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拉歷1077年,5月9日】
【龍門城內(nèi),魏彥吾的辦公室,標準時間1:31:44 am】
魏彥吾身上染著血,站在辦公室的玻璃窗前,眼神呆滯地看著龍門城。
“彥吾……小陳……她沒事,只是有些……不想說話?!?p> 文月推門而入,她看見眼神呆滯的魏彥吾。
“文月……我殺了愛德華?!?p> 文月腳步僵了一下,但還是說道:
“……我知道,魏彥吾……可……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魏彥吾看著腳下的龍門,雨夜本是龍門再平常不過的景色,可是如今血腥的氣息取代了原本土壤的味道。
“我也……沒能救下塔露拉,她被科西切帶走了。”
“科西切給了我選擇題,前者我選擇殺了愛德華,后者我選擇讓他帶走塔露拉?!?p> “我很失敗,文月?!?p> 文月嘆了口氣,說道:
“魏……這不是你的錯,你很強……可是,有些事情也不是你能改變得了的。”
魏彥吾看著風雨交織的龍門,對文月說道:
“我剛剛收到消息,維特已經(jīng)快要鉗制不住保守派了,他現(xiàn)在正在烏薩斯內(nèi)部舉步維艱,好在他還有人脈能夠勉強抑制那幫主戰(zhàn)派的野心?!?p> “這時烏薩斯已經(jīng)正值大叛亂最嚴重的時期,烏薩斯各個集團軍將領(lǐng)和舊貴族打得不可開交,在這之后他們的地位和資源也會被議會逐一消化?!?p> 文月說道:
“魏,可是你的神色告訴我,你很擔心?!?p> 魏彥吾說道:
“……可如果維特在撒謊呢?如果大叛亂正是維特和烏薩斯皇帝謀劃的呢?如果是那個費奧多爾謀劃了一切呢?”
“我們的敵人,一直身在暗處,我們卻不得不待在最敞亮的地方?!?p> 文月回答道:
“魏,這是任何一位執(zhí)政者都需要面對的,站在臺前?!?p> 魏彥吾長嘆一口氣,說道:
“我們和科西切斗爭過太多年了,文月。”
“最初是我們勝利過,即使慘痛,我,你,愛德華,舸瑞,沒有我們,他會把這座根基尚未穩(wěn)定的大炎都市蠶食殆盡。”
“但這一次,文月,我們輸?shù)囊凰??!?p> 文月輕輕扶著魏彥吾的肩膀,對他說道:
“魏,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我們只能做好未來的準備,也請別太自責,小陳還需要你去安慰。”
魏彥吾說道:
“我會去的,文月,從此以后暉潔交由我親自指導劍術(shù)。”
文月回答道:
“魏,小塔的事……別太自責,我們有朝一日一定會從科西切那邊把她奪回來?!?p> 魏彥吾搖了搖頭,對文月說道:
“文月,塔露拉……實在太像他了,沒有子嗣的科西切得到了最合適的種子?!?p> “也許有一天我們會直面被科西切徹底教化的塔露拉,甚至……他會活在塔露拉的身上,一個合格的繼承者甚至能讓它混沌的生命得以延續(xù)?!?p> “文月,龍門甚至將在不遠的未來迎接一場戰(zhàn)爭。”
“一場由塔露拉親自策劃的戰(zhàn)爭?!?p> “到時候我該如何做,文月,我……該斬了塔露拉嗎?”
文月的身體一顫,說道:
“不可能的,魏,小塔那個孩子,我很了解她,她……一定不會走上科西切的道路,最惡毒的教誨也無法讓小塔那個孩子內(nèi)心腐爛!”
【是的,文月,即使是最惡毒的教誨也無法讓塔露拉回頭】
【所以……科西切選擇了以另一種方式去教誨她】
【他讓塔露拉去堅信一樣事物】
【再讓她所堅信的事物本身去將塔露拉摧毀】
【沒有人能拯救這樣的失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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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要斬了你……我也要……我也要保龍門安寧?。 ?p> 魏彥吾顫抖著語氣說道。
“是嗎……魏彥吾,你的語氣,很不自信啊,不如來證明給我看吧,魏彥吾?!?p> 黑蛇魅惑般的一笑,隨后反手將魏彥吾架開。
咻——
魏彥吾迅速在半空中幾個騰躍,落在地上,隨后他屏氣凝神,將手放在赤霄之上。
嘩啦啦啦啦——
天空中的暴雨之龍頓時瓦解,無數(shù)猩紅的赤霄鋒芒從中剝離,隨后在赤霄之上匯聚,壓縮,赤霄之上熾紅的鋒芒愈發(fā)濃郁。
最后這些熾紅的鋒芒,化為了,一線的紫。
赤霄·紫微。
這一招已經(jīng)是赤霄劍法當中的極致精深的一招了。
通過極致的掌控力,將赤霄所有紛飛的劍芒硬生生壓成一條紫色的線,這條線掃過的一切路徑全都會被一分為二。
在魏彥吾的巔峰時期,也就是烏薩斯與東國和大炎交戰(zhàn)的時期,他甚至用這一招只此一擊就在戰(zhàn)場上橫掃了近千名烏薩斯兵。
崢——?。?!
赤霄發(fā)出一聲極為悠長的嘯鳴,這一條細如發(fā)絲的紫色劍光愈發(fā)閃耀。
嘶——?。。?p> 而就是這道紫色的一線劍光就連黑蛇身后的陰影都開始躁動不安起來,它們劇烈震顫,仿佛見到了什么極端可怕的事物。
【紫微之劍,當斬則斬】
“看來你是認真的呀,魏彥吾?!?p> 黑蛇咧嘴一笑——那個動作呈現(xiàn)在塔露拉的面龐上顯得如此魅惑。
“曾經(jīng)我有幸在你的同袍那邊領(lǐng)教過這一招,我退避了,本想過個三年五載再向他領(lǐng)教,只可惜他門下最出色的弟子在出師的那一天,就拿他祭了劍。”
魏彥吾手中握劍的手一顫,紫色的光芒居然在那一刻有些崩散,溢出的一絲紫光就險些切開了魏彥吾的一只龍角。
“看來你已下定決心,魏彥吾。”
黑蛇將劍舉起,黑紅色的烈焰同樣愈發(fā)濃郁,也同樣在塔露拉的劍鋒之上壓縮,那柄長劍變得紅的滲血,漆黑如墨。
“來吧?!?p> 嘭??!
魏彥吾身形原地一炸,幾乎化為殘影朝著黑蛇突進過來,眨眼之間一道切割天地的紫色光線就朝著黑蛇斬擊而來!!
而黑蛇也回之強勁的一擊??!
轟隆——?。?!
這一擊對撞之下,其駭人的余波就將核心城中央的指揮塔頂端給削去了兩層半的空間,破碎的殘骸幾乎在半空中就化為齏粉。
余波猶如海嘯一般席卷四面八方,毀滅般的威勢足足過了半分鐘才徹底宣泄。
“咳咳……”
而此時,散盡的煙塵中,魏彥吾手持赤霄,單膝跪地,大口地咳血,他手中的赤霄甚至這一擊過后都變得密布裂紋,仿佛即將碎裂。
“魏彥吾……你現(xiàn)在的狀況,很可笑?!?p> 黑蛇自灰燼和煙塵中走出,對魏彥吾說道:
“你想斬了我,為了身后的龍門,但是你總是猶猶豫豫,如果你這一擊能狠心些,我起碼已經(jīng)掉了半個肩膀?!?p> “知道嗎,魏彥吾,我最喜歡看你的這種樣子,兩難卻被逼著做出選擇的樣子?!?p> 魏彥吾勉強站起,噴出一口血,怒罵道:
“科西切……??!噗嘔!!”
可魏彥吾話還沒有說完,黑蛇如同瞬移一樣就來到了魏彥吾的身前,揚起手中的長劍,一擊朝著魏彥吾的側(cè)臉揮出!
而黑蛇這一擊甚至用的不是劍刃,而是劍的側(cè)面,祂甚至沒有附著任何高溫,只是重重地拍在了魏彥吾的側(cè)臉上。
啪??!
黑蛇用塔露拉的劍打了魏彥吾一個響亮的耳光。
噗碌碌——!!
魏彥吾挨了這一擊之后整個人再次吐出一口鮮血。
隨后整個人直接猶如滾地葫蘆一樣被遠遠打飛出去,在指揮塔殘缺不全的頂部廢墟中翻滾,一路上甚至砸穿了三面破碎的墻。
“你還在報什么不切實際的幻想?你還在想讓塔露拉那個幼稚的思想回來?”
“不可能了,魏彥吾,這副身體和思維前所未有地契合我,甚至這是我復蘇千年以來最強的一次,你拿什么和我打?”
黑蛇持劍走來,烏薩斯的歲月,無窮的怒火,戰(zhàn)爭的暴戾,在他身后交織成厚重的歷史,無言地灑下簌簌塵埃。
“科西切……??!”
魏彥吾數(shù)次想要站起,可是紫微之劍產(chǎn)生的巨大消耗以及使他難以為繼,數(shù)次他強撐著站起不到數(shù)秒又立刻倒下。
他大口大口地嗆咳著混雜著源石塵屑的鮮血,他背后蜿蜒的源石晶簇已經(jīng)快要滲入他的脊髓。
“魏彥吾,如果你就這點本事,那你在烏薩斯的眼里甚至連沙粒也不如,你不配擁有龍門?!?p> “烏薩斯將接管龍門,龍門從此之后將作為烏薩斯進一步入主大炎的跳板,我們將給予每一個龍門人平等,無論是富人區(qū)的商賈還是貧民窟的老鼠。”
“你無論如何也無法否認,魏彥吾,最平等的時期就是戰(zhàn)爭時期,只有戰(zhàn)爭才能讓每一個受到壓迫的人抬起頭,因為死亡不分種族,苦難也不分年齡?!?p> “我會帶給龍門真正的興盛,而不是虛假的謊言,龍門將被戰(zhàn)火淬煉,被烈焰洗滌,脫胎換骨之后的龍門將無懼泰拉大陸任何一個國家的覬覦?!?p> “呵……你甚至理應(yīng)感謝我……魏彥吾?!?p> “我將做到你做不到的事?!?p> 黑蛇居高臨下地看著魏彥吾,烏薩斯的兇戾和傲慢展露無遺。
“我……絕不允許你……動龍門?。?!”
魏彥吾站了起來,身后扭曲的源石晶簇甚至已經(jīng)開始盤繞著生長,他正在不計一切代價地催動源石技藝,哪怕是自己死。
死?
魏彥吾怕嗎?
比死可怕的事情多了去了,如果魏彥吾怕死,他本可以在血峰戰(zhàn)役結(jié)束之后就在大炎的尚蜀買上一整座山,游山玩水。
但他沒有,他站在大炎最風口浪尖的新星城市,龍門的頂端,繼續(xù)為大炎肝腦涂地。
“赤霄——”
魏彥吾將手中已經(jīng)密布裂紋的赤霄劍最后一次舉起。
嘩啦啦啦啦——?。?!
在那一刻天空中所有的烏云都被赤霄調(diào)動了起來,鋒芒滿溢而出,直達天際,暴雨的聲音在那一刻交織絕響,如同最后的龍吟。
而魏彥吾本人一躍而起,乘著赤霄的鋒芒一路飛升,甚至來到了離地數(shù)百米的高空??!
隨后,他將手中的破碎的赤霄調(diào)轉(zhuǎn)鋒芒,由上而下對準了黑蛇。
魏彥吾……他最終還是用了那一招。
赤霄的,最后一式。
只是,魏彥吾從不后悔,如果有一條龍要為龍門犧牲,那個人必須是自己,也只能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