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五的傍晚時分,已經(jīng)很有些涼意了,夜風開始習習吹起,不過葉小白等人都是習武之人,身強體魄,因此沒什么影響。只有云沐月受傷初愈和諸葛有勇自有體弱,被安排在馬車中。這次的馬車也是聚武幫王甫安排的,他現(xiàn)在也算是對葉小白的性子有了了解,知道葉小白不喜歡鋪張奢華,反而簡單平淡一點更合胃口,于是馬車也是中規(guī)中矩,看起來平平無奇,只是進了馬車才知道,里面的空間大的很,足夠安一張不小的床鋪,葉小白對這種里外相差甚大的設計感到驚艷,仔細打量一番,很是滿意。
云沐月此時經(jīng)過下午的推拿和休息,此時已經(jīng)可以走路,但是葉小白不許,覺得她還身體虛弱,易本草心中暗笑,出言幫襯:“云姑娘你就聽葉公子的吧,你剛才轉(zhuǎn)醒一天,體內(nèi)血液不夠通暢,又躺了許久,起身容易跌倒?!痹沏逶掠行╇y為情,可是她知道易本草說的是事實,羞紅了臉不敢開口。葉小白倒是灑脫多了,抱拳告罪一聲,也不等云沐月反應,就將她從床榻上抱起,又拉起被子給她蓋上,轉(zhuǎn)身疾走,將她送進了馬車的車廂里,安置在車床上。
云沐月臉色通紅,深深埋下頭不敢抬起,等到葉小白將她放下出去,這才送了口氣,腦中一陣電轉(zhuǎn),都是葉小白在登州救下她到如今的場景,仿佛一幕幕花卷,一一陳列在她眼前,不由得眼神迷離起來,直到外面眾人都安頓好,諸葛有勇進了車廂,才將她驚醒,她像一只受到驚嚇的兔子,輕呼了一聲,將被子裹了個嚴實。諸葛有勇倒是有些尷尬,他雖然相術(shù)有成,可此時并未見到云沐月表情,不知她是為何,以為自己哪里不對嚇到了云沐月,一時愣在那里不敢出聲。云沐月在被子中稍稍平復了心情,也知道自己的舉動讓有勇陷入尷尬,連忙拉下被子,對有勇致歉:“有勇,姐姐方才在想事情,出神了,你一進來我沒來得及反應,真是抱歉?!?p> 諸葛有勇倒是沒想那么多,見云沐月道歉,他也送了口氣:要是自己真的把云沐月嚇的傷勢加重,葉大哥豈不是要活劈了自己?于是也忙說道:“云姐姐,沒事的,都怪我,知道你在里面都沒問問,直接闖進來了。”說完他又無意地抬頭瞄了一眼云沐月,發(fā)現(xiàn)她臉色紅潤,雙眼流波,嘴唇微翹,瓊鼻稍張:這哪里是被嚇到了,分明就是含春待放啊??墒撬桓艺f出樓,只能低下頭,老老實實地坐在了一旁,云沐月知道有勇自幼學習相術(shù),估摸著已經(jīng)看出了自己的心思,更加害羞,于是只又向有勇道了句不是,然后靜靜地躺在床上。
那兩個小丫頭,按照葉小白的想法是跟著云沐月的,但是云沐月死活不肯,她從小就十分獨立,在霧寨大山中都敢自由行走,雖然身份尊貴,但是從來沒有讓人伺候過,下午推拿之事就讓她心中稍稍不安,要是再跟著自己一直到家,那這種不安就會化成老爺子的呵斥了,她雖然已經(jīng)大了,可對云善成云老爺子還是十分敬畏的,再說,自己也沒那么嬌氣,所以他提出還和有勇坐一起,熟悉一點,也有話可說。
可現(xiàn)在這么一來,兩人氣氛尷尬,有勇實在是待不住了,嗖一聲起來,下車了。葉小白都收拾好騎上馬了,見有勇忽然又下車,問他:“怎么了,有勇,哪里不舒服嗎?”諸葛有勇支支吾吾地會答:“沒,沒有,就是坐著,那個,不太方便。葉大哥,我還是去做后面那輛吧,讓那兩個丫頭照顧云姐姐去?!闭f完也不等葉小白再說話,徑直跑進了后面的車廂,接著兩個丫頭緩緩下車,又換進了前車。
葉小白思前想后也不知道里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稍稍疑惑后,見一切就緒,便道:“曾幫主,走吧。”曾仝也看了個迷糊,見葉小白發(fā)話了,也不再想,招呼手下幫眾一同出發(fā),一大隊人馬向大船的方向行去,中途和王甫等聚武幫一干人等道別,沒到半個時辰就到了大船旁。大船??堪哆叴藭r船上的手下已經(jīng)得到了曾仝的吩咐,早已將船內(nèi)一切都布置好,因此也沒費多少功夫。
馬車緩緩進了大船,葉小白又將云沐月抱進了她自己的房間,這回云沐月好多了,只是仍然不敢抬頭看葉小白,只是葉小白最后出門時,道了句謝。
大船升帆,開始向岳州而去。
兩天的時間過得異常之快。初七上午用過早飯不多時,就有手下人來報,說已經(jīng)進入了岳州地界,要到霧寨還需要半天時間,曾仝下令繼續(xù)走,到離霧寨最近的渡口再停。云沐月昨天就已經(jīng)可以下船了,這幾日天氣甚好,晴空萬里,雖然早晚有些涼意,但是大中午的太陽仍然十分刺眼。
幾人此時正在甲板中央沐浴陽光,葉小白、云沐月、喬橫、諸葛兄弟、易本草,還有曾仝和于連鋒,最近幾日下來,云沐月對曾仝也沒有那么大的敵意了,她心中相信那時候是曾仝被美色迷住了雙眼,可還是不失為一個知錯就改、光明磊落的男人,再說了,就憑他對葉小白的恭敬,云沐月也不用再擔心,因此幾人氣氛很是融洽。
“易先生,晚輩那天已經(jīng)修書一封,相信師傅很快會差人尋找烏神醫(yī)的,所以請您放心,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有消息了?!比~小白道。易本草知道葉小白言出必行,也不再擔心,說道:“葉公子為人易某是信得過的,我也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就能見到師傅和師妹了。”說完很是自在地舒了口氣。諸葛有謀確實開口了:“先生,其他我就不說,醫(yī)術(shù)更是出神入化,可我怎么都沒想到,您今年才二十六,您不知道,那天我一見您,差點張口就叫叔了?!?p> “你這臭小子,自從昨天我說漏嘴之后,老拿這事來說,怎么,二十六當不起你一個十來歲小孩的一聲叔叔嗎?”易本草心情大好,也忍不住和有謀開起了玩笑。原來昨天吃過午飯,幾人還在這兒聊天室,被問到易本草年齡,他脫口而出二十六,怎么了?讓除了喬橫之外的幾人都十分詫異,葉小白也沒想到,易本草竟然還未到而立之年,那天初見,他以為易本草已經(jīng)是一個不惑之年的人了,誰知才......于是這就成了諸葛有謀這個粗漢的談資,從昨晚到現(xiàn)在,有空就追問易本草真的嗎,真的嗎,看起來是給他造成了很大的沖擊,也給易本草造成了很大的困擾。
葉小白笑著阻攔了諸葛有謀,說道:“有謀,怎么說話呢,易先生是前輩,別亂開玩笑?!敝T葛有謀立馬跟上:“就是,爹從小教你知禮儀,明事理,你就是學不會,丟人了吧?!敝T葛有謀本來被葉小白攔住,就準備收住了,誰知道有勇也跟著起哄,馬上就不愿意了,嗆聲道:“怎么丟人了?怎么丟人了?我就是好奇問一下,還是當著面問的,哪像你啊,昨晚回去了在房間偷偷問我?!庇杏聸]想到有謀會揭了老底,一下子面色通紅,尷尬不已,其余人見狀,都哄堂大笑起來。
易本草道:“你們兄弟倆,哈哈哈,真是葉公子的一對活寶,明明是親兄弟,互相損起來絲毫不嘴軟。不過沒事,問就問唄,那天你們見我的時候,我心情不好,壓抑的很,自然也不會打理自己,所以看起來老了一點,你叫我聲叔也不虧。”葉小白心里明白,易本草心理負擔卸下之后,整個人看起來都活力十足,再加上易本草本來也長得十分偉岸,又相貌堂堂,所以這兩天看起來才是一個二十六歲的青年,而不是當初那個暮氣沉沉,蓬頭垢面的老頭。
“你們倆兄弟我都很喜歡,你們大家我也很喜歡,記得以前在師傅家,我的師兄們都還沒出師之前,我們也是這樣,整天打鬧嬉笑,可惜啊,回不去了,在江湖中行走多年以后,都成熟了,連小時候的情誼和授業(yè)的恩情都忘了?!币妆静莞锌浅!T沏逶乱仓懒怂氖虑?,安慰道:“易先生寬心吧,會越來越好啊?!币妆静蔹c點頭又說:“是啊,會越來越好的,我也理解師兄他們,都已經(jīng)成家立業(yè),有了老婆孩子,自己倒是無所謂,可家人怎么辦?不值當啊,哪里像我,孤家寡人一個,所以才敢拼命不要,也要為師傅伸冤。哈哈哈哈?!?p> 葉小白道:“易先生能想開就是最好了,我?guī)煾狄步?jīng)常和我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一個人,什么都沒有,還會懼怕你嗎?一條命而已,只要有點血性,都會毫不猶豫的出頭?!薄安诲e,我想通了,再者如今有葉公子在,我也不怕這冤情沒人做主,我也知道葉公子不會光聽我一面之詞,但是我相信葉公子查探之后,會做出最公正的判決?!币妆静萼嵵仄涫?。葉小白點頭,眼神凝重道:“請先生放心,晚輩一定會公平公正。”
這時,魚龍幫手下又急匆匆來報:“葉公子,幫主,前方有人阻攔?!薄芭??”曾仝連忙起身跟著手下一起走到船頭,放眼看去,就看前頭江上被數(shù)十條漁船攔住,漁船上站著不少身著異服的人,看著駛來的大船叫嚷。曾仝命令大船暫停,又讓手下人下去交涉,問問情況。不多時便得到了消息:原來正是霧寨大聚即將開始,云善成為了防止有不懷好意之人渾水摸魚,下令將附近所有水陸通道都封鎖,等大聚結(jié)束后重新放行。
曾仝便獨自返回告知葉小白,云沐月笑著說:“沒事,曾幫主就在這里靠岸就好了,我去和他們說?!痹谝娙~小白應允,就下令靠岸,一行人從船上下去。云沐月當先向那些攔路之人走去,不知道是看到了誰,她看了一聲:“二哥!”就見里面攔路人中一個青年男子也驚喜地跑了出來,迅速來到云沐月面前。
此人身材中等,頭帶苗帽,渾身也穿著霧寨特有的服飾,皮膚略黑,只是眼神神采飛揚,顯得精氣神十足,他看了看云沐月,又看了看其他人,問道:“妹子?你回來了?怎么不提前說一聲,我好去接你啊。他們,都是誰?”云沐月開心的像一只小鳥,語氣嬌俏的回答:“這些都是我的朋友,也是來解決我們寨子的問題的人啊,我和他們一起坐船回來的。來,我給你介紹?!闭f著拉著二哥不由分說的到了幾人跟前。
“這是葉小白葉公子,這是喬橫喬大哥,那位是易本草易神醫(yī),這兩個是諸葛有用,有謀兩兄弟,還有送我們回來的魚龍幫兩位幫主,曾仝曾幫主和于連鋒于幫主?!痹沏逶逻B連介紹,卻沒發(fā)現(xiàn)二哥眼神變化,他一眼就感覺到了不對,這個葉小白,有危險。
葉小白等人倒是沒什么不對,都上前和二哥行禮,云沐月對幾人道:“葉公子,易先生,這是我父親的義子,也是我義兄,云山。”云山很快也收斂情緒,對葉小白等人行禮,只是怎么看都少了幾分熱情,遠沒有方才看到云沐月的驚喜。他對云沐月道:“爹讓我來守這個路口,我還真來對了,竟然把你給等到了,走我們回寨子里去?!闭f完才對其他人道:“幾位遠來是客,一起上山去?!比~小白等人都是頷首,跟著腳步前進。
曾仝和于連鋒停了下來,對葉小白道:“葉公子,我等就不去了,還要返回岳州去。”葉小白道:“好,既然如此,曾大哥和于大哥就先回吧?!眱扇斯笆?,于連鋒又說:“葉公子,我們將上次找到易先生的手下留給你,他心思敏捷,也知道我?guī)驮谠乐莸乃袚?jù)點,如果您有事,就讓他聯(lián)系我們?!比~小白想了想,說道:“好,那就有勞兩位了?!痹谶@才回頭喊了一聲:“季清明,過來?!敝灰姶蟠栽缇偷戎囊粋€眉清目秀的小伙跑來,躬身道:“見過葉公子,兩位幫主!”曾仝“嗯”了聲對他囑咐道:“跟著葉公子,葉公子有什么事情,不論如何,都要告訴我和于幫主,明白嗎?”
這就相當于下死命令了,小伙道:“請兩位幫主放心,如果葉公子有信,我就是拼死也會送到兩位幫主手中。”“好,去吧?!痹跐M意地點點頭,那小伙就恭敬地站在了葉小白身旁。幾人又道別,各自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