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慶典1：謙謙君子

　　市郊，煙囪林立，鍋爐成群，廠房延綿，大大小小上百家工廠設(shè)立于此，形成了華北首屈一指的工業(yè)園區(qū)。

　　以工業(yè)園區(qū)為中心，周邊向西是包括方家別院在內(nèi)的富人區(qū)；南、北、東三個方向則都是以各家工廠為單位的宿舍區(qū)，總數(shù)約20萬工友及其家屬長居此地。

　　是以，經(jīng)過20來年的發(fā)展，工業(yè)園區(qū)實(shí)際上已經(jīng)是一座現(xiàn)代化程度頗高的中小型城市，附屬設(shè)施一應(yīng)俱全。

　　在壽昆制罐廠披紅掛彩的廠房間，陳雪冰遠(yuǎn)遠(yuǎn)的在各處用目光尋找著熟悉的身影，可惜連袁孝華的一片衣襟都沒看到，臉上不由得露出失望之情。

　　一名中年職工去廁所回來，被躲在角落的陳雪冰拉住，嚇了一跳。

　　陳雪冰忙示意他別出聲：“孫伯，是我！”

　　中年職工意外后放松下來：“是陳家大丫頭，嚇我一跳！你怎么來廠子了？”

　　陳雪冰表情如常，說出早就準(zhǔn)備好托詞：“這不是慶典嘛，我回來幫忙，小姐讓我來找少爺說點(diǎn)兒事！”

　　中年職工毫不懷疑的說：“少爺剛被太太的人叫走了，你跟小姐什么時候過來的，是沒碰著還是走岔了？”

　　陳雪冰：“應(yīng)該是走岔了！”不等他再問就又說：“謝謝孫伯，小姐不想讓別人知道這事，麻煩您別跟人提見過我！”

　　.

　　市區(qū)的方家老宅50年中歷經(jīng)兩代人翻修后已經(jīng)面目全非，能夠取代其家族建筑地位的就是這方家別院。

　　方家別院在周邊眾多私宅別墅中屬于年代久遠(yuǎn)，且占地面積較大的，光果園就將近二十畝；住人的宅院，除了中間坐北朝南的主宅，兩側(cè)的院落里住著本家奴仆以及他們的家人，加在一起將近百人。

　　此刻，方家別院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喜氣洋洋。

　　下人們在方太太章文燕的指揮下正做著慶典前的最后準(zhǔn)備。

　　方玉紅在幫忙之余，看到袁孝華玉樹臨風(fēng)般的身影進(jìn)入主宅，一笑，便避開母親的目光悄悄跟了過去。

　　主宅的正門敞開著，里面客廳正在舉辦一場小型的拍賣會。

　　拍客中，外國人與中國人差不多平分秋色，無論男女老少，還是軍官政客，每個都是有頭有臉，氣派不凡。

　　袁孝華進(jìn)來后站在后排不起眼的位置。

　　他比方玉紅、陳雪冰大了六七歲，五官精致，身形修長，形象氣質(zhì)都是典型的謙謙君子。

　　袁孝華的祖父和方子杰的祖父方壽昆是同窗好友，同朝為官。

　　不同的是，后者在虎門銷煙后棄官從商，前者則一直留在朝中，即便溥儀退位后，袁孝華的父親依然能在小朝廷里擔(dān)任職務(wù)。

　　張勛復(fù)辟失敗后，他父親心灰意懶，郁郁寡歡。

　　那時候的袁家已經(jīng)坐吃山空，連看病的錢都沒有，臨終托付方子峰看在兩家曾經(jīng)的情分上照顧兒子。

　　于是，袁孝華在14歲的時候只身來到方家。

　　他受祖輩和父輩的影響很深，對過去的家族繁榮充滿懷念，對當(dāng)今的亂世無能為力，日常喜歡琴棋書畫。他在方子峰的鼓勵下接受了新式教育，對時事有所感悟，知道時代的腳步邁進(jìn)后就不可能再退回去。

　　.

　　拍品大都是曾經(jīng)的皇家御用之物，或者是古代文人墨客的真跡。

　　“……好，乾隆御用青花瓷由47號客人所得，恭喜您！”

　　拍賣師一錘定音。

　　方玉紅悄悄來到袁孝華身邊，俏皮的低聲說：

　　“袁孝華先生又相中了什么寶貝？”

　　袁孝華也俏皮的低聲回應(yīng)：“方玉紅小姐也有不想錯過的好東西吧？”

　　兩個人相視而笑，一起看向拍賣臺。

　　方玉紅見坐在最前面的外公章湘元側(cè)頭看過來，忙揮手笑著打招呼。

　　她低聲跟袁孝華說：“常聽人說姥爺會做生意，可直到今天我才親眼看見。參加慶典的客人都是有頭有臉的人，把拍賣會搬到這兒來辦還真是一舉兩得?！?p>　　袁孝華邊禮貌的向章湘元微微躬身行禮，邊低聲說：“壽昆制罐廠的章湘元章襄理長袖善舞，精于打理，可是出了名的會抓時機(jī)！”

　　方玉紅還要再說，卻見袁孝華精神一震，便立刻住口，跟他一起看向剛剛拿上來拍品。

　　拍賣師：“接下來，我們來看第26號拍品，唐代大詩人李白的字畫。李白，字太白，號青蓮居士，留世的主要是詩詞，書畫作品十分罕見，起拍價3000元?！?p>　　中外拍客開始舉牌，價格一路上飆升到1萬2。

　　拍賣師：“1萬2一次……”

　　袁孝華舉牌跟拍。

　　拍賣師：“好，后排這位先生出價了，1萬5，有沒有跟的？”

　　章湘元再次把目光投向袁孝華，卻見他身邊的方玉紅向自己拌個鬼臉，一臉的嬌憨。

　　在拍賣師1萬5的叫價中，一名外國人舉牌。

　　拍賣師：“45號客人出到2萬……”

　　不等他問，一名中國官員舉牌。

　　拍賣師：“2萬5，18號客人出價2萬5……”

　　眾人嘩然，連章湘元也意外。

　　袁孝華毫不猶豫再次舉牌。

　　拍賣師驚呼：“3萬5，后排這位先生為李白這幅畫作加價到3萬5！”

　　外國人首先放棄，中國官員沉吟后示意拍品歸袁孝華。

　　.

　　方家別院大門外停著各種各樣的私家車，幾乎占據(jù)了整條街。

　　陳雪冰透過院門看到庭院里的章文燕，心有顧忌，腳步微微躊躇。

　　章文燕對她的威懾力從小就根植在她的生活和言行中，是噩夢一般的存在，但見到袁孝華的渴望已經(jīng)讓陳雪冰心潮澎湃，刻不容緩，是以只躊躇了一兩秒，她就徑直走向大門，不料章文宣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

　　“雪冰，你怎么不等我就自己過來了？”

　　陳雪冰連忙轉(zhuǎn)頭看到正走過來的章文宣以及萬永年、鐵樹明等紈绔子弟。

　　鐵樹明扒拉開章文宣，笑著對陳雪冰說：“你就是陳小姐，我叫鐵樹明，上午文宣沒看見你都急瘋了，害得我們只能提前過來！”

　　萬永年等紈绔子弟們都跟著壞笑。

　　章文宣又推開鐵樹明，邊伸手去攬陳雪冰，邊故意顯唄：“找打呀你們！走，雪冰，換衣服去！”

　　陳雪冰則立刻讓開一步，使章文宣的手摟了個空。

　　她緊張的看周圍，這兒不比市里，市里基本沒人認(rèn)識她，但這里，方家別院的人差不多都認(rèn)識她，更何況袁孝華也在這兒。

　　（本節(jié)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