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刺客、侍衛(wèi)、士兵
第四十四章：忙里偷閑
“……這些都是給予者最誠摯的祝福?！本攀直葎澲謽?，朝著光君開火，“怎么樣，對于睡前故事的質(zhì)量還算滿意嗎？”
“唔……”光君抬起胳膊，比劃著盾牌擋下九的“子彈”，“那這么說，我就是那個與哥哥你偕行的少年嘍。”
“……”九撇撇嘴，“真聰明，居然被小君猜到了！”
“別急吶！”光君隨手抄起床頭柜上的精油瓶朝九砸了去。
“這回可是小君自己給我的嘍?！本欧€(wěn)穩(wěn)地接住瓶子。
“【九】，說大白話一點，這個名字就是希望哥哥能夠成為最強大的【個體】不是嗎？”光君抱住自己的膝蓋，“但誰又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變得強大呢……”
“強大，但是【最】?！本糯蛄寺曧懼?。
“對啊，然后你名字的寄語里不也包含了對我同樣的祝福嗎？希望我成為你最好的搭檔。而成為【最】的搭檔，一定要成為和他一樣的【最】?！惫饩龂@了口氣，“感覺哥哥你的名字寄語好敷衍?！?p> “不不不?！本呕瘟嘶问种福凹恼Z里可沒說要小君要跟我一樣，只是說相仿呢?！?p> “嘶……”光君攥了攥拳頭，“沒有必要一直暗示你比我厲害吧。”
“欸，我有嗎？會不會是小君太敏感了，想多咧?！本艠烽_了花。
“……”光君嘴唇擰了擰，將被子蒙住腦袋，在被子里抱著大尾巴團成一團，“夢里啥都有，祝哥哥好夢?！?p> “咳咳……”九笑著嗆到了口水，“咳……好……夢……”
……
“唔……”光君一顫，抱著大尾巴的雙臂不自主地發(fā)力。
【漆黑悶濕的地窖……呼喊聲，叫罵聲，呼救聲，金屬碰撞聲……小九縮在角落中，瞳眸中顫抖著琥珀色的微微流火。
聽不懂的語言猶如狂野之獸的吼叫般在咆哮著。
“小九，是蠻人，快點，躲到地窖里去！乖，聽話，外婆在外面等你……”外婆揉了揉小九的大耳朵，擦去臉頰上的淚痕，蓋上了石蓋，將柴火灰鋪撒在上面，而后用火鉗夾過燃燒中的木柴置于其上。
“蠻人……”小九顫息著呢喃，左手自我安慰地揉著大耳朵，右手死死地攥著自己的小木劍?！?p> 光君的腦袋從被子里鉆了出來，平靜地盯著天花板。光君知道，這不是【夢】，而是【夢化的記憶】，隱沒在潛意識中，一段被禁錮的【回憶】。
“唉，習慣了。”光君坐了起來，輕輕地自言自語，將手放在自己的胸前，捏著自己的鎖骨，感受著無比真實的酸痛。
【“小九，如果做噩夢了，一定要掐自己一把，告訴自己這是噩夢，然后就會醒來，如果還是害怕，就叫醒外婆和奶奶，外婆給小九講故事，奶奶帶小九數(shù)星星。”】
光君咬了咬嘴唇，現(xiàn)在的自己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識破【噩夢】，但現(xiàn)實之中，沒有外婆和奶奶了。
“小君還有哥哥我呢。”九的面龐冷不丁地出現(xiàn)在光君的視線里，“忽略我的存在，我可要吃醋了?！?p> 光君下意識地驚起，額頭撞在九的鼻梁上。
“哇！”九捂著鼻子，坐倒在地，鼻血從鼻腔中泉涌而出。
幾分鐘后，九鼻孔里塞著棉花從洗手間回到臥室。
“自作自受?！惫饩龘Q好衣服坐在床邊，翹著二郎腿抱著手臂，“你要是再隨隨便便讀取我的【意識】……”
“嗯哼。”九挑釁地哼了哼。
“下次招呼你的就是我的拳頭?！惫饩龑⑹种浮斑前蛇前伞钡剞繇憽?p> “看來小君這次是故意的。”九弄了弄鼻孔里的棉花。
“反正哥哥是【生之核的使者】，被敲掉一顆牙也能長回來，流點鼻血算啥咧?！惫饩肿煲恍Α?p> “我多久之前說的話了，小君還記得……”九瞥了眼時間，“還繼續(xù)睡覺嗎？”
“這么驚悚，大腦袋突然出現(xiàn)，把我的瞌睡蟲全都趕走了。”光君打了聲哈欠，“果然哥哥你才是【蛀蟲】?！?p> “是就是吧。某種野生的無花果還需要蛀蟲來幫它成長呢?！本磐瑯哟蛄寺暪罚N著大尾巴伸了個懶腰。
“那是寄生蟲?！惫饩鹕恚白甙?，去酒店餐廳看看能不能買一點食材來做早飯?！?p> “四點半……”九趴倒在床上，“湊個整，我五點再去幫你……讓我……再睡會……”
“……”一朵清綠色的火花從光君指尖飄蕩，療愈著九受傷的鼻子。
洗漱完，四點三刻。
“呦，小弟弟，起這么早?！辈蛷d的廚師向光君揮了揮鍋鏟，“早餐要到六點才供應(yīng)哦，要不我先拿點水果墊一墊肚子？”
“謝謝伯伯！”光君趴在臺子上，看著廚師取過來一只籃球大小的西瓜。
“來，別客氣。”廚師將西瓜遞給光君，“都是你的?！?p> “哇，謝謝伯伯！”光君接過西瓜，“對了伯伯，我可以買一點食材嗎？”
“嗯？爸爸媽媽讓你來買的？”廚師似乎并不意外，因為賞金酒店的餐廳的確有對外出售食材的服務(wù)，“來這邊。”
光君抱著西瓜跟著廚師來到了一旁的冰柜旁。
“爸爸媽媽讓你買些什么？”廚師叫來了副手幫自己去看著鍋里的菜。
“嗯……肋排、雞蛋、番茄、年糕、蒜、小蔥、姜……”光君仰著腦袋思考著。
“還要什么嗎？”廚師將光君要的東西一并裝好遞給光君。
“您這里賣香料嗎？”光君隨口一問。
“有啊，免費你給一些好了?！睆N師頗有些意外，“要哪些？”
“八角、花椒、白芷、香葉、桂皮?！惫饩豢跉鈭蟪鑫宸N香料名。
廚師每樣給光君抓了一把裝在小袋子里。
“伯伯，你那個盤子里的饅頭……”光君注意到蒸籠旁的盤子里放著四個干裂的饅頭。
“哦，那個在冰箱里放了好幾天了，壞倒是沒壞，就是應(yīng)該賣不出去了……”廚師搖了搖頭，“浪費了，可恥?！?p> “伯伯，要不您賣給我。”光君露出小虎牙，燦燦一笑。
“誒？看來你的爸爸媽媽很精通廚藝啊，是有辦法把他們變軟變回去嗎？”廚師將饅頭裝進食品袋，遞給光君，“不要錢，那去吧?！?p> “謝謝伯伯！”光君拎著食材走到餐廳門口，九接過袋子，捏了捏光君的臉頰。
“一大早搞這么豐盛？”
“打工社畜，不得吃好點，否則連干架的力氣都沒有。”光君和九并排上樓，“話說，為啥當時鄒爺爺?shù)纳顮顩r讓我覺得地下城簡直跟貧民窟一樣？”
“地下城的窮只是相對于地上而言，但是最基本的生活條件還是能夠滿足的。但是很多沒有工作的偷渡者的確就和鄒爺爺?shù)纳钜粯右回毴缦?。”九保持著和光君相同的步調(diào)，“當然了，賞金酒店的條件肯定是好的，畢竟是賞金獵人直屬的。”
303，廚房。
“小君想怎么搞？”九看著光君買回來的食材，“一個小時，搞得定嗎？”
“咱們可是雙子誒，雙子齊心，其利斷金?！惫饩龔拇永锬贸鰪N師切好的肋排泡在九提前準備好的清水里，并往里面扔了兩片白芷，“排骨搞個三吃，一燒，一燜，一燉，正好湯可以用來蒸蛋?！?p> “這個饅頭……”九挑了挑眉，“小君不會是準備把它們就當成面粉來用吧？”
“是哦，把他們對半搞開，用勺子把饅頭瓤刮出來，外皮用剪刀剪碎，和瓤一起泡在番茄碎牛奶蛋液里。泡開之后放在油鍋里煎成餅?！惫饩鹞鞴舷戳讼春笄虚_。
“西瓜？瓜皮燜排？然后……年糕……”九抬頭看向正在用勺子將西瓜瓤挖到碗里的光君，“以小君喜歡整花活的性格來看，應(yīng)該不是年糕燒排骨……小君你不會是想把排骨稍微焯完水后把骨頭拆掉，然后把年糕切成骨頭狀塞進去吧！”
“不愧是我的親哥哥，簡直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蟲?！惫饩龑雮€西瓜的瓜皮切開，削去外皮，用刀切成兩個半個硬幣大小的矩形塊，放在清水中浸泡，順手還往碗里加了兩勺白砂糖。
“所以，一個小時真的搞得完嗎？”九撓了撓腦袋。
“年糕是新鮮的軟年糕?！惫饩瞪蠂梗叭绻绺缫蚕氤阅蔷蛠淼眉??！?p> “嗯?！本乓蚕瞪蠂?，“我已經(jīng)聞到香味了。哦對了，要不要做樹藏和白聞他們的？”
“當然?！睒洳赝蝗怀霈F(xiàn)在廚房門口，一并出現(xiàn)的還有坐在沙發(fā)上看報紙的白聞，“昨晚我們幫你們把402的晦氣玩意處理了?！?p> “哦吼，有勞了。”九點了點頭，“所以是什么玩意呢？”
“【再造者—樸桀】，姜羽的杰作。”樹藏甩了甩手腕，“上次在黑市那里你們解決了一個，然后這次姜羽又派出來另一個?！?p> “就像蝗蟲一樣，殺不完。據(jù)說邊境也有【樸桀】的身影?！卑茁劺^續(xù)讀著報紙，“不同形態(tài)的【樸桀】有好多種，但只有找到身為人類原型的真樸桀，才能干掉姜羽搞出來的這些惡心玩意?！?p> “殺不完其實也無所謂，這樣我就能一直砍得很爽了?！睒洳匾猹q未盡地虛空揮了揮刀。
“好二?！卑茁劦卣f道，“你們別做樹藏的飯了，他太丟人了，我們不認識他?！?p> “你們先忙?！本盼⑽⒕狭艘还瑤狭碎T。
“哥，你把番茄放在碗里用手直接捏爛，然后用剪刀再剪一剪?！惫饩龑⑴菖殴堑难沟?，將排骨分為兩份，一份多的焯水，一份少用吸油紙擦干水分，放進油鍋里加入冰糖炒糖色。
“唉?！?p> “咋啦？”光君一邊在炒糖色，一邊吐槽著九，“有話說話，唉聲嘆氣的我差點都聽不見了?！?p> “捏番茄沒有捏小君的臉手感好?！?p> “……”光君翻動著排骨，“哥，我覺得你不餓，你的那份歸我了。”
“哇，公報私仇是吧?！本艑⒛笏榈摹胺厌u”倒入雞蛋液中，加入適量的牛奶，用勺子刮著饅頭瓤。
饅頭瓤猶如細雪般飄灑在碗中，浸透汁液。
“話說，哥哥你演戲挺好的，以后肯定有機會拿‘小金人’?！惫饩龑⑴莨掀さ乃谷脲伬铮瑒偤脹]過抄完糖色的排骨，而后加入八角、香葉、花椒和桂皮。
“小君怎么也成【謎語人】了?！本艑z頭皮用剪刀剪碎，而后取過蒜，用刀面碾碎，輕而易舉地撥開蒜皮，開始剁蒜泥。
“這次任務(wù)的指揮，然我覺得哥哥你完全不像是之前那只考核不合格的蠢貨?！惫饩龔牧硪恢诲伬飺瞥鲆话肱殴墙氡?，將鍋清洗干凈后，把焯完水的另一半排骨碼入鍋內(nèi)，加入白芷與蔥結(jié)，加水蓋蓋。
“那次考核結(jié)束的時候我不說了嗎，考核沒通過的有倆，但是蠢貨只有一只?！本拧癉uang Duang Duang”地剁著蒜泥，頭也不抬地回答道，“小君居然沒看出來那次只是演戲？我以為離離子最后化身成‘老田’的時候你就看出來了。當時的‘老田’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但離離子不知道，這很明顯穿幫了?！?p> “那后來在會議室里……”光君一邊拆著排骨，一邊把九切好的年糕棒充當新的“骨頭”塞入肋排中。
“逢場作戲。既然離離子這么惹人煩，那就和她抬抬杠好了，反正師父也很樂意看到我們?yōu)殡y離離子?！本艑⒍绾玫乃饽喾湃胪肜?，另起爐灶取過香料和光君塞好年糕的排骨，從【藏】中取出一瓶可樂，準備開始燒排骨。
“那可真是可憐顧清離了，不僅被他們的老師啟蟄訓斥了一頓，連鄒爺爺也沒給他們好臉色看?！惫饩柭柤?，取過五只碗，又從【藏】中取出五只真空包裝的咸鴨蛋黃與一包零食海苔，在每一個盛有兩只雞蛋液的碗里加入一只咸鴨蛋黃，而后將海苔剪碎放在空碗里備用，“拌飯海苔碎真是智商稅。把零食海苔剪碎了用熱鍋空煎一下不是一樣的效果，比拌飯海苔便宜多咧?！?p> “看來小君不傻，不僅不會被割韭菜收智商稅，還能看破別人的逢場作戲?！本派晕⒊戳它c糖色，加入可樂，而后從大鍋里舀出一大勺排骨湯一同加入鍋中，“就是不知道是早有覺察還是馬后炮?！?p> “嗯……”光君撓了撓腦袋，“海苔是師父告訴我，至于你的逢場作戲，我的確是當時看穿的，但是我不理解你為啥要這么做?！?p> “你想跟顧清離當朋友嗎？”九問道。
“想啊?！惫饩龑⑽鞴掀さ谷肱殴侵小?p> “那就別給你的朋友太多壓力。我們是【使者】而他并不是，這已經(jīng)是很大的差距了。所以我在考核的時候演演戲，故意不通過，讓顧清離別有那么大壓力?！本挪粩嗟財噭又伬锏呐殴?，防止粘鍋。
“我不覺得向顧清離那樣能收拾‘宵首’，卻通不過考核。我真心覺得這個考核跟鬧著玩一樣?！惫饩蔽殴巧l(fā)出的芳香，大尾巴愉快地甩來甩去。
“顧清離的確是一位極其優(yōu)秀的賞金獵人。”九嘗了嘗咸淡，“但每個人都有軟肋。顧清離很信任鄒爺爺和啟蟄，所以對他們的安排深信不疑，就算有所疑也不去深究?！?p> “所以，那一場考核的真正目的……”
“就那種難度而言，通過是完全可以的。但如果不事先通知你，你是否又能識破你信任之人的謊言？”九做著最后的調(diào)味，“所以考核的目的是讓我們學會對于任何指令都切記盲目服從，對于任何人都切忌盲目信任?！?p> “是啊，道理誰都懂，但道理也未必是絕對的。很多時候需要的恰恰是不假思索的信任。”光君咂了咂嘴，“這個考核是誰安排的？我感覺，水平不咋地?！?p> “大概是離離子?！本磐蓸纺旮馀殴抢锶隽艘恍〈榘字ヂ?，“你看在會議室里師父只是說了個結(jié)果，但訓斥我們的人卻是離離子?！?p> “出題者自身出的題目就有瑕疵，還希望考生能夠交出完美的答卷？”光君盛出一些滾燙的排骨湯倒入碗里，等稍涼一點后澆入蛋液中撒如海苔碎便可以蒸蛋了。
“不可否認的是我們上交的答卷，的確寫著很抽象的答案?！本艑⑴殴鞘⒊?，迅速地開始煎蛋餅。
“說明我們很明顯在演戲?！?p> “所以師父也沒有跟我們計較，接下來也是放心交給我們出任務(wù)。至于離離子，她只會看到自己想要的結(jié)果罷了。一葉障目，不見泰山?！本藕吆咭恍?，“這位夜火的行司目前為止感覺跟一個混子沒多大區(qū)別，但我相信，能在師父面前說上幾句話的，肯定不是什么宵小之徒?！?p> “確實。”光君將蒜末撒入燜排之中，大火收汁。
一刻鐘后。
“呦，看不出來你倆居然還有這樣的手藝?！蔽囊蚩曜佣疾荒?，直接三樣排骨各用手拿起一塊啃，“我還以為木曦把你倆慣成了生活上的小少爺?，F(xiàn)在看來，木曦更像是培養(yǎng)了兩只小童子?！?p> “文因姐，連好吃的都堵不住您的毒舌嗎？”光君分著碗筷。
“謝謝?！卑茁劷舆^碗筷，嘗了一口排骨，瞥了一眼樹藏，“我怕是以后再也吃不下你煮的速食了?？梢源虬鼛ё邌幔俊?p> “真的假的?！睒洳夭恍判暗貒L了一口，瞪大了眼睛，“我靠……”
“喏，你們倆的，早就給你們打包好了。”光君遞給樹藏一只大袋子。
“話說，你們倆應(yīng)該不是跟木曦學的廚藝吧？木曦才收了你倆多久，應(yīng)該來不及教這么多東西吧?！蔽囊蛴蒙鬃訉⒄舻拜p輕撥開，里面的熱氣哈著暈開，露出了咸鮮的內(nèi)心。
“天賦異稟。”九喝了口湯。
“自學成才?！惫饩Я丝诘帮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