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委屈又是痛恨地說出一通話后,在盧縈的暗示下,盧云咬牙切齒地叫道:“幸好這次平氏四房的穩(wěn)叔也與我們一道去了。你們知道穩(wěn)叔當時說了什么嗎?他說那姓曾的,“生性涼薄,三心二意,這樣的男人,不配為人之夫!””
借由第三者的口說出這樣的評語,是最具有說服力的。一時之間,連陽嬸在內,都直嘆自己看錯了人
姐弟倆這一坐,差不多用了一個時辰,直把話說得差不多了,盧縈才以袖掩臉,淚水盈盈地與眾人道了別,在鄰居們的同情嗟嘆聲中回了新家。
一跨入自個家中,打了一場硬仗的姐弟倆都是松了一口氣,無力地倒在塌上,說得口都干了的盧云閉上了雙眼。
過一會,他抬頭看向忙來忙去準備晚餐的盧縈,低聲問道:“姐姐,你為什么要我說那些話?那個,你不是讓穩(wěn)叔替我們說話了嗎?為什么還要特意來這么一曲?”
盧縈一邊生著火,一邊回道:“這就叫先下手為強。而穩(wěn)叔向來言語不多,我們得做兩手準備?!彬v騰燃燒的灶火,映在她白凈清麗的面容,窈窕秀美的身姿上,在盧云眼中,實是沉穩(wěn)得讓整個房中都暖了幾分。
盧縈一邊忙活,一邊低聲告訴弟弟,“阿云,圣人說過,三人成虎。這便是說明,流言誹語的威力無窮啊。我不想被曾氏母子陷害,不想被人說成我跋扈潑辣,不知尊卑,有些事就一定要做在前頭。如經(jīng)過我們今晚這么一說,那些鄰居們,便會你傳我,我傳你地把這件事越傳越廣。到得那時,曾氏母子再說我的不是,也沒有人聽得進了?!鳖D了頓,她又道:“至于穩(wěn)叔,知道他的人都知道他性子耿直,到時有人問起,只要他替我分說一二,那聽到的人,便會把剩下的八九都信了的。”她不管是打人還是撕毀婚書的舉動,都過于剛烈,要是任人傳揚,再添加點什么的,那名聲不會好聽到哪里去。在這種情況下,她不先下手怎么行?
“姐,你是不是很恨曾長志?”
火焰騰騰中,盧縈回過頭來,她沉思了一會,點頭道:“是,我有點恨他?!彼蛄嗣虼?,喃喃說道:“我以前有多信他,現(xiàn)在便有多恨他。他以為我父母不在,便可肆意玩弄,哧,這一次,我定要讓他知道什么叫有苦難言!”
與盧氏姐弟分開后,穩(wěn)叔急急返回了平宅。
一直在等著穩(wěn)叔的平因看到他回來了,直緊張得手心都沁了汗。可不等她跑過去詢問,穩(wěn)叔已腳步不停地走入父母的房中。
他定然是向父母稟報此次的事情了。
平因的心砰砰地跳得飛快,她紅著臉猶豫了一會后,還是換了一身衣裳,躡手躡腳地朝父母所在的側房走去。
來到房門外,里面?zhèn)鱽硪魂囮囌f話聲。聽到穩(wěn)叔熟悉的聲音,平因朝四周看來的婢仆們瞪了一眼,示意他們退下后,她悄無聲息地來到門外,把耳朵貼在房門處,傾聽起來。
房中,穩(wěn)叔沉穩(wěn)厚重的聲音清晰地傳來,“當時,那姓曾的小子直接回答說,他沒有想過娶阿因為妻……”這幾個字一入耳,平因便臉色一白,而這時,房中的聲音還在清晰地傳來,“還是那盧縈逼問再三,曾夫人才明說了,他們打的主意是兩個都娶,以盧氏為妾?!?p> 這話一出,顯然房中的另兩個大人都驚了。
在一陣低語聲中,平因聽到穩(wěn)叔嚴肅地說道:“四郎,據(jù)我的觀察,那曾府實非良配。曾夫人粗野不講理,占人便宜成性,那曾長志也是三心二意之人。更且這母子兩人生性涼薄,刻薄寡恩,斷斷不是可以托付之人。阿因擇了那等夫君,順風順意時還好,一旦有甚事故,只怕會痛悔終身……”
他才說到這里,只聽得砰地一聲,平因沖了進來,她淚水橫飛,因為害怕和痛苦而臉色發(fā)白。流著淚,平因拼命地搖頭,“不,不是這樣的。穩(wěn)叔,你定然搞錯了,你一定搞錯了!”
她像想起什么似的,尖著喉嚨叫道:“穩(wěn)叔,你一定是中了盧縈那賤婢的狡計,你別信她,她不是好人,她恨我搶了曾郎,她不懷好意!”
平因的父母沒有想到女兒會沖進來,而且,她明明聽到了穩(wěn)叔的一番話,卻還是愚蠢不化堅持已見。當下,平父臉孔一沉,喝道:“來人,把姑子拖出去!”
“是是?!眱蓚€婢女才抓住平因,平父又命令道:“把她關起來,看好她,不提讓她與外人見面。”
這命令一出,平因慌得腿都軟了,她一邊掙扎,一邊朝著父母嘶叫道:“母親,父親,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曾郎他很好的,不是這樣的啊……”隨著越拖越遠,她的哭聲越發(fā)的凄厲。
聽著女兒的哭聲,平母不由流下淚來,她以袖拭臉,低聲說道:“都是我不好,以前阿因跟我提起過那個姓曾的,我一直沒有放在心上。后來聽到他父親成了校尉,還默許了她與那廝來往。”
平父在一側哼道:“就是你這等頭發(fā)長見識短的婦人壞事!那姓曾的連相依十年的未過門妻室都想扔就扔,這等薄情之人,你還慫恿女兒與其交往?哼,幸好這次阿穩(wěn)也去了,不然,阿因這后輩子,便毀在你的手中!”
穩(wěn)叔聽到這里,也忍不住點了點頭,感嘆道:“是啊,光憑這姓曾的想拋了定婚十年的未婚妻室,欲聘他人,便知不是良配。”他說到這里,發(fā)現(xiàn)平母的表情有點羞愧,不由訥訥閉嘴。找了個借口,急急退了出來。
不說平府,盧氏姐弟倆在飽餐一頓后,重新聚在書房寫起字來。
寫著寫著,盧云把筆朝幾上重重一放,甕聲甕氣地說道:“姐姐,我便是舉不得孝廉,也一定可以中個秀才的。我,我再也不會讓任何人瞧不起姐姐!我要讓那曾的一家人后悔那樣對你,要讓他們有朝一日跪在你面前求你諒解!”燭光下,少年俊秀的臉漲得通紅通紅,黑亮的烏瞳中透著倔強。
盧縈轉頭,她對上弟弟那憤恨中夾著不甘的表情,唇角一勾,輕輕說道:“恩,我等著阿云出人頭地?!甭曇魷厝釤o比,透著一種說不出的信任,盧云心中一暖,戾氣大消的同時,只感覺到肩上一沉,似有一種無形的責任在逼著他要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