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家娘子》是《吉時醫(yī)到》之后的教主的新書。
簡介奉上:
生母被父休逐,繼母設(shè)計陷害,人生就要這樣了結(jié)?
對姚婉寧來說這卻只是個開始,從今往后不再小心翼翼、克制隱忍,誓將壞人爽虐到底。
現(xiàn)代心理醫(yī)生來到古代,宅斗、商斗、宮斗都不能少,誰叫她是掌家娘子呢。
PS:還有那個他,任你運籌帷幄,卻要一招敗落,只因為你不認(rèn)識我,我可認(rèn)識你。
嗚嗚~好不容易愛上一位娘子,就要賣萌、打滾、耍賴,將她娶回去掌家。
楔子
姚家的宅院,午后的陽光照在院子里的梧桐樹上,新發(fā)的葉子如同水洗過般發(fā)著燦綠的光。
“啪啦,啪啦,”一雙手飛快地在算盤上跳躍著,算盤珠撞擊的響聲清脆悅耳,足足打了半個時辰,沈氏才停下來笑著看臥榻上的女兒,“算出來沒有?是多少?”
旁邊的媽媽有些不忍,“加一筆減一筆,奶奶打的也太快了,奴婢都看不過來,七小姐才六歲?!?p> 沈氏仍舊耐心地看著女兒。
“出入之后結(jié)余九百八十三兩?!敝赡鄣穆曇魪耐駥幾炖飩鞒鰜?。
“好婉寧,”沈氏臉上露出欣慰又歡快的笑容,用手去撫摸女兒的小臉,“只要有這個本事,就算母親不在身邊也能在這個家里安身立命?!?p> 婉寧怯生生地看著算盤,“可是爹爹不喜歡,爹爹說我們家是書香門第,婉寧該學(xué)琴棋書畫。”
沈氏的笑容頓時凍結(jié)住,怔愣了片刻,眼角落下來,目光中帶著憤恨,“什么書香門第,十年前他是賣掉了祖產(chǎn)去趕考卻名落孫山,若不是我父親喜歡他滿腹學(xué)問,他早就餓死街頭,我一百多抬嫁妝,幾年的悉心照料,才讓他考取了功名,如今他倒嫌我一身銅臭?商賈家是算計在先,可憑的是買賣利益,我們是稱斤論兩,至少心里還有桿秤,他呢?良心都讓狗吃了,若是還記得我們家從前的恩惠,就不會做出今天的事……”
“奶奶千萬不能這樣說,要是被三爺聽到了可如何是好?!迸赃叺墓苁聥寢寚樀妹鏌o血色,連婉寧也縮起了腳。
“婉寧別怕,”沈氏蹲下身一臉的歉意,“娘親不說了,娘親給婉寧做好吃的桂花糕?!?p> 婉寧臉上剛要露出笑容,下人匆匆忙忙進(jìn)屋,哆嗦著開口,“奶奶,不好了,沈家來領(lǐng)奶奶回去了,說是二爺已經(jīng)寫了休書……”
婉寧只覺得母親的手緊緊地將她攥住,半晌屋子里靜寂無聲,婉寧抬起臉只看到母親臉上的淚水滾滾而下。
“他下了休書?!?p> “他要休了我?!?p> 沈氏瞪圓了眼睛,看著身邊同樣驚詫的管事媽媽,“十幾年的夫妻,我畢竟辛苦持家又生下了婉寧,他就這樣將我休了……”
沈氏渾身顫抖著,厲聲嘶喊,“說我善妒,就是因為我出自商賈之家,阻礙他的前程,什么正人君子,連畜生也不如?!?p> 屋子里的人都呆愣在那里,沈氏幾步上前將墻上的劍摘下來,“我不能就這樣走,我要和他了結(jié)個清楚……”
“奶奶,”管事媽媽嚇得面無血色,忙抱住沈氏的腿跪下來苦苦哀求,“如今長輩已經(jīng)拿著休書上門,已經(jīng)萬難挽回了??!奶奶要為七小姐想一想,鬧出事來以后七小姐要怎么辦?”
婉寧怔怔地看著沈氏。
“娘親,”婉寧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過去拉扯沈氏的手,“娘親怎么了?娘親別生氣……”
“娘要走了,”沈氏半晌擦掉眼淚,蹲下身露出凄然的笑容,“婉寧要照顧好自己,”說著將手落在婉寧小小的肩膀上,剩下的話也要哽在喉嚨里,“婉寧還這么小,她還這么小……”
沈氏一把將婉寧摟在懷里。
聽著沈氏哭泣的聲音,婉寧愈發(fā)害怕,拼命地?fù)u頭,“娘親要去哪里?”
“回?fù)P州?!?p> “娘親要去看外祖母?也帶婉寧一起去。”
沈氏搖頭,“這次不行。”
婉寧眼睛里泛起淚花,“我不,我不讓娘親走,我要跟娘親一起走?!?p> 婉寧開始扭動身子。
“婉寧,”沈氏皺起眉頭,聲音也大起來,“以后不能這樣不懂事?!?p> 從來沒有嚴(yán)厲過的母親一下子變成這樣的模樣,嚇得婉寧不敢再說話。
沈氏的聲音仍舊生硬,“婉寧要聽乳母的話?!?p> 婉寧不肯松開沈氏的手,“聽乳母的話就能見到娘親了嗎?”
沈氏搖搖頭而后又點點頭,聲音也柔和起來,“等婉寧長大了,就能見到娘了。”
“真的嗎?”
“真的,”沈氏滿眼哀傷,松開婉寧,又舍不得將婉寧抱在懷里,“若是爹爹對你不好,就去找你五叔,你五叔……一定會護著你?!?p> 為什么爹爹會對她不好,娘親為什么一定要走?
……
“婉寧……”
“婉寧……”
娘親的聲音越來越遠(yuǎn),
別走,別走,嗚嗚咽咽的聲音在她心里回蕩。
“娘親別走,娘親別走,娘走了之后他們會像對付娘親一樣對我。”
滾熱的眼淚沿著她的眼角流進(jìn)鬢間,姚婉寧想要大喊卻豁然驚醒,映入眼簾的是蔥綠色半舊不新的帳子。
她這是在哪里?在什么地方?八仙桌上放著一只藥壺,熱氣蒸騰中,濃烈的藥味跟著傳出來。
周圍的一切熟悉又陌生。
姚婉寧茫然眨著眼睛,她開始仔細(xì)地梳理著自己的記憶,努力回想到底是怎么從家里來到族中又睡在這個床上。
父親休了娘親不久就新娶了張氏,有一日她去張氏屋里問安就看到張氏坐在地上,裙角滿是鮮血,她還沒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下人就奔跑著大喊,說她推倒了張氏。
張氏雖然順利臨盆,她卻仍舊被送來族里受教。
前幾日族中姐妹一起去采蓮,她欠身看湖里的錦鯉,不知被誰從背后推了一把落入湖水中。
被人從湖中救上來,她就發(fā)起了高燒,姚家里里外外都覺得她要死了,沒想到她卻這樣挺了過來。
這幾天她一直夢見小時候的事,那些情景清清楚楚就在眼前,每一次看到母親的背影她都想要撕心裂肺的大喊。
這樣反反復(fù)復(fù)幾次后,她腦子里竟然還多了許多別的記憶,她來自幾百年后,是個小有名氣的臨床心理學(xué)家。
姚婉寧抬起手,陽光從五指間透過來,想起前世,這算是老天給她最好的補償。
多了一份前世的心智,就像給她的人生推開一扇窗,從前看不透的事頓時豁然開朗,回想起從前的事,記憶中每個人的一舉一動在她眼前,那么的清晰,多年的工作經(jīng)驗讓她一眼就能看透別人的所想。
她不再是那個柔弱的小姐。
多么慶幸她還活著……
第一章
“那癆病鬼躺多久了?”
“有個三五日了,粒米不進(jìn)?!?p> “莫不是要死了?”
“要死就快點死,這樣拖著讓我們也不得安生,死了我們也好各自回去,免得在這里跟著沾晦氣?!?p> 下人們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大。
“你們還有沒有良心?”悲憤的聲音傳來。
姚婉寧認(rèn)出是童媽媽,童媽媽伺候過母親,母親走了之后童媽媽被調(diào)去莊子上,她舍不得童媽媽因此大哭了一場,沒想到張氏這時候肯讓童媽媽過來她身邊。
婆子抬起眼睛,“是七小姐自己犯了錯跟我們有什么關(guān)系?這么多嬌貴的少爺、小姐出去采蓮,怎么就七小姐掉進(jìn)湖里,福薄命短誰也不能怪,主子走了沒關(guān)系,你還是想想自己日后該怎么辦?我見過的忠仆殉主可多著呢……”
婆子話剛說到這里,轉(zhuǎn)頭隨意一瞄嚇得差點坐在地上,門口站著一個人影,仿佛是從屋子里飄出來,烏黑的長發(fā),雪白的臉,一雙眼睛發(fā)著幽幽的光,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瞧著她。
這是……
婆子張大了嘴。
七小姐……
誰都知道七小姐要死了,壽衣裝殮的物件都準(zhǔn)備好了,只等著她咽下最后一口氣……要死的人,怎么可能好端端地站在這里。
周圍詭異地安靜下來,悉悉索索的樹枝搖擺聲顯得格外的清晰,太陽也藏進(jìn)云朵里,整個小院說不出的滲人。
眼前這個到底是人還是鬼。
那張慘白的臉上除了陰森沒有別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人。
婆子開始打哆嗦。
大白天的,見鬼了。
鬼啊。
鬼……
“啊……”終于有人壓不住心頭的恐懼,大聲尖叫。
“鬧鬼了?!毕氯梭@呼著四散逃跑,那婆子也想要逃,卻腳一軟癱坐在地上。
婆子眼看著七小姐向她飄過來,衣服悉悉索索的聲音讓她渾身的汗毛豎起。
婆子打了個冷戰(zhàn),半晌才想起救命的法子,跪著磕起頭來,“七小姐,是奴婢錯了,奴婢不該說閑話,七小姐大人大量饒了奴婢吧,奴婢給您磕頭,”婆子雙手合十作揖,“饒了奴婢吧,饒了奴婢吧!”
婆子哆嗦成一團,就怕那雙繡花鞋來到她面前。
不要來索她的命,不要來……
面前的繡花鞋動了動,婆子全身的血液頓時沖到頭頂,她伸出手開始不停地?fù)澞?,“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鳖~頭叩的滿是青紫,看起來狼狽不堪,邊喊邊躲,連滾帶爬地沖出院子。
院子里只剩下童媽媽怔怔地看著姚婉寧。
“七小姐……七小姐……”童媽媽也帶了顫音,不由自主地也向后退一步。
心里有愧疚的人才會怕鬼。
太陽從云朵里鉆出來,姚婉寧迎著陽光舒服地喘了一口氣,不過是站在這里就能看到所有人真實的表情,和她從前坐在心理診室里一點點地開導(dǎo)病患相比太容易了。
為別人著想不易,為自己著想?yún)s是最最簡單的事。
姚婉寧將目光落在童媽媽身上。
童媽媽眼睛泛出淚水來,“七小姐,您的病好了,您還活著……”
她當(dāng)然還活著,“只有活著才會讓人害怕。”
童媽媽將姚婉寧攙扶回床上,連忙將桌子上的粥拿來,眼看著姚婉寧張開嘴一口口將粥吃掉,童媽媽這才相信七小姐真的好起來了。
童媽媽從袖子擦著眼睛,“太太走的時候什么都沒要,只是想要老爺好好待小姐,沒想這才幾年……姚家有今日都是因為沈家,沖這一點老爺也該護著小姐,”童媽媽越說越傷心,“我的小姐,從今往后我們該怎么辦?”
“把給的東西……都拿回來?!?p> 童媽媽聽不明白。
姚婉寧宛然一笑,“連本帶利的……收回來,讓她們……看看什么才是沈家人?!?p> 父親嫌棄的沒錯,她說到底還是沈家人,她就用商賈的法子跟姚家算這筆賬,給姚家的她要收回來,姚家現(xiàn)在有的她也要拿來。
……
姚六爺房里,六太太壽氏快打著算盤。
“壽衣要四時衣裳,各色綢緞被褥一樣也不能少,畢竟是官家的小姐,就算不能出殯,葬的時候也不能寒酸,”壽氏擺弄著手里的辣椒粉,“等沈家人來看的時候,我就用辣椒粉揉紅了眼睛,替七小姐可憐幾句,讓沈家人再出一份銀子給七小姐裝殮?!?p> 壽氏得意地翹起嘴唇,她的眼淚也是要花錢買的,就讓沈家出這筆銀子。
姚六爺差點將嘴里的茶水噴出來,驚詫地看著妻子,“你真是瘋了,這種銀子也要賺?!?p> 壽氏頓時一臉憤然,“今年大旱,本來我想拿著這丫頭和沈家一起做米糧的買賣,誰知道她偏偏這時候要死了,如今光靠發(fā)喪能賺幾個錢?”
壽氏話音剛落,就聽到有人跌跌撞撞地進(jìn)門。
“不好了,”管事媽媽領(lǐng)著伺候姚婉寧的婆子進(jìn)屋稟告,那婆子嚇得魂飛魄散,手心里攥著一汪冷汗急匆匆地開口,“六太太您快去看看,那個京里來的七小姐詐尸了?!?p> 詐尸?
那婆子目光直愣,姚六爺也跟著脊背發(fā)涼,剛要開口問清楚,壽氏已經(jīng)按捺不住,“騰”地一下站起身,一巴掌扇過去,將那婆子打的原地轉(zhuǎn)了個圈,“人還沒死哪里來的詐尸?”
壽氏怒氣沖沖的表情讓婆子清醒了大半,哆哆嗦嗦地稟告,“我們都看到了,七小姐自己站在門口……”
壽氏冷笑,“我去看看一個要死的人還能鬧出什么花樣?!?p> ……
姚婉寧喝兩口水,忍不住咳嗽幾聲。
童媽媽抹著眼睛,“這可怎么好,小姐的身子太弱了,郎中不給請好的,藥也不給吃好的,身子就算好了也是要落下病根的啊?!?p> “慢慢來,”姚婉寧緩緩吸口氣,“大病一場,哪會那么容易好?!?p> 童媽媽擦擦眼角,“那也得能將養(yǎng)才行?!?p> 話音剛落,只聽有丫鬟試探著喊道:“七小姐怎么樣了?六太太來了?!?p> 外面?zhèn)鱽硪魂嚹_步聲,緊接著淡藍(lán)色木槿花的簾子被快速地掀起,露出壽氏尖尖的瓜子臉。
姚婉寧抬起頭打量壽氏的臉。
多年工作的習(xí)慣讓她從一個人的舉止看起,壽氏眼睛過于靈活,目光閃爍,這樣的人機敏卻欠沉著,雖然攻于算計,也有個弱點喜歡貪小便宜,只要抓住壽氏就能攥住她的命脈,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就是這個道理。
“婉寧?!?p> 聽到姚婉寧應(yīng)了一聲,壽氏才走進(jìn)來,“你這孩子,可嚇壞嬸娘了?!?p> 壽氏抹著眼淚進(jìn)屋拉起婉寧的手,仔仔細(xì)細(xì)地將婉寧看了一遍,“我已經(jīng)讓人去請郎中,這時候要多吃幾副藥……”
七丫頭的手是熱的,什么鬧鬼,還是那個柔弱的丫頭,什么都沒變。
壽氏邊說邊看婉寧的神情,一雙眼睛看著清澈卻沒有什么思量,只是任由她拉著說話,一副任她揉捏的模樣。
七丫頭活過來,這是老天要讓她發(fā)筆大財,壽氏心里想著,卻嘆口氣,溫和地用手梳理著姚婉寧的鬢發(fā),“我已經(jīng)讓人捎信去京里,你父親知道你身子弱定然會讓人來接你回去,這段日子你好好將養(yǎng),回到京里不要再惹你父親生氣。”
姚家人都知道她想要回京,壽氏這樣說,好讓她乖乖地聽話,不過壽氏這次打錯了主意,新生的姚婉寧早已不依靠那個狠心的父親。
姚婉寧搖頭,“爹爹不會接我回去了。”
壽氏的笑容僵在臉上,眼睛里不禁顯出驚訝的神情。
七丫頭不是見到她就可憐巴巴地問,“爹爹什么時候接我回京。”
今天這是怎么了?
“別胡思亂想,”壽氏立即打斷姚婉寧的話,“終究是父女,總是惦記著你的,送你來族里是為了讓人知道你在長輩面前受過教,更懂得禮數(shù),將來和陳閣老議好了親事,你風(fēng)風(fēng)光光嫁進(jìn)陳家,誰還能看不起你?”
“嬸娘騙我,”姚婉寧目光忽然銳利起來,“嬸娘一直都在騙我。”
接二連三的變化讓壽氏驚詫,看著姚婉寧半晌才道:“這話怎么說?我怎么會騙你?!?p> “嬸娘將我關(guān)在繡樓里,就是要我乖乖聽話,多少天都不來看我,任由那些惡仆在旁邊說我閑話,嬸娘是不是就想讓我死在這里?”
童媽媽不禁驚詫,七小姐可真敢說,這樣的話也能徑直說出口。
壽氏瞪大眼睛,“婉寧……”
姚婉寧看向壽氏身后的下人,“嬸娘如果不愿意我留在這里,就將我交給族里長輩,也免得麻煩。”
第二章
無利不起早,就像壽氏這樣的人,沒有十足的好處是不會養(yǎng)一個沒人要的小姐,養(yǎng)到現(xiàn)在就要得到回報她怎么可能松手。
姚家自詡是有家譜的人家,子孫后代定要讀書出仕,可姚氏子弟大多考中的是秀才,中舉的寥寥無幾,姚家族里本就不算殷實,這樣過了幾十年家產(chǎn)也被折騰的七七八八,祖父是個倔脾氣,認(rèn)準(zhǔn)了科舉不回頭,父親落榜幾次心灰意冷,祖父卻將家中唯一的田產(chǎn)賣了供父親去趕考,結(jié)果父親又是名落孫山。
外祖父就是看準(zhǔn)了姚家這股倔勁兒才想要和姚家結(jié)親,繼續(xù)供父親科舉。
與姚家相反沈家祖上本也是普通的讀書人家,卻因幾次科舉不成,改開了豆腐坊,沈家的生意就從賣豆腐做起。
祖父常掛在嘴邊的話,沈家巨富到頭來不過是個賣豆腐的。
母親聽了氣得臉色發(fā)白。
如果不是沈家,祖父和父親早就餓死了,哪里還有父親考中進(jìn)士,入翰林輪外放,又調(diào)回京進(jìn)吏部,仕途這條路走的再順當(dāng)不過。
這些年姚氏族中也將暗地里跟著沈家賺的銀子拿出來放利,真正摸到了達(dá)官顯貴的邊,族里的日子也一天比一天紅火,如果能在族里管些事務(wù)不知能賺多少銀錢,壽氏也是看中了這一點才將她接來。
壽氏一邊攀著父親和張氏,一邊在族里替長輩分憂,她死了或者活著壽氏都是有戲可唱的,不死不活地鬧起來,壽氏就算白忙了一場。
壽氏算得清楚,她不能竹籃打水一場空,想到這里她站起身,“說,你們都說了些什么?”這七丫頭死活本來是沒人管,錯就錯在她以為七丫頭逃不過一死,為了免得日后和沈家撕破臉皮,她早早就將消息送去沈家。
現(xiàn)在沈家人趕來看七丫頭,七丫頭卻又活了。
七丫頭死活沒關(guān)系,但是不能這時候死,死了就阻了她的財路,沈家人已經(jīng)到了泰興,這時候七丫頭不能出事。
壽氏狠狠地瞪一眼身后的下人,一掌將小案子上的茶杯摔在地上,厲聲道:“是誰在七小姐屋里嚼舌頭?不說出來就讓牙嫂進(jìn)來將你們一個個都領(lǐng)出去。”
壽氏這樣訓(xùn)斥下人,幾乎讓屋子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今天這是吹的什么風(fēng),一個要死的七小姐,活過來之后仿佛就得寵了,嚼舌的婆子急忙跪下來。
后面一干下人都哆嗦著跪倒在地。
望著俯首帖耳的下人,童媽媽詫異地看了一眼姚婉寧。
沒想到七小姐這樣一鬧六太太就變了模樣,這是為什么?
姚婉寧抿著嘴不說話。
壽氏發(fā)落一干下人,“誰也別想領(lǐng)分例,內(nèi)宅容不得你們都到外面莊子上去?!?p> 聽說要去莊子上,管事婆子頓時哭起來。
壽氏道:“誰也不用求情,都是自作自受,也就是七小姐好性兒,現(xiàn)在才與我說,我只當(dāng)你們盡心竭力地侍奉,哪知道你們這般怠慢?!?p> 壽氏讓婆子們將下人領(lǐng)出去,這才和顏悅色地看婉寧,“我再找兩個得力的過來伺候?!?p> 姚婉寧搖頭,“我不要她們,我只要童媽媽?!?p> “童媽媽哪里能做得那么多事?”壽氏將聲音放輕一些。
“奴婢能做,”童媽媽急忙道,“小姐是被嚇到了,若不然太太叫幾個人在屋外侍奉?!?p> 壽氏半信半疑地看姚婉寧。
姚婉寧靠在床邊不聲不響地讓壽氏打量,陽光照進(jìn)屋子,婉寧的臉格外的清晰,尤其是一雙眼睛,大大地睜著,不管壽氏怎么看,婉寧的目光不挪動分毫。
人對眼睛能看清楚的東西總會格外的放心。
她就是要讓壽氏放心。
壽氏收斂了目光低聲試探,“沈家要來看你?!?p> 提起沈家,姚婉寧慌忙搖頭,“我不見,我不見沈家人?!?p> “不見,不見,”壽氏小聲哄著,眼睛里是藏也藏不住的得意,“這樣也好,免得讓你父親知道了又要傷心。”
姚婉寧重重地頜首。
壽氏這次格外有耐心,吩咐下人整理婉寧的東西,“身體好一些了就出去走走,我讓你五姐姐帶你去園子里。”
姚婉寧看向窗外露出歡喜的神情,開口說話前咳嗽了一陣,“五姐姐……好久……沒來看我。”
壽氏仿佛仍舊驚魂未定,“你落水將你五姐姐嚇壞了,每日里在佛堂為你祈福,如今你好了,就讓她過來陪你?!?p> 她是忘不了姚婉如的,她落水時看到的就是姚婉如那雙帶著笑意的眼睛。
姚婉寧順著壽氏的意思頜首,很快卻又搖頭,“我……不出去……”
壽氏不禁一怔,方才還說的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變卦了,要讓沈家人看到婉寧好端端地坐在那里,就不能有半點的強迫,壽氏只得柔聲道:“怎么?”
姚婉寧垂下頭,用十分軟弱的聲音,“身上沒有力氣……”
壽氏恍然大悟,臉上又堆滿了笑容,“郎中開了藥,吃兩日就好了?!?p> 姚婉寧又搖頭,“那我也……不去……”
壽氏不禁皺起眉頭,“呆在床上悶也要悶出病來?!?p> “上次……采蓮,族里……的姐妹……都笑話我,”姚婉寧態(tài)度堅決,“沒有新衣裙和首飾,我……不出去……”
壽氏不禁氣血涌上額頭,竟然當(dāng)著她的面要起衣裙、首飾來。
這可不像是七丫頭的性子。
七丫頭就是受了委屈也沒膽子說出口。
壽氏心里覺得奇怪,可婉寧眉宇間那藏不住的稚氣和軟弱,頓時又讓她有一種能將婉寧牢牢握在手里的感覺。
畢竟是個十二歲的丫頭,無非是使使性子,要些好吃好穿,能鬧出什么幺蛾子,反正這些東西買了也逃不出她的手心,壽氏拿定主意,“好,我就讓人去買漂亮的衣裙,再置辦一套新頭面?!?p> 姚婉寧抬起頭向壽氏露出一個歡快的笑容,“我要一件……和五姐姐一樣的……銀紅色褙子……”
壽氏也笑著點頭,“好,就要銀紅色的褙子。”
童媽媽不禁瞪大了眼睛,小姐這么容易就讓六太太答應(yīng)置辦衣衫和首飾,這可是六太太,精明算計的六太太啊。
六太太現(xiàn)在的模樣,好像小姐說出什么要求六太太都會答應(yīng)。
小姐怎么會突然有這樣的本事。
可既然是這樣,小姐為什么不見沈家人。
等到壽氏帶人離開,童媽媽上前,“七小姐,您這是怎么了?沈家來人了怎么能不見?”
姚婉寧搖搖頭,“我要見,他們是不會讓我見到的,我不見,他們卻會想方設(shè)法讓我去見?!?p> 童媽媽聽不明白,“那是為什么?”
為什么,壽氏最清楚。
……
壽氏從婉寧的院子里出來徑直回到房里,吩咐管事媽媽,“將縣醫(yī)署的蔣大夫請來,抓兩副好藥給七小姐補身子,換兩床稍厚點的被褥,讓人用熏爐去去濕氣,讓成衣鋪的娘子過來照四小姐那件銀紅色薔薇褙子給七小姐做一件?!?p> 壽氏一連串吩咐下去,管事媽媽聽得愣在那里,太太怎么會突然照顧起七小姐來了。
“快去?!?p> 壽氏催促,管事媽媽才應(yīng)一聲退下去。
姚六爺詫異地看著妻子,“你這是做什么?方才還算計賺裝殮的銀子,如今怎么倒搭錢看病做衣裳?”
壽氏扭身坐在椅子上,“要想賺大錢自然要用些本錢,”說著抿口茶,“都怪那些碎嘴的婆子口無遮攔,讓我又要費些周折,好在那丫頭聽話,送來我這里的時候就不聲不響地整日坐著,現(xiàn)在更是沒有了主意?!?p> 姚六爺湊過來,“這么說這件事就要成了?”
壽氏掩嘴笑,“那是自然,等銀子入了手,踢開沈家,我再擺弄七丫頭,不怕京里那邊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