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有云:“春雨貴如油。”可老謝卻看著這場春雨愁得慌。
老伴看出他的心思,打趣說:“你老往下面瞅有啥用?你不放心下去給它打傘唄?”說完哈哈大笑。
老謝把頭從陽臺欄桿收回來,抹抹額頭的雨水,沒好氣地說:“我早就說要排隊(duì)要排隊(duì),你不聽!要是停在車庫里,我犯得著這么操心?!”
“哦呦,怪我咯!我看吶,買這車就是個錯誤!趕緊喊兒子退掉拉倒!”
老謝嘴巴砸吧一聲,心里暗想:這老娘們啥也不懂。拿起手機(jī)給兒子發(fā)微信:“車子淋雨沒事吧?”
兒子在上班,回了句“沒事”。
老謝不放心:“不是說雨的酸性對車漆不好?”
“所以喊你去貼膜啊?!?p> “一層透明膠大幾千我有??!”
兒子在那頭無奈笑笑:“爸,放心吧,沒事的,哪有那么脆弱,您不放心,雨停了去洗車。”
沒想到這一回復(fù)讓老謝的顧慮更深了:“一下雨就洗車?現(xiàn)在雨季剛開始,那不是兩三天就要洗一次?這誰遭得住???”
兒子耐心全無,回句:“爸,我在上班,等空了給你打電話說?!?p> 老謝只得識了趣,放下手機(jī),望著窗外淅淅瀝瀝的春雨更愁了。
老謝退休了,突然閑散下來的生活讓他無所適從,整天在家里長吁短嘆。老伴看不下去,喊四樓的老胡帶他去下象棋,老謝去了幾天,嫌沒意思不去了。無所事事了幾天,老謝突然心血來潮,翻出幾十年前的二胡,說要揀回年輕時的文藝特長。老謝咯吱了一星期,老伴聽不下去了,一聽就頭疼,把他連哄帶勸,支去春湖公園拉。沒曾想,沒過幾天,老謝不拉二胡了,改和大爺大媽跳交誼舞了,變得早出晚歸,還容光煥發(fā),講究起穿著來。老伴覺察不對勁,翻看老謝手機(jī),發(fā)現(xiàn)有女舞伴對老謝很殷勤,“帥哥帥哥”的喊。老伴想是時候懸崖勒馬了,再這樣下去,很危險。
老伴找兒子商量,兒子說要不給老爸買臺車,老謝幾年前念叨過,被家里集體反對才放棄的,肯定還惦記著。兒子胸有成竹地打包票:“媽,你信我,男人沒有不喜歡車的!到時候喊老爸沒事就帶你到處轉(zhuǎn),吃農(nóng)家樂啦,摘草莓啦,泡溫泉啦。我和小嬌忙不過來的時候,還可以幫忙接甜甜幫我送點(diǎn)貨啥的,一舉幾得啊媽!”
這樣一合計(jì),老伴和兒子各出12萬,給老謝買了臺汽車,還挺時髦,電動的。
正巧碰上老謝生日,飯桌上,老謝張著大嘴巴看手上的購車合同,只差眼淚沒下來了。
果然是男人懂男人。老謝有了車,交誼舞不跳了,一門心思撲在愛車上。苦等半個月,終于到了交付的那一天,老謝拉著老伴一大早坐公交趕了過去,所有程序很快搞完。老謝激動地把車開回家,馬上遇到了一個最大的難題——停車。
老謝住的單棟樓,地下車庫只有40幾個車位,早被有車的業(yè)主占得固若金湯,后面排隊(duì)的還有30幾號人。物業(yè)經(jīng)理跟老謝說了實(shí)話,他當(dāng)值五年多,就沒見車位動過。
老謝一想,確實(shí)啊,這地段的車位,就像一直升值的金蛋,任誰也不會舍棄掉啊。
地下沒得停,只能停地面。這成了老謝噩夢的開始。就像開頭一樣,刮風(fēng)下雨天,老謝坐不住了;打個雷,老謝的心也跟著抖三抖;得虧還沒到臺風(fēng)天,指不定老謝會擔(dān)驚受怕到什么樣。
這些天災(zāi)防不住也就認(rèn)了,更要命的是人禍。每到傍晚,樓下那些熊孩子,騎單車的,滑輪滑的,打羽毛球的,老謝從樓上看著,血壓就沒下來過。
跟物業(yè)反映了幾次,保安也很無奈:“大人不管,我們說了也不聽,只能吼兩句,還怕父母過來找我們,大哥,我們也難??!”
老謝忿忿不平:“磕了碰了算誰的??”
保安信誓旦旦:“我要當(dāng)場看到,我肯定做證人,給車主主持公道!”
“沒看到呢?”老謝不依不饒。
保安抓耳撓腮,小聲嘀咕“沒看到,那誰說得清......”
老謝知道多說無益,也只能氣呼呼地回家。
這會老謝又跑陽臺上看他的車,老伴瞅見了,既心疼又好笑,朝著他大聲喊道:“要不賣了吧!還落得輕松!”老謝回頭吼:“賣了你都不能賣它??!”
老伴懶得理他,做飯去了。
雨停了,老謝提著滿滿一桶水和抹布下了樓。
熊孩子也冒出來了,見老謝擦車,覺得挺有意思,都圍過來看。
一個小孩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家里拿了水槍,對著老謝的車噴起水來。老謝剛要發(fā)作,發(fā)現(xiàn)小孩是好意,意圖幫他沖洗夠不著的車頂。
老謝訕訕笑笑,和小孩通力合作擦洗著這個讓他又喜又憂的大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