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閣老看著兩個番僧的表情，看來?xiàng)畲笮〗阏娴氖钦覍α?，閆閣老將藥粉交給身邊的管事，帶人去兩位先生囤貨的地方，將這樣的東西找出來。
管事應(yīng)了一聲拿了藥粉下去安排。
閆閣老冷冷地看著兩個番僧，“兩位能來到大周朝是朝廷給了文書，只要兩位按文書行事，我不為難你們?！?p> 兩個洋人聽得這話不禁吞咽一口，仿佛連呼吸都停止了，靜靜地等著閆閣老的下文。
“不過，你們帶來的東西都要經(jīng)過市舶司，尤其是貨物……我這就請市舶司將你們帶來東西的清單開出一份來比對，完全相符自然不必說，若是有出入……那就是私運(yùn)?！遍Z閣老說到這里，眼睛掃過去。
兩個洋人頓時一抖，其中一個按捺不住，“閣老……這可跟我們無關(guān)啊，這是商船運(yùn)過來的，我們也只是代為保管?！?p> 閆閣老望著兩個哆哆嗦嗦的洋人，“就算是商人也要拿出貨單，保管……你們要保管到什么時候？”
兩個人洋人張大了嘴，去年通州瘧病死了幾萬人，今年至少也要等到這個數(shù)才能拿出來，瘧病一傳十十傳百，等到皇帝陛下恐慌，喬老爺就會依約帶他們獻(xiàn)藥，到時候他們要什么，朝廷就會給什么。
死的人越多藥才越值錢。
閆閣老看向身邊的管事，“那我的帖子去請順天府葛大人過來。”
兩個洋人頓時慌了神。
……
等到洋人被帶走，楊茉才回到后院，將手中的奎寧按照最小的劑量給閆二爺和姨娘吃下。
沈微言聽說了前院的事，臉上的欣喜還沒消散，小心翼翼地問楊茉，“這樣就沒事了？”
楊茉點(diǎn)頭，“沒事了?！?p> 沈微言高興的臉頰發(fā)紅，看著那小小的紙包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道：“為何番僧的藥比我們的草藥要好用？”
中醫(yī)和西醫(yī)哪個更好，在現(xiàn)代也是倍受爭議。其實(shí)從醫(yī)這么多年，她心里更欽佩的反而是中醫(yī)的老先生們，他們一輩子都在研究古方，討論病癥，非典的時候中醫(yī)也做出了巨大的貢獻(xiàn)，現(xiàn)在中藥提取物西用在臨床上的例子越來越多，讓那些將中醫(yī)和巫術(shù)、偏方聯(lián)系起來的外國人慢慢改觀了看法。
楊茉道：“其實(shí)金雞納樹也是草藥，不過這種樹木我們沒有罷了。”
沈微言忙點(diǎn)頭，“我們有了黃花蒿，現(xiàn)在知道黃花蒿有用，我們再和藥劑配伍，將來一定會有更好的效果?！?p> 如果癥狀輕就服用黃花蒿，病癥多數(shù)就會治愈，奎寧要留在瘧病盛行的時候，快速地控制疾病蔓延。
楊茉抬起頭，“治療是一部分，最重要的還是要預(yù)防?！?p> 沈微言忍不住開口道：“君子以思患而預(yù)防之，”說著低下頭，“是周易里說的?！?p> 楊茉道：“夏秋兩季家家防蚊蟲，尤其是病患家中……再在合適的土地上種植一些黃花蒿，相信瘧病一定會得到控制?！?p> 沈微言怔怔地看著楊大小姐，她的目光，她的笑容是那么的明亮，讓人只要看到就挪不開眼睛，不知道這樣看了多久，沈微言才回過神來，忙并了并腿用手將衣袍反復(fù)拉平。
楊茉看過去，沈微言有些發(fā)抖，大約是熬了一夜太過疲乏。
沈微言想開口說話，卻聲音沙啞，很快他低下頭，“大小姐能治好瘧病，我妹妹的病說不得也有法子了?！?p> 沈微言的妹妹還有病？
“我妹妹不能見光，連屋子也不能出，否則就會滿身起斑起疹，好多人都不敢和她說話，生怕被她傳上病癥，只有鄰居的阿嬸不時地過來給她找些活做，這還不是嚴(yán)重的，病重的時候身熱、全身疼痛……我給她請過不少的先生去看，效果都不是很好……若是大小姐能給看看，說不得會有好方子?！闭f到后面，沈微言之前的窘迫已經(jīng)去了干干凈凈，他努力將全部的心緒都放在瘦弱的妹妹身上。
楊茉答應(yīng)下來，“好，有機(jī)會我一定去看看?！?p> 沈微言心里忽然一暖，忙重重地點(diǎn)頭。
閆二爺?shù)母邿嵬讼聛?，閆家人十分歡喜，閆夫期盼地看著楊茉，“接下來要怎么治？”
楊茉戴起了冪離，讓秋桐收拾好了東西準(zhǔn)備坐馬車回常家，“接下來等著就好了，看看二爺和姨娘身上的疹瘡會不會好?！?p> 閆夫人拿起絹?zhàn)咏o楊茉擦鬢角，“大熱天的，還讓人戴著冪離四處跑，我總想著要怎么謝謝你，老爺也說我讓問問你的意思，常五爺……”
聽到閆夫人說常亦寧，楊茉笑著打斷閆夫人的話，“夫人問起來，我還真的有事想要托夫人問閣老，我們家開的保合堂被查封了，我聽說那店鋪現(xiàn)在還空著，不知道還能不能拿回來。”
閆夫人一怔，“你想……重開保合堂？”
楊茉頜首，“其實(shí)那是我祖父、祖母的產(chǎn)業(yè)，也是受了我父親牽連才關(guān)起來的?！备赣H的案子一直都是不明不白，她也想有機(jī)會弄個清楚，既然閆夫人說起來，也是她的機(jī)會。
楊大小姐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女人就是要相夫教子，嫁人不比做郎中拋頭露面要好得多，閆夫人雖然想不通，卻十分樂意地答應(yīng)下來，“你放心，我一定去問?！?p> 閆夫人將楊茉上馬車，馬車出了胡同，楊茉隱約聽到喧嘩聲，秋桐敲了敲車廂，外面跟車的婆子道：“好多人在兩邊圍著看呢?！?p> 聲音越來越清楚。
楊茉坐在車?yán)镆材苈牭健?p> “聽說已經(jīng)退熱了?！?p> “現(xiàn)在就看楊梅瘡能不能治好?！?p> “楊家的秘方這樣厲害?！?p> “有什么稀奇，不過是讓人得了瘧病又治好?！?p> “沈郎中來了，快……快去問問……”
然后是一陣腳步聲，人群都往馬車后去了，外面的婆子笑道：“哎呀，將沈郎中給圍起來了……小姐這次您的事可在京中傳開了?！?p> 人群涌動，馬車只得暫時停下來，突然人群里有人揚(yáng)聲道：“讓開，我們是喬侍郎府上的人，沈郎中拿著藥箱跟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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