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跡悄的一聲“慢著”引得殿內(nèi)眾人回頭。
少女的身后是初生的扶桑,她被籠罩在一層柔軟的光輝里,大殿上的士兵面面相覷,她好像是誤落人間的小仙子,如此美好,顯得于這血腥的地方格格不入。
武跡悄深吸了一口氣,只見她手指有些瑟縮地指向?qū)訉优_階下的廣平國公,雖然害怕但還是帶著一些決絕,說出了令戰(zhàn)場眾人驚恐的話:
“殺他可以,別人不行?!?p> 自從武跡悄十歲那年出去游玩因為磕傷了腦袋,自此她的生命里面就多了一個名叫“系統(tǒng)”的東西。
【系統(tǒng)意識到你非意外死亡,于平行世界予你二次生機(jī),需完成盲盒任務(wù),方得圓滿?!?p> 一開始武跡悄也被這虛無縹緲的聲音給嚇壞了,可因為到底是怪力亂神,武跡悄還是沒有聲張,先是拜訪了許多醫(yī)師,后面甚至去求教了巫蠱之徒。
可是后面越說越離譜,一個打著“百年巫蠱招牌”的巫師說她上輩子是一只被人遺棄的貍奴,因為心里空虛所以說幻想出上輩子幻化成人形后在斷橋相會的書生。
更有甚者說她上輩子有身孕卻墮胎,導(dǎo)致那個孩子沒有入六道輪回,所以這輩子依然纏著她。
武跡悄當(dāng)時也是年幼,隨便給那些人塞了點錢,一個頭兩個大。
不過醫(yī)師也說了,武跡悄那樣磕傷了腦袋依然能夠醒來也算是仙人庇佑,好在那個所謂系統(tǒng)的東西也只是讓她完成一些事情,想來也不是特別可怖了。
如今這個系統(tǒng)前腳告訴她【武跡悄,信任務(wù),拯救在場所有人】
武跡悄才硬著頭皮上,但她認(rèn)為廣平國公被處刑當(dāng)然不冤,這些年來他所做的樁樁件件害了多少無辜的百姓,陳仰的父皇當(dāng)初就是因為忌憚他背后的勢力而遲遲未動,陳仰亦是如此。
可是沈霽不一樣,現(xiàn)在看來,他想處刑的人自是看不到明日太陽的。
【系統(tǒng)警告:你要救的是在場所有人】
忽然,一陣揪心的疼痛從武跡悄的心胸開始揪起。
不禁想起十二歲的時候,系統(tǒng)也是這般警告她,當(dāng)時系統(tǒng)說要武跡悄撕了學(xué)堂里她阿姊桌上的信,武跡悄沒有照辦,于是也是這般揪心的疼痛。
只不過那時,沈霽也在她的身邊,武跡悄甫一身子搖晃,沈霽就眼疾手快的托住了她的腰……
在眾人的注視下,這位永昌伯爵府的小小姐剛說完那句話,就突然面露懼色,一對細(xì)眉蹙起,手捂著心口的位置,揪著衣裳。
陳仰剛想掙扎上前,可無奈于四肢都被人押著,沈霽卻是率先朝武跡悄那去,小姑娘此刻已經(jīng)半倒在地,忍受著苦楚。
沈霽將她打橫抱起,小小的人在他懷中如一只貓兒一般,沈霽也能感受得到武跡悄的顫抖,珠子墜在武跡悄耳后晃了晃,大殿上的人更是相顧無言。
“全部幽禁?!鄙蜢V沉金冷玉般吩咐道,可步子卻是一步不止:“給孤去找醫(yī)師。”
*
帳幔輕輕掩著,窗欞上落著黃昏,天邊仿佛是被打翻的胭脂盒,橙紅交織。
武跡悄有些頭疼,迷迷糊糊間她看見長長的十里宮道,這條道她不知道走了多少次,可這一次似乎怎么都望不到盡頭,周遭都是鴉雀無聲,只看見前面好像有一點白光,白光前站著一人,武跡悄沒動,那人卻朝她緩緩走來……
人被一點點放大,武跡悄朦朧的眼睛才看見是沈霽的模樣。
“您醒了?”宮娥現(xiàn)在給武跡悄端來湯藥,有些苦澀得刺鼻。
武跡悄感到自己正躺在柔軟的床榻上,被子干燥暖和,只是這地方……
她猝然坐起,脫口而出:“沈霽呢?”
宮娥被武跡悄的反應(yīng)嚇了一跳:“小姐,那是新皇?!?p> 雖然不知道這位周國來的新帝是何打算,可他居然把這位小姐親自送來了偏殿,還再三囑咐好好照料,宮娥也是在宮里長大的,看人臉色,也是曉得這伺候的非一般人。
早上的一切都是真的,武跡悄卻覺得如夢似幻一般,可靴子踏地之聲又把她拉入了現(xiàn)實。
“可是覺得藥太苦?”
珠簾后熟悉的聲音繚繞在武跡悄的耳畔,腦海中的那根弦似乎被撥斷,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也說過這樣的話。
宮娥見狀也是退下,屋子里面就剩下武跡悄和沈霽二人,沈霽倒是換了一身干凈的錦袍,他自然地順了椅子坐在武跡悄床邊。
武跡悄卻是有些不由自主的往床榻里挪了一個身位。
沈霽見狀也只是眉目微微松動,還是將藥遞給武跡悄,隨后又從袖中掏出一塊油紙包著的東西。
“桂花糖,你小時候喝藥就怕苦?!?p> 沈霽微微笑著,武跡悄卻已經(jīng)摸不透他笑后的意思,多年未見,他好像什么都沒變,又好像變了不少。在周國的這些年他應(yīng)該過得很苦吧,能坐上這個皇位又經(jīng)歷了多少腥風(fēng)血雨。
可是千帆歷盡,他的眉眼在見她是依舊春風(fēng)展笑。
武跡悄有些猶豫的接過藥碗,蹙著眉頭喝下,又趕緊吃了桂花糖,沈霽見她又不由嘴角微揚。
喝藥對于武跡悄來說是一場風(fēng)暴,那么風(fēng)暴過后就是死寂,武跡悄看看盆栽,看看外頭斜陽,沈霽也只是垂眸,武跡悄便先開口想打破平靜:“你把陳仰如何了?”
剛剛說完這句話,就意識到了不對勁,這樣的語氣怎么好像帶點命令的口吻。
這是在質(zhì)問沈霽有沒有把一個階下囚好好服侍招待嗎。
方欲辯解,只見沈霽似乎是不開心,但還是說:“陳仰小時幫過我,只要他不興風(fēng)作浪,我可以恕他不死。”
聽到陳仰沒事,武跡悄舒一口氣,突然就想起了小時候的時光,那時候沈霽剛來大夏,在宮里的學(xué)堂沒少遭人擠兌,更有甚者,廣平國公家的嫡三子,讓沈霽當(dāng)牛做馬,說著不然就把他揍一頓。
那時候的武跡悄才八歲,自然看不得有人如此欺壓弱小,陳仰也是從小讀圣賢書,此非君子所為。
“太子哥哥,他們欺負(fù)那個哥哥?!蔽溘E悄跌跌撞撞的跑去向陳仰告狀,陳仰是太子,宮里頭所有人都要給他面子,武跡悄從小就知道。
“劉叔畢,宮中學(xué)堂豈容你打鬧,夫子所教的禮儀廉恥難道全被你忘干凈了嗎?!标愌龅?。
想到小時候的點點滴滴武跡悄又不由覺得心被填滿,繼而問道:“那我可以去看陳仰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