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兒啊撿兒!你好~英雄哦!”
河灘上不知何時來了一行人,那頭人在前,身后是四人一車,一人推著板車,一人在抽刀在旁,把刀比在車上兩人脖子上,而被反綁在車上的,便是撿兒的父母。
“你砍嘛,你砍??!”
頭人叫囂著,他看準(zhǔn)了撿兒的孝順,篤定撿兒不敢動手,得意洋洋地帶領(lǐng)他的隊伍來到離水潭盡可能近的地方,他知道,只要有撿兒父母這張底牌,勝負(fù)一切還是未知數(shù)啊!
“撿兒你可要想好了,只要你一動手,你的爹媽,也要陪葬!”
“你!”
不僅是撿兒,就連村人們也都?xì)獾糜行┌l(fā)昏了,大家無法想象,為什么頭人要去幫一個吃人的畜生。
“難怪我們越過越苦,他一個人越過越富!”
“他家被抽到過送人沒得?”
“有那么一次,他用糧食跟王寡婦換了個崽崽娃!”
“他屋里只得那么多田,哪里多出來那么多糧食給別個換伢的?”
鄉(xiāng)親們越說越不對勁,終于發(fā)現(xiàn)了這頭人的真面目。
“他莫不是給龍?zhí)蚱ü傻???p> “難怪他一天‘龍老爺’東‘龍老爺’西滴!”
“都是畜生啊!”
鄉(xiāng)親們這一下明白了,這頭人就是惡龍養(yǎng)的一條狗腿子,而跟著頭人的那兩個狗腿子,一身酒氣,也不知道被許了什么好處,就在這關(guān)鍵的時刻,跟著頭人反水了。
頭人見已經(jīng)被大家知道了真相,他也就沒什么情面要講了,這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他認(rèn)定自己將會成為勝利的一方,看著憤怒的撿兒,出言嘲諷他:
“撿兒啊撿兒,本來你跑都跑了,回來做么子?”
既已撕破了臉皮,這頭人干脆連臉都不要了,看著天神下凡的撿兒被自己牽制住,得意洋洋。
“回來就算了,不曉得躲起把你爹媽弄走,你還想殺我們龍老爺,你要是把它殺了,我的榮華富貴,又從哪里去找呢?”
撿兒沒想到天下間既然有這么無恥的人,害了這么多人命,只為換取一個給舔惡龍屁股的機(jī)會。撿兒看著他,只覺得怒火中燒,又顧忌父母性命,看他握劍的手捏得青筋直冒,對著石灘上大吼一聲:
“呔!”
這一聲,震得頭人頭皮發(fā)麻,嚇得他倒退幾步,驚慌地說道:
“唉,唉!撿兒你搞么子!我我我……我提醒你,你再有輕舉妄動,你的爹媽就要人頭落地!”
頭人躲到兩個同樣驚恐的狗腿子身后,見撿兒沒有進(jìn)一步的動作,才虛張聲勢道:“你先把劍丟下,快點!不然馬上就砍你爹媽腦殼!”
撿兒縱有焚天怒火,此時也只能委曲求全。只看他把寶劍往河岸上一扔,寶劍離了撿兒的手,變成原來大小,插在了河岸上。
“你!去把寶劍給我砍斷了嗒!”
頭人一指其中一個狗腿子,讓他上去毀掉撿兒的寶劍。
那個狗腿子一邊小心盯著撿兒,不愿去冒這危險,頭人一見,罵道:
“怕么子哦!再灌幾口貓尿,把膽子給老紙?zhí)崞饋?!?p> 兩個狗腿子臨行前就灌了一碗壯膽酒,又在身后的酒囊里裝上了慢慢一袋,就見他咬掉塞子,又“咕咚咕咚”灌下去幾口,這才大著膽子走去寶劍旁邊,試著拔了一下,臂長寶劍卻連動都不動。他就站到一邊,鼓足力氣,避開鋒刃就是一刀,只聽一聲脆響,自己的刀砍在劍脊上,反而被崩成兩半,他只能瞪大了眼睛,看著頭人。
“哼!沒得用的狗家伙!”
“撿兒,你也么笑,我曉得,這是肯定是么子法寶,但這只要是法寶,就怕一樣?xùn)|西!”
頭人一邊奸笑,一邊走向插寶劍的地方,到了寶劍旁邊,他從懷里掏出一個竹制的水筒,在撿兒面前晃了晃,得意地說道:
“撿兒,你曉得這是么子?xùn)|西不?”
撿兒不去回答他,但心里已經(jīng)隱約察覺到了,有些焦急起來。
“哈哈哈!你看你看!他著急了!你是曉得是么子啊!”
頭人一臉奸笑,打開水筒,把里面的黑狗血倒在寶劍上,寶劍一瞬間就失去了耀眼的光華。
頭人把狗腿子一打:“快點給老紙動手哦!這已經(jīng)是個破爛貨了!”
狗腿子不情不愿,再試著去拔寶劍,一下子就拔出來了,兩個人哈哈大笑,再把寶劍擱在兩塊大石頭上,中間懸空。狗腿子再抬起一塊大石頭,往寶劍上一砸。
“嘩啦啦”好似一聲霹靂,半個劍尖飛了出去,直接把對面一片河灘鏟平,嚇得頭人和他的狗腿子差點尿了褲子?;剡^神來一看,寶劍已經(jīng)毀了,只剩半截,沒了劍尖,看起來只是個指余短刀了。
見寶劍已毀,惡龍激動得直扭,它知道,撿兒再拿自己的鱗片沒有辦法了!
撿兒十分心痛,這是虎媽媽送給自己專門斬這惡龍的,如今既然被一個卑鄙小人毀了!撿兒氣得牙都要咬碎,盯著頭人,只看握拳那手,指甲都陷到肉里面去了。
“看么子,看么子哦?你撿兒今天就是把眼珠子盯暴,也拿我沒得辦法了,啊哈哈哈哈!”
鄉(xiāng)親們也生氣,但是撿兒的父母被刀子架起的,他們也毫無辦法,看著頭人反水,惡龍只差一篾片兒(竹篾,形容很接近,近得只有一片竹篾那么?。┚蛺河袗簣罅?,都?xì)獾枚迥_。又一看撿兒沒了鑼鼓,身子就像在漏氣一樣慢慢變小,再過不久,只怕是連惡龍的套繩也扯不住了!就有人大著膽子敲了一聲,被頭人馬上阻止:
“哎哎!做么子!你們做么子!哪個要再敢敲一下,馬上給我砍死那兩個老不死的!”
鄉(xiāng)親們沒有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撿兒一點點小下去,一想又要被惡龍欺壓,好多都把東西一扔,坐起哭了起來。頭人一看,覺得自己勝券在握,大笑著口出狂言:
“哭嗎,以后有你們哭的時候,等撿兒一死,你們還不是以前怎么樣,以后還是怎么樣!啊哈哈哈哈!”
兩個狗腿子也笑了起來,仿佛看見了以后跟著頭人榮華富貴的好日子了。
水潭中的惡龍感覺撿兒力氣變小了,只要等下去,等到撿兒再抓不住套繩的時候,它只要回頭一口,就能把撿兒咬死。今天受的傷,養(yǎng)一陣子就能慢慢好起來,今后,自己又能回到從前那逍遙快活的日子了,只是這尾巴,估計是長不回來了,齊刷刷被撿兒削去一截,以后只能當(dāng)個禿尾巴龍了。
“可惡的撿兒!但最后勝利的依然是我!這個平時養(yǎng)的狗腿子關(guān)鍵時候還是起到一點兒用處嘛?那今后剩東西的時候多剩他一點好了……至于這些可惡的老百姓,既然敢在我跟撿兒拼命的時候敲鑼打鼓幫他!以后貢品改為一個月一次,要有從前兩倍那么多!啊哈哈,這才能解自己的心頭之恨?。 ?p> 勝利的天平在向惡龍一方慢慢傾斜,河中,惡龍鼓足了勁與撿兒角力,就等撿兒力泄,要給他最后一擊。岸上,頭人買足了力氣給惡龍搖旗吶喊,只要惡龍給撿兒一個死,那兩個狗腿子,一人站在頭人身后搖尾獻(xiàn)媚,一人持刀抵住撿兒父母,一群鄉(xiāng)人急的跺腳流淚,眼看撿兒漸漸不敵惡龍。
聽那河水嘩拉拉,傳來風(fēng)聲兮嗦嗦,這艷陽高照之下,那眾人目光之外,英雄,閃亮登場!
那是一頭吃了太多酒糟,整個皮膚都微微泛紅,又被惡龍?zhí)虮榱藴喩砩舷碌睦夏肛i。
此刻,它已經(jīng)悠悠轉(zhuǎn)醒,只是還有點頭暈,走一步,一打滑,一個劈叉滾出了紅頂轎子。老母豬膘厚,還在地上彈了幾彈,這才哼哼一聲站了起來,用它無比通暢的大鼻孔在空中嗅了一嗅,聞到一股酒香。老母豬記得這香味,這是它記憶中吃過最好吃的東西。于是,它跟隨著自己的鼻子,聳到了狗腿子身后,聞了聞,確實是這人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氣味,便上去用豬鼻子拱了他一下,“把好吃的交出來!”它只是這樣想著。
狗腿子被老母豬拱了一下,好奇地回頭看了一眼。
“嘛地,上供的老母豬怎么跑過來了?整個皮兒都是粉紅的,莫不是個酒葫蘆兒豬哦?”
他發(fā)出兩聲“去,去…”,反射性用刀去驅(qū)趕身后這頭老母豬。
就是這時,撿兒他爹抓住機(jī)會,趟在板車上雙腿狠狠朝著看守的狗腿子一蹬,讓那狗腿子摔倒在石灘上。
撿兒爹娘急忙站起身來,就想逃跑,狗腿子顧不得疼痛,趕快從地上爬起來,提著刀往前趕了一步,想重新控制住他們。身后老母豬聞見酒味,發(fā)現(xiàn)這人不僅僅不給它,還想從它面前逃跑,就是上去搶食,一個母豬飛撲,精準(zhǔn)地咬住狗腿子身后的酒囊,把他往后一扯,讓他摔了個大屁墩,“哎喲”一聲又摔在了石灘上,頭人看見急得大叫:
“啊呀,豬!啊呀,老母豬!啊呀,撿兒的媽老漢(老爸)跑了!”
等狗腿子狠狠一刀把老母豬砍翻在地,撿兒的雙親已經(jīng)跑到鄉(xiāng)親們那里去了。
這一下,撿兒再沒了牽制,提起他的拳頭就往惡龍鼻子、眼睛上招呼,疼得惡龍就在潭水里打滾。鄉(xiāng)親們趕快把鑼鼓敲起來,撿兒聽到,力氣又漸漸回來了!寶劍雖然毀了,但是只要鄉(xiāng)親們還在敲鑼鼓,他就還有無窮力氣!他要把這惡龍活活錘死!
頭人一看這個局勢,心里一下就慌了,要找狗腿子趕快去重新抓住撿兒父母,四處一望,哪還有狗腿子的身影哦?那兩個墻頭草一見情勢不妙,早就拔腿跑啰!
沒有辦法,他只有自己把刀撿起來硬著頭皮上,鄉(xiāng)親們能讓他得逞哦?幾個年輕人拿著鋤頭草叉把頭人抵住,頭人還以為是從前呢,大吼大叫,想嚇退他們:
“哎!搞么子!你們快點滾開!要不是,我回去喊人殺你們腦殼!”
一看沒得人退,反而越圍越緊,頭人有點心虛了:“哎,哎!你們想搞么子!造反??!我喊人殺你們?nèi)业陌?!?p> 回答他的,只有鋤頭和草叉。
“??!不…不!不…敢…了!……饒……”
頭人話還沒有說完,人就已經(jīng)完蛋了,村人也沒有因此就停下手來,只要把他搗成肉醬……
再看潭中,撿兒有了鄉(xiāng)親們鑼鼓助威,又開始占了上風(fēng),惡龍見勢不妙,拼起老命,扎入河水,順著河道往下沖去。遠(yuǎn)離了鄉(xiāng)親們的鑼鼓大陣,撿兒一個不留神被惡龍掙脫套鎖,只能從惡龍后面牢牢掐住它的脖子,不讓它轉(zhuǎn)過頭來撕咬自己。
就這樣,撿兒被惡龍帶入水中上下顛簸,一簸、兩簸、三簸!已經(jīng)不知道沖出去多遠(yuǎn)了。
岸上鄉(xiāng)親們看得著急,沖出來幾個年輕人,一人撿上那短刀一樣的斷劍,剩下幾人拿起銅鑼,帶上小鼓就順著河流往下追,
追了一截,發(fā)現(xiàn)那龍舌頭做成的套鎖已經(jīng)散在河岸上,心里就想:“糟了!”幾人用盡全身力氣狂奔,直沖到一片大水潭前,看見水面上“咕嘟咕嘟”在冒水泡。
這是惡龍沖到這大水潭里,已經(jīng)把撿兒從背上摔了下來,在水中是它的主場,被它在潭中竄來竄去,一個偷襲就向撿兒咬來。撿兒回身用雙手頂住惡龍上下顎,一時之間,惡龍無法咬下,撿兒在水中也無處借力,艱難地與惡龍角力周旋。
惡龍合不上嘴,又心生毒計,直接帶著撿兒往最深處游去,它想把撿兒悶死在這大水潭里。
危機(jī)時刻,還好那幾個年輕人追趕上來,就在大水潭邊敲鑼打鼓,撿兒在水里聽到,雖然沒有鄉(xiāng)親們的鑼鼓大陣那樣威力,但是此刻惡龍也是強(qiáng)弩之末了!撿兒咬緊牙關(guān),拼著最后一口氣,兩手發(fā)力,只見撿兒青筋暴起,把惡龍嘴里的大獠牙硬生生掰斷幾顆,惡龍吃痛松了嘴,水中不比陸上看得那樣清楚,只感覺惡龍把潭水?dāng)嚨靡粓F(tuán)渾濁。
撿兒發(fā)現(xiàn)手上猛一陣輕松,趕緊就往水面游去,“嘩啦”一聲沖出潭水,才換得了一口氣,就聽岸上喊聲:
“撿兒!惡龍又來了!小心!”
岸上打鑼鼓的年輕人大聲提醒撿兒,撿兒一看,惡龍悶在水里快速向自己沖來,他嚴(yán)陣以待,準(zhǔn)備與惡龍好好拼斗一番。
沒想到惡龍一沾即走,不讓撿兒抓到實處,它只憑借在水中的速度優(yōu)勢來回偷襲撿兒,這惡龍雖然斷了幾根大獠牙,但是嘴巴里還有很多鋒利的小牙齒,一個個排起來像小鋸子一樣。惡龍欺負(fù)撿兒離開了鑼鼓大陣,就想要一點點削弱撿兒,讓他在這譚水里把自己的鮮血流干流盡。
惡龍不敢撿兒正面對抗,撿兒也十分憋氣,但是現(xiàn)在自己的力氣已經(jīng)沒那么大得離譜了,在潭水里和惡龍纏斗相當(dāng)吃虧,一時又無法靠近岸邊,只得小心防備,但是免不了躲閃不及,被惡龍帶過一口,新添的傷口就往外在滋滋滲血。
岸上的幾個年輕人看起也著急,想不出好辦法,也不敢把手里的鑼鼓停下,生怕?lián)靸阂粋€不敵,被惡龍拖到潭底悶死了。
撿兒又一次陷入了危機(jī),只見他臉色堅毅,毫無懼色,干脆閉上眼睛去感受周圍的一切。
惡龍從水底下一看,想這撿兒是發(fā)現(xiàn)依靠視力無法全部躲閃它的攻擊,現(xiàn)在是想依靠聽覺來確定它的方位,心里就一樂:
“嘿嘿!你撿兒要聽鑼鼓才有力氣,現(xiàn)在想要用耳朵的來找我的位置,那你不是個死么!我游得慢一點,悄悄摸到你身后,一口咬住你的脖子,那你就活不成啰!”
于是它放緩了游速,小心翼翼不發(fā)出一點水聲,慢慢摸到撿兒身后。
十丈、五丈、一丈!
惡龍不覺露出奸笑,眼看它在水下就要得手,發(fā)現(xiàn)撿兒在喃喃自語著什么,仔細(xì)一聽,好像是在說:
“哼!今天活該你要死!”
惡龍猶豫了?自己莫非又被這撿兒看破了?它在水下保持不動,卻又發(fā)現(xiàn)撿兒說著:
“來撒!有本事出來,我力氣又回來了!”
惡龍一聽,慌張地往岸上去查看,還是只有那幾個年輕人在敲鑼打鼓啊?
“好家伙!你是在扇(騙)我,好拖延時間?。 ?p> 惡龍越想越氣,壓著性子已經(jīng)摸到撿兒身后了,撿兒卻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它的跡象。
“受死!”
惡龍張開滿口獠牙,只瞄著撿兒脖子撲去!它還是心急了那么一點點,最后破水而出的聲音被撿兒聽到,但也只是堪堪偏過脖子,被惡龍咬在肩膀上。
“嘿嘿!這一口,雖然咬不死你,我也要帶走你一大塊肉??!”
惡龍把爪子抓在撿兒身上,一發(fā)力,卻沒有感受到那種獠牙咬破皮肉的感覺,正在疑惑“怎么搞的?”被撿兒抬起一手,就像打蚊子一樣給了它腦門上一巴掌。
惡龍只聽“啪”的一聲巨響,整個龍就被拍得有些發(fā)暈,牙口一松,就癱了下來,被撿兒抓住機(jī)會,雙手一攬把它拋在空中,緊接著左右開弓,又是“啪啪”兩記耳光扇飛出去。
惡龍的身子急速飛過,擦在水面上漂了幾下,翻了白眼,露出肚皮,暈迷前只有一個想法:
“哎呀!你的嘎嘎(肉)好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