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豆?jié){油條（二）

　　翌日，天色尚未露白。

　　溫明棠同阿丙、湯圓三人便已到公廚開始備朝食了。

　　同昨日一樣燙完食具，待到溫明棠將洗凈泡發(fā)好的黃豆放入石磨開始指導阿丙磨豆?jié){時，在一邊幫忙布置食具的湯圓檢查到調(diào)味罐頭時卻是忍不住驚呼了起來。

　　“溫師傅，昨晚走時我還特意看了看糖罐頭，里頭分明還是大半滿的，眼下卻只剩個底了！”湯圓說著將糖罐頭拿起來，遞給溫明棠，不解道，“我昨兒回去前還特意看了一遍的。”

　　湯圓是個細心的丫頭，做事很有條理。頭一日跟溫明棠時，就知曉離開時再檢查一遍所需用料、食材什么的，做好記號。

　　這般細致的習慣讓溫明棠很是滿意。

　　“明明是大半滿的……”似是怕溫明棠同阿丙不相信自己，湯圓急的快哭出來了，抱著糖罐頭比劃著，“昨兒我看時還到這里呢，怎么眼下只剩個底了呢？”

　　看著鼻子、眼睛都哭紅了的湯圓，溫明棠伸手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道：“莫哭！我信你！”

　　一旁的阿丙也摸出自己身上的帕子遞給湯圓，道：“我也信你。溫師傅昨日說了要做豆?jié){和糖餅，這兩物都要用到糖，想也知曉是那王師傅聽了故意使壞惡心人呢！”

　　若不然，就算那兩人自己也要用糖，何至于不早說？偏要等湯圓檢查完了糖罐再做小動作？

　　“紀采買是不住衙門里的，一般都要到午時過后才過來呢！”湯圓扁了扁嘴，忍不住抽泣起來，“庫房只他那里有一把鑰匙。待紀采買過來，莫說朝食了，午食都結束了，哪還拿得到糖？”

　　一席話說的阿丙實在有些氣不過了：“不行！這也太氣人了，我要回去告訴二堂叔去……”

　　溫明棠卻伸手攔住了就要跑去告狀的阿丙，道了一聲“無妨”，她低頭看向磨出來的豆?jié){，一哂，道：“其實豆?jié){不止甜的好吃，咸的亦是好吃的！”

　　哭的鼻子都紅了的湯圓一怔：“豆?jié){還能做咸的嗎？”

　　她也是吃過外頭買的那些豆?jié){的，都是加了糖，入口甜津津的。這咸的豆?jié){……呃，老實說，還不曾聽聞。

　　溫明棠笑著說道：“當然了，且味道還相當不錯呢！”

　　竟……竟能如此嗎？哭紅鼻子的湯圓眼淚這才收了下去，她剛想笑，只是笑容才綻開便又再次垮了：“可是那糖餅……”

　　“那就不做糖餅，”溫明棠看著領來的面粉，說道，“吃油條?！?p>　　油條？那是何物？阿丙同湯圓兩人聽了皆是一頭霧水。

　　不過很快，他二人便知曉油條是何物了。

　　細長的面劑子被放入滾燙的油鍋中，無數(shù)小氣泡裹挾著面劑子在油鍋里翻滾，待到慢慢浮上來時，表皮也微微發(fā)黃，隨著溫明棠手中的木筷不斷撥弄著將它翻面，面劑子也由原先細長的一條變的蓬松了起來，而后逐漸膨起，表皮漸漸轉(zhuǎn)為焦黃。

　　“油條這一物，做面劑子倒是不算難，難的是要注意油炸的火候，要不住地翻滾它?！睖孛魈恼f著將手里的筷子交到湯圓手中，道，“你來！”

　　湯圓做事細心且有條理，這等事最適合叫她來做了。

　　油鍋中長長的油條一字排開，隨著“刺啦刺啦”的油聲，炸好的油條被湯圓從一側撈起來，溫明棠便自另一側將一根細長的面劑子放入油鍋之中。

　　一個撈一個放，待到一根一根油條依次被撈起，那廂阿丙的豆?jié){也在溫明棠的提點下煮好了。

　　舀起一勺，看著勺中色澤如玉的漿液，阿丙嗅著那彌漫開口的豆香，興奮道：“溫師傅，你瞧瞧是不是這樣的？”

　　溫明棠過來看了一眼，點頭夸了一句“煮的不錯！”說罷便拿了碗，隨手舀了一勺入碗里，而后，又自只剩個底的糖罐中舀了些糖出來倒入碗中攪了攪，做了一碗簡單的甜豆?jié){遞給阿丙，道，“你嘗嘗！”

　　阿丙拿起勺子，看著面前冒著醇厚豆香的豆?jié){，舀起一勺對著略略吹了吹便送入口中。

　　入口的豆?jié){竟全然沒有素日里嘗到的漿液中的那些個豆腥氣，濃醇絲滑的黃豆香氣帶著輕微的甘甜席卷了整個口腔。

　　阿丙忍不住睜大了眼睛：這也太好喝了吧！

　　看著阿丙的反應，溫明棠很是滿意：豆?jié){的做法比起油條更簡單些，關鍵在于細處，尤其是豆腥氣要處理干凈。

　　避免豆腥氣最重要的是煮的時候要加冷水以及注意煮豆?jié){的火候，需慢慢煮開一次，煮出氣泡來，而后關火，待得氣泡散去再慢煮兩三次方可。

　　說到底不過麻煩些，做起來還真真不難！

　　眼看阿丙嘗起了豆?jié){，湯圓抓起一根不怎么燙手的油條咬了下去，而后，眼睛一下子直了！

　　這油條外表酥脆，內(nèi)里蓬松，入口之后，又帶著一股略帶濕意的韌勁，需上下牙一咬才能撕扯開來。酥脆與柔軟兩種截然不同的口感就這般混在一起，那滋味著實特別，卻又叫人欲罷不能。

　　湯圓一口接一口的咬下去，很快，手頭那根油條便吃的只剩個底了。

　　這油條看起來就似個油炸的捻頭一般，可嘗起來這滋味卻著實豐富的很。

　　好吃！湯圓將手頭那根油條吃罷，舔了舔手指，正要去拿第二根時卻聽溫明棠道：“且留些肚子，這油條還有別的吃法。”

　　說罷，溫明棠拿起一根油條將它揪成一小段一小段的模樣，丟入空碗中，而后又麻利的在碗中放入一小撮干發(fā)的紫菜同蝦米，最后丟入的是那切成丁的腌菜頭，一切準備就緒之后，溫明棠舀起一勺豆?jié){澆了上去。

　　揪成小段的油條同紫菜、蝦米等物隨著豆?jié){的涌入上浮至了暖玉色澤的漿面之上，溫明棠又淋上了一圈醬、醋與辣油。

　　暖玉般的豆?jié){裹挾著滿滿當當?shù)摹靶×稀北煌浦亮藴珗A同阿丙面前。溫明棠含笑看向兩人：“咸豆?jié){嘗過沒？”

　　咸的……豆?jié){么？阿丙和湯圓看著面前一大碗滿滿當當?shù)亩節(jié){，有些發(fā)愣：眼前這一碗所謂的豆?jié){著實有些出乎他們的認知了。

　　阿丙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眼自己才喝光的甜豆?jié){，倒是頭一回知道豆?jié){還能這么做的。

　　這豆?jié){……咸香混著醇厚的黃豆香氣涌入鼻間，勾的人食指大動。

　　又一碗咸豆?jié){放在兩人面前，免得兩人如昨日那般推卻，溫明棠笑著說道：“嘗嘗這咸豆?jié){味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