常說，日子都是人過出來的，你要給自己信心才是？”
張敏先是瞪了賈云惠一眼，才說道：“我也覺得是湯姐姐杞人憂天了，湯舵主是什么人物？想要在湯舵主面前搗鬼，那不是自討苦吃嗎？姐姐放心就是。
說著促狹地眨了眨眼睛，日后湯姐夫就算是想做壞事，想著湯舵主的拳頭，也要思量幾分。”
眾人聽她說的活靈活的如此有趣？不由地哄堂大笑？
湯清韻被她調(diào)侃得臉色通紅，又氣又恨地說道：”我看不是我父親的拳頭硬？而是張知府的官威盛，不然張妹夫何苦夫綱不振？說完后覺得不對？暗悔失言，忙要解釋一番?！?p> 誰知張敏卻混不在意？揮揮手道：“還真讓姐姐說著了，我就是依仗著爹爹壓他們一頭，沒有端著碗吃飯，放下碗就罵娘的道理？”
湯清韻說道：“你也別太氣盛，畢竟過日子的是你們夫妻，婆婆又不能跟你們一輩子，外人面前還是要遮掩些？何苦讓人說嘴呢？”
聽了湯清韻勸慰的話，張敏滿臉苦笑道：“夫妻？什么是夫妻？畫本子上寫的？戲臺上唱的？女戒上教的？都是哄人的屁話？
日后我要是有了女兒，絕不會粉飾太平？教她一些假惺惺的惡心東西來害人？
姐姐的好意我何嘗不知道呢？可是家里的事，不是你讓了別人就行的？恰恰相反，你讓了一步，就有后面的無數(shù)步在等著你讓，直至你粉身碎骨死無全尸。
死后還要被別人說成沒本事？既然如？我為什么還要讓？把自己逼到那樣不堪的地步？做出親者痛，仇者快的事，那不是枉為人女嗎？”
黃蓁見張敏說的如此嚴重，詫異地問道：“怎么就如此了？是我不在松江府這段時日，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張敏冷笑一聲說道：“外面不知的只當我是爭風吃醋，仗著父親的官威在婆家為所欲為？可你們那里知道？者其中的齷齪事呢？
也不怕你們笑話？我今日就豁出來了？讓你們也見識一番，這官宦世家的糟污事？你們也幫我評評理?！?p> 幾人見張敏說的咬牙切齒，也不由坐直了身子，聽張敏倒起苦水來。
誰料接下來一番話，卻聽得幾人瞠目結(jié)舌？心底發(fā)苦。
?。ù苏峦杲Y(jié)）
閱讀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