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刺客、侍衛(wèi)、士兵
第二十八章:追光逐火
“早安,師父?!惫饩词?,坐在餐桌旁,向陽明點(diǎn)了點(diǎn)頭。
“喵嗚?!?p> “哇,你剛吃完貓糧!這么喜歡吃肉要不把我吃了?”光君啃了口三明治,一口氣喝掉半杯牛奶,看著柚子跳上一旁的空椅子。
“小君,你還好意思說柚子?你自己不也狼吞虎咽的?”木曦伸手rua著柚子,“人家柚子還知道到吃飯戴餐巾?!?p> 光君看著柚子胸前純白色餐巾狀的毛,撇撇嘴。
“那您把柚子抱起來,看到他的白肚皮是不是還要說他穿白肚兜?”光君吃完最后一口三明治,舔了舔手指上的醬汁。
柚子很懂配合地伸出了貓爪,舔著粉紅的掌心。
“呦呵,木曦跟我說小君經(jīng)常自稱狐仙,可怎么也像喵星人一樣,有舔爪子的習(xí)慣???”陽明不由得調(diào)侃。
“……”光君瞥了陽明一眼,用紙巾擦了擦手,“陽明先生,我們很熟嗎?”
“還不熟最好?!蹦娟乜粗肿犹焦饩砗?,玩弄著光君無比蓬松的大尾巴,“那就去‘第三空間’過過招,就當(dāng)一個是康復(fù)訓(xùn)練,一個是實(shí)戰(zhàn)訓(xùn)練了,難得的機(jī)會。”
第三空間的二號空間內(nèi)。
“小君,陽明最多只能用自己的一成實(shí)力,但我希望你能全力以赴,盡快掌控自己的靈火?!蹦娟氐穆曇艋厥幵诳臻g內(nèi),“我很了解陽明,他用了幾成實(shí)力我很清楚?!?p> 光君笑了笑。
【師父的言外之意就是他想看看我目前的全部實(shí)力如何。】
“小家伙,我們打個賭吧?!标柮鲹沃掳退伎贾?,“如果你輸了,那你給我rua一下你的大耳朵和大尾巴,怎么樣?”
“……”光君用一種看變態(tài)的嫌棄目光撇了撇陽明。
【師父都沒碰過我的尾巴,他在想什么?】
琥珀色的火光在光君的瞳眸中流淌,四境瞬息煜然。
“陽明,小心了,這是小君模擬出來的……”
木曦還未說完剩下的“演之核靈境”,一層如薄冰的琥珀層無聲地凝結(jié)在陽明身上。
光君揮動著手中的“惜”寫下“幻”字訣。
一個踉蹌,光君險些摔倒,手中的“惜”燃起清藍(lán)色的火焰,并在火焰之中破碎。抬頭,光君看著陽明伸手笑嘻嘻地向自己走來。
幻字訣被陽明寫意地破解,甚至反彈回來。
……
意識瞬間模糊。
【小九……過來!】
面前的人打著酒咯,熏人的酒氣撲鼻,臉上堆著令人作嘔的笑意,將酒樽重重地砸在小九面前的桌上。
【哈哈!呃……給……滿上……】
……
【呦,有能耐了!】
醉漢將酒潑在小九臉上,隨手拽下腰間的令牌,擲在小九的頭上,額間一瞬顯現(xiàn)出一塊瘀紫。
醉漢一腳踹翻身旁的酒罐,揪著小九的大耳朵將其重重地砸在地上,如同無能狂怒的人摔砸著沒有生命的器具般肆無忌憚。
摔倒,拎起,再被摔砸在地上。
“不孝子……”醉漢打了個酒咯,啐了口吐沫將房門反鎖后離去。
美酒在地上蔓延,不遠(yuǎn)處的火盆劈里啪啦地炸響。
小九從被撕扯壞的衣擺拽下一塊布,擦拭著地面?;鸸忾W爍,刺痛小九的雙眸,本應(yīng)模糊的視線卻令小九借著如鏡的酒水,看清了自己的狼狽的模樣,看清了自己的面龐。
【光君】
【小九】
酒精浸染腫裂的手,鉆心剜骨的痛,令小九渾身顫栗。
意識,回歸清醒。光君呆滯地垂著腦袋,坐在地上。
—
喂,輸了可是要被rua的!
九的聲音回蕩在光君的腦海中。
是回憶起什么不好的東西嗎?
—
哥哥……
光君盯著自己的手掌,渾身發(fā)熱,呼吸深沉。
—
哥哥在,一直都會在。
九笑著寬慰光君,使其紛亂的心跳漸趨平穩(wěn)。
觀察視角,木曦注意到了光君的異樣,隨時準(zhǔn)備喊停。
光君抬手,用手背擦了擦眼角。一股洶涌的情愫在光君的胸膛內(nèi)澎湃,如同海浪,后浪推前浪,一浪高一浪,前赴后繼。胸膛中的海浪不斷地拍打著看不見的涯際,恢弘悠揚(yáng)的撞擊聲不斷地沖擊著,破碎,卻再度沖擊。有那么一瞬,光君覺得自己似乎便是那眾多海浪中的一浪,義無反顧地想要粉碎礁石,在粉身碎骨后以更有力的姿態(tài)卷土重來。
前進(jìn)中的陽明突然發(fā)覺,自己看似在前進(jìn),可自己與光君間的距離卻并沒有縮短。
冥冥中,光君感覺有什么東西在自己面前閃爍著微弱的火光,可當(dāng)自己伸手試圖感受火光的溫暖時,這團(tuán)火焰卻蕩然飄向遠(yuǎn)方?;饒F(tuán)所至,暗淡中,有了一束光,一束微小,但致命的光,借著那束光,光君看到了自己,看到了木曦,看到了九,看到了他們漸漸被拉長的背影,漸漸消失的身影。
隨著那團(tuán)火,循著那束光,光君一躍而起,如同海浪向前奔赴。光君并不知道,這樣是否有意義。他只知道,自己不愿亦不能失去它與他們。
【暗夜無疆,遇君光至。】
“呼!”琥珀色的“緣”炸裂地在光君雙掌上燃起,那枚曾經(jīng)屬于的靈珠浮現(xiàn)在自己面前。光君伸出左手,將其緊緊握住,右手緊緊地握住左手,腦海中無時無刻不想象著那團(tuán)微微的夜火。
【我們的回應(yīng)……怎么了?】
—
【得到了“核”的回應(yīng),產(chǎn)生了共鳴;“棄離”也許導(dǎo)致“參商”,然絕非落子終局;“夜火”似致命“中殤”,亦可浴火涅槃。】
光君回想起了那時與“生之核”的對話。
—
弟弟,選擇什么路不重要。結(jié)局并非既定,而是待定,待我們執(zhí)筆書寫。
九的聲音再度回蕩。
生路亦或死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
光君,松開手掌,看著掌心中那團(tuán)如同小太陽的“煜”,燃起一方明亮。
被木曦關(guān)閉的二號空間重現(xiàn)光明。木曦停下腳步,站在入口處,胸口隆起,又釋然地伏平。
【有兩把刷子。】
手腕揮動,“煜”懸浮在胸前,光君盯著火團(tuán),心中默念訣。
【夜火恒明,浴火涅槃】
“煜”化作煜刃,反握在光君手中。光君看著手中沒有斷缺尖刃的匕首,定定地望向陽明。呼吸間,右腿將身體彈射而出,重心下壓至左膝,身體下收,以左腿為軸扭動身體,煜刃揮斬,
【演之核,火字訣,一斬燃】
匕首柄重?fù)簟?p> 【二斬灼】
“緣”在腳底燃起,光君躍起轉(zhuǎn)體,反握煜刃再度斬出。
【三斬……】
陽明抬手向后肘擊。
【小君的進(jìn)攻乍一看很連貫,就像一團(tuán)流動的火,但不必要的動作太多了?!磕娟卦谝慌钥粗柮鲗懸獾卮驍嗔斯饩倪M(jìn)攻潮。
閃現(xiàn),閃現(xiàn),光君不斷地將身形閃現(xiàn),試圖尋找合適的機(jī)會。
八九息后。
【三斬烈】
數(shù)道火光斬從正后兩側(cè)劈向陽明。
【四斬晟】
光君附身貼地欺近,煜刃短暫地化作劍刃斬出,卻在接觸的一瞬,清藍(lán)色蕩然,煜刃重回?cái)嗳械呢笆?,附著的靈火猶如浸水,頃刻熄滅。
詫異中的光君來不及反應(yīng),被陽明一記掃腿甩倒,祭亡槍直抵光君的瞳眸。
“好了。”木曦?fù)]手,陽明手中的祭亡槍消散,“陽明你輸了,祭亡槍都出來了?!?p> 木曦回首看著光君緘默地爬起。
—
又是一槍命中,木曦的胸口再添一塊粉白。木曦仰面喘息著躺倒在地上,一頭沾了白粉,充當(dāng)長槍的木棍倒在身旁。
“我……認(rèn)輸……”胸口起起伏伏,木曦含糊地說到。
“……”木晨將木曦拉起,沉默著離開。
……
四目對視,木曦從光君的眸中讀出了少年熾烈的不服輸,愿戰(zhàn)至終章的決絕,也明白了那是木晨沉默的背影。
木曦示意陽明跟自己離開。
光君垂首,凝視著雙掌,攥緊又松開,幾度揮出又收回,胳膊在胸前曲折,感受著胸膛中的躍動。
“呵!”
吐出積壓的濁氣,光君耷拉著大尾巴,重重地?fù)]出一拳,粉碎面前的虛無。
—
不服氣?
九笑呵呵地調(diào)侃著。
—
唔……有嗎?
光君仍是盯著自己的手掌。
只是感覺……演之核好強(qiáng),就像是噴涌的泉眼,似乎有著源源不斷的能量。
—
真的?
九揚(yáng)聲拖調(diào)追問道。
—
本來就沒有什么可比性欸。我能做的就是全力以赴,至于結(jié)果,誰知道呢。
光君喘了口氣,走到陽臺,眺望。
哥哥,你的任務(wù)……
—
嘖。
九歪過腦袋瞥了眼一旁的顧清離。
師父問過我要不要撤離,我認(rèn)為沒必要。因?yàn)閬斫犹嫒蝿?wù)的人是陽明先生。
—
啊咧?他不是還要養(yǎng)傷嗎?
光君揉了揉太陽穴。
—
那位可是師父的摯友,懂的都懂。
九拍了拍身旁的顧清離,示意隱蔽。
—
潤了哈。
光君切斷了雙子感應(yīng)。
……
“直線距離兩百米?!鳖櫱咫x將視線聚焦在眼鏡上的光點(diǎn),“九兄相信白聞給的定位信息?”
“……”九盯著顧清離沒有說話。
“走吧?!鳖櫱咫x聳了聳肩。
一百五十米,一百二十米,一百米……
九一把拉住顧清離。
“老田,來搭把手!”
“來了!”老田在短褲上擦了擦手,朝著喊話的方向走去。
【老田……】
疑惑在二人心中叢生。
光君看著屏幕上的畫面,猜到了什么。
—
哥哥,開啟晨曦系統(tǒng),讓顧清離也接入頻道。
九依言照辦,幫顧清離接入系統(tǒng)。
“指揮官上線了?!?p> “清楚?”光君試音。
“清楚。”
“不妨大膽猜測一下,離離子就是老田,老田就是離離子?!惫饩龑⒁环葑钚碌馁Y料發(fā)送給九,“這位姐們的能力有點(diǎn)復(fù)雜?!?p> “楓葉?”顧清離看著九映射出的資料皺起了眉頭,“自然主義者?”
“陽明先生之前跟離離子交手過,這份資料……”光君頓了頓,“是他給師父的?!?p> “易容?這哪里是易容???簡直就是變成另外一個人?!鳖櫱咫x望向不遠(yuǎn)處的離離子。
“我們暴露了?!本抨P(guān)閉資料,“指揮官有什么建議嗎?”
“避免交手,談判為主,拖延時間?!惫饩f完“拖延時間”后陷入了沉默。
他們明白所謂的拖延時間意味著拖到鄒勤的身體被“腐蝕”殆盡而崩潰。鄒勤對于那些人的價值無異于充當(dāng)“腐蝕”的母體,而身體一旦崩潰,其“腐蝕”亦會消散。
“既然我們要避戰(zhàn),那拿什么作為談判條件?”顧清離的言外之意是既然人家比我們厲害,完全可以硬搶鄒勤。
“她搶不過我們的,放心。清離兄,有勞了?!本攀疽忸櫱咫x去找離離子約定時間。
顧清離點(diǎn)點(diǎn)頭起身。
“然后呢,我的指揮官?”
“什么然后呢?”
“別裝傻?!本耪馈?p> “撤退?!惫饩穆曇艉翢o波瀾。
“所以……”
“這次任務(wù)是晟曄交給你的,師父只是讓我來充當(dāng)指揮官……”光君深吸一口氣,“這樣的任務(wù)……根本沒有接取的必要。很明顯,晟曄知道我們根本做不到保護(hù)鄒爺爺。”
“他是……”
“讓我們習(xí)慣任務(wù)的失敗,讓我們知道我們沒法就下每一個我們遇到的人,讓我們不要情感泛濫……呵呵?!惫饩恍家活櫟刈I笑,“有必要嗎?有些東西大家都明白……我們的一切努力不都是為了讓任務(wù)不要失敗,讓我們能夠盡可能地救下更多的人……什么‘生命至上’,我覺得晟曄根本沒有正視過生命?!?p> “弟弟……”
“抱歉,指揮官不應(yīng)該這么感性。”光君錘了錘胸口。
“我覺得無可厚非。如果需要絕對的理性與服從,那干脆讓機(jī)器來執(zhí)行任務(wù)好了。”九嘆了口氣。
光君看著顧清離即將走進(jìn)目標(biāo)地點(diǎn),不由得一顫,通過晨曦系統(tǒng)喊出了聲。
“別去!回來!顧清離!回來!”
九翻身沖了出去,卻看到顧清離一瞬消失在自己視野之中。
【讓顧清離去找離離子不就是白送人質(zhì)!】
雙子不寒而栗。
一個不經(jīng)意間的錯誤決策便有可能送葬了整場行動。
九給了自己一拳。
光君仰起腦袋,不住地喘息。
頻道中久久的沉默。
“怎么辦……”身為指揮官的光君卻茫然地問道。
“我先離開這里,然后去賞金酒館?!本潘α怂δX袋,試圖保持清醒。
光君揪了揪大耳朵,一個激靈。
“不?!惫饩穸司诺倪x擇,也清楚九不會就此放棄任務(wù),“離離子會變成顧清離的模樣下達(dá)對你的通緝。如果想讓任務(wù)得以繼續(xù),就把玉蓉和鄒爺爺帶進(jìn)我們公用的靈境中,等待機(jī)會?!?p> 光君沐浴著陽光,卻渾身發(fā)寒,起身下樓找木曦求援。
賞金旅店。
“你好?!本旁囂叫缘馗芭_服務(wù)員搭話。
“您好?!狈?wù)員掛著標(biāo)準(zhǔn)的職業(yè)微笑。
“清離組長說賞金獵人的涉獵范圍很廣泛?!本抨种?,“任務(wù)懸賞,酒店,旅店……的確是這樣?!?p> “您跟清離組長一定是很好的朋友吧?!?p> “嗯。”九笑著肯定地點(diǎn)頭,“我們不在的這段時間有人來找過玉蓉小姐嗎?”
“沒有,您放心好了,我們賞金旅店是有自己的安保體系的。”服務(wù)員頗有些自豪地說道。
九點(diǎn)頭笑笑,沒有戳破。
“這封信件,請轉(zhuǎn)交給清離組長。”
“好的,我一定親自轉(zhuǎn)交。”服務(wù)員接過信件,沒有過多詢問。
九上樓站在302門前,猶豫著是否敲門。
“請進(jìn)?!?p> 九推門而入,看到靠著陽臺圍欄,正涂抹藥劑的樹藏。
“玉蓉暫時安全。不過離離子冒充的顧清離已經(jīng)在賞金酒館頒布了對你的通緝令,我想很快……”樹藏呵呵笑了笑,“白聞在幫你盯著冒牌貨。別多想,我和白聞還是很有契約精神的?!?p> “嗯……”光君目光游離,不敢直視木曦。
“將鄒勤和玉蓉帶入靈境的確是目前的最優(yōu)解。”木曦點(diǎn)了點(diǎn)頭。
“唔……”光君抬頭,怯然開口,“那……接下來……”
“你覺得當(dāng)時九郎為什么要讓顧清離去找離離子?”木曦冷不丁地問道,“你覺得這么做的合理性是什么?”
“???”光君大腦一瞬短路。
“想想看。”木曦沉聲道。
“因?yàn)榫攀巧婵祝櫱咫x是賞金獵人的組長。所以,讓顧清離去不會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光君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
“嗯。所以,為什么要避免不必要的注意?不必要的注意會帶來什么不便?九郎這兩天在地下城已經(jīng)引起了不小的注意了吧?”
木曦的靈魂三聯(lián)問問得光君啞口無言。
“常規(guī)思路的確是讓顧清離去更好,但你們面對的是非常規(guī)?!蹦娟卦谝龑?dǎo)著光君的思路,“讓顧清離去找離離子是借用賞金獵人組長的身份,而離離子扣押并假扮顧清離也是利用顧清離的身份,這兩點(diǎn)是相同的。”
“你離離子假冒顧清離通緝九郎勢必要有罪名,能激起群憤的罪名?!蹦娟丶傺b思考狀,“同時還能達(dá)到她本來任務(wù)目的……”
“鄒爺爺?”光君呢喃自語,“誣陷九來到地下城是為了迫害鄒爺爺,讓更多的人染病,這樣不僅能夠引起民憤,還能順理成章地接管鄒爺爺……”
“所以,現(xiàn)在玉蓉很關(guān)鍵。”
“是的,能夠和顧清離形成對峙的只有玉蓉的證言?!?p> “可是……”光君深吸一口氣,“僅憑玉蓉拿什么和顧清離對峙?又有什么說服力?既然離離子選擇冒充顧清離就說明她有一定的了解……”
光君雙手揪著大耳朵,一副瀕臨崩潰的樣子。
組織之所以叫‘夜火’,很簡單,就是黑夜里的火?!蹦娟嘏牧伺墓饩募?,“而我們,就是追逐火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