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縣碼頭。
赤紅的晚霞倒映在怒江江面之上,如同火山爆發(fā)時洶涌的巖漿河。
順著怒江向東極目望去,江樹如云,桅桿相望。少年陳萬財心潮澎湃,暗暗發(fā)誓,此一去,不成功業(yè)絕不還鄉(xiāng)。
碼頭上起了一陣喧鬧,一個小藥商和船老大因為運費起了沖突。長著鷹鉤鼻的船老大火氣十足,高聲叫囂著,運費敢少給一個子,就把整船的藥材倒進江里去。
小藥商賠著笑臉,既是懇求又是委屈,“說好了十兩銀子的運費,裝上船坐地起價啊。這一船藥材才值一百兩,運費就要五十兩,這生意怎么做啊?!?p> 三江縣草藥貿(mào)易發(fā)達,很多小藥商養(yǎng)不起船只,只能依靠船隊往外銷售藥材,最是講究誠信。因此對于不講誠信、欺凌藥商的船隊,當?shù)厝松類和唇^。
眼見鷹鉤鼻船老大如此囂張,眾人紛紛上前幫腔。正在等候開船的陳萬財也是義憤填膺。見圍觀人群越聚越多,而且群情激憤想要動手,鷹鉤鼻船老大隨手操起一根船釬,對著人群一陣揮舞恐嚇,“干什么,想要搶船嗎?”
武科出身的陳萬財一眼看出,這個船老大只是一身蠻力而已,并無武藝傍身。見其色厲內(nèi)荏,更是不懼,越過人群就要搶奪船老大手中的船釬。
即將觸碰到船釬的那一刻,船老大突然緊緊抓了陳萬財?shù)氖滞?,向著圍觀人群大聲高饒。
陳萬財頓覺一陣恍惚,諸多回憶紛紛涌上心頭,父親的諄諄教誨,藍大人的可親可敬,四層高的奢華皇家樓船,驚天動地的大戰(zhàn),快如奔馬的黑甲軍甲士,以及在藍大人書房昏迷的姜歡小弟。
不一會兒,陳萬財從恍惚中醒來,手中握著從鷹鉤鼻船老大手中奪來的船釬。
只見鷹鉤鼻船老大答應卸貨重裝,小藥商對著陳萬財不斷致謝,圍觀群眾也對著少年樹起了大拇哥。
陳萬財有些困惑,但是少年的虛榮心依然占了上風,不禁有些得意。
即將踏上端州求學之路的少年感覺自己丟失了一些重要的記憶,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了。
返回縣衙的陳湯端坐在藍士林曾坐過的書桌之前,輕輕撫摸著略陳舊的筆架。新上任的陳湯向下人特意強調(diào),房間一切布局照舊。
“姜家…”
……
經(jīng)歷了三江縣城的禍事之后,姜王氏變得十分固執(zhí),說什么也不許姜歡再度出去求學。
直到老族長來勸,也只答應必須等到十歲之后。
對嬸娘的態(tài)度,姜歡十分理解。雖然想看看這個世界,也愿意嘗試修行,在地球世界經(jīng)歷過完整一生的姜歡并不急迫,再等幾年也可以。
鑄器之學姜歡一直沒有丟下。所捏的泥像越來越有幾分模樣,不少同族的小孩來求。嬸娘甚至在每十天一出的米粉攤旁擺了個小桌子,專門出售姜歡捏的泥像,供不應求。
憑借師父留下的《山海鑄器寶鈔》,姜歡自學了不少雕像制作、陣法雕刻之法,老族長也給予了不少指導。但靈精實在昂貴,一直沒有機會制作真正的靈像。
猴子小五和英兒關(guān)系處的極好,二人幾乎形影不離。小五這只猴子已經(jīng)成為了英兒的第一貼身保鏢,除了英兒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甚至連姜歡曾被小五當做討好英兒的墊腳石。
姜歡感嘆,世風日下,天生禽獸啊。
對于姜歡所做的飯菜,小五倒是十分認可,常以空盤行動來表示贊許。
……
秋去冬來,春至夏歸,轉(zhuǎn)眼時間過去了一年有余。
這幾日,老族長總是愁眉不展。
姜歡好奇詢問嬸娘。嬸娘告訴他,姜家在端州府常年合作的幾大商會年初拋出了幾個大單,都是些稀有的藥材,價格很高。家族投入了很大本金購置單子上的藥材,而且還借貸了一部分銀子。后來,這些商會突然中止了單子,這些稀有藥材平日里用量就少,積壓了一大批銷售不出去,家族生意一下陷入了困境。
該交的賦稅卻一點都不能少。
一年前,三江縣將稅法改成了定額制,無論當年貿(mào)易額度大小,一律按照提前定好的數(shù)額收稅。本來,即便定額稅家族也承擔的起,如果生意好的話甚至會受益,但誰也沒有料到生意突然陷入困頓。
憑著上一世積累的斗爭經(jīng)驗,姜歡隔著十里遠都聞到了陰謀的味道,而且是蓄謀已久。先是拋出需求吸引姜家囤貨,而后突然撤單,促使姜家銀錢流通停滯。布局的人不簡單啊,不但能夠命令端州幾大商會,而且還有官府配合。
“會是誰呢?以姜家目前的實力,根本沒有機會得罪那么大來頭的人。難道是姜家始祖那一代的恩怨?但是幾百年都平安度過了,姜家都基本忘了,現(xiàn)在又翻舊賬,不現(xiàn)實。和姜家淵源較深的人中,能夠引來如此陣營的,只有師父。這次陰謀極有可能是沖自己來的”,姜歡判斷。
對于藍士林,姜歡有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敬仰,不僅因為自己獲得了他的傳承,更是因為對他精神上的認可和契同感。
“想得到師父的傳承?如果是這樣的話,自己只是一個七歲的孩童,兩個甲士就能把自己擄走,三木之下何求不得,根本沒有必要如此大費周章”,姜歡想不明白。
沒幾日,老族長決定帶領(lǐng)族人親自到端州府走一趟。
大約一個半個月之后,老族長滿面春風地從端州府回來,問題解決了,家族囤積的藥材順利地銷售了出去。
隨家族隊伍一起從端州府回來的,還有宋國大工聯(lián)盟端州分盟的高級管事,姓成名堂,被老族長奉為上賓。
從老族長口里得知,這次能夠順利解決問題,多虧了成堂長老的竭力幫忙。聽聞成堂正在尋找一些珍稀藥材,特意邀請成堂長老到三江縣小住幾日,一來表示感謝,二來就地尋訪。
當晚,老族長命令全族男子無論長幼都要參加接風宴,姜歡自然也不例外。
聽到消息之后,姜歡冷笑了一聲,“正主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