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走得這么突然?”孟楚接到電話,都沒收拾好就急忙跑了出來。
從她凌亂的頭發(fā)就可以看出來。
齊夏看著現(xiàn)在的孟楚笑了笑,說:“這也是前幾天才決定的,這幾天也沒見著你人不是?”
齊夏一家要搬往B市,對于孟楚來說,他們搬得突然。
孟楚語氣中帶著幾分責(zé)怪:“那你發(fā)信息給我啊,我好送你點東西,當(dāng)做紀(jì)念?!?p> “小夏!快點的,準(zhǔn)備走了!”齊夏的母親突然朝這邊大喊。
齊夏回了個“好的”。
她抱住了孟楚,說:“阿江,我會回來看你的?!?p> 孟楚拍了拍她的肩,輕聲說了一句“嗯?!?p> 望著齊夏離開的背影,孟楚總感覺不對勁,她抬手摸了摸自己肩的那部分,是濕。
她心說:齊夏怎么還哭了?B市不是離A市挺近的嗎?
孟楚沒有多想,只是用手機發(fā)給她一句:路上注意安全,到了給我發(fā)信息。
今天不知道是哪家大少爺?shù)某扇硕Y,孟楚想晚點再去,孟逢則先去了。
她先回了家收拾了一下,再出門了。
孟楚去花店買了一束小雛菊。
孟楚沒有坐車去,而是自己走路,但她走的路并不是去酒店的那條路。
她來到目的地,走上臺階,來到母親的墓碑前。
她平舉拿花的手,一放,花也掉了下去,掉下去的瞬間,一些花瓣也散落了。
孟楚冷笑一聲,慢慢俯下身,擦了一下墓碑上的照片。
她單膝跪著,看著那張照片說:“親愛的母親,我又要騙自己多久呢?再騙個五年十年?”
“當(dāng)年那件事我還要騙自己多久???騙自己你不是故意的?”
她突然笑了,笑出了聲:“你好像不喜歡雛菊吧?我可覺得雛菊很適合你?!?p> “你討厭的我就特別喜歡?!?p> “我生日那天你也不該出現(xiàn)在我的夢里,更不應(yīng)該和我哥哥一起出現(xiàn)。”
她對著這個冷冰冰的石頭不斷的說出自己這幾年的心里話,好像這塊石頭就是她的母親。
“您肯定想不到我還能活下來吧?而且我還活得很好,我還被A大錄取了,我風(fēng)光無限啊?!?p> “當(dāng)初你要自殺為什么要帶著我和哥哥呢?”
“如果當(dāng)初他沒有死,現(xiàn)在的他肯定前途無限,成為那顆最閃耀的星,這一切都是因為你,是你了毀了他,是你毀了這個家?!?p> 當(dāng)初孟楚母親的情人被孟楚的父親開除,她的情人因為沒有了職位,沒了錢,感覺世界毫無意義,便投河自殺。
孟楚母親知道后認(rèn)為以前都是孟父的錯,如果他不開除她的情人,她的情人就不會死。
孟楚的母親想要報復(fù)孟父,便帶著孟楚和孟逢上了她去往死亡的車輛。
孟楚和孟逢都天真的以為自己的母親終于要帶自己去玩,兩個人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開心。
山路并不好走,這也整合了孟楚母親的意,在一個急轉(zhuǎn)彎的時候孟楚母親故意不打方向盤,整個車都滾落了下去,孟逢緊緊護(hù)住孟楚。
最后奄奄一息的孟楚被救了出來,送進(jìn)醫(yī)院,搶救成功。
孟楚的母親和她最愛的哥哥永遠(yuǎn)不會回來了。
她這些年一直告訴自己,母親不是故意的,只是意外,整個過程都是意外,母親和哥哥的死都是意外。
到最后,她終于騙不了自己了。
孟楚抬手摸了摸墓碑上的照片,喃喃道:“母親啊,怎么這么想不開啊,我的哥哥明明是很好的人,為什么這么早就死去了呢?”
她最愛的哥哥——孟逢永遠(yuǎn)留在了十六歲的盛夏。
那個雷聲不斷的夏日。
“當(dāng)我知道你自殺的原因太驚訝了,我整個世界觀都扭曲了,你知道嗎?”
“可以說是我整個三觀都被毀了?!?p> 可這冷冰冰的石頭不能回答她任何一個問題。
但她并不在意。
“當(dāng)我的世界坍塌,扭曲的時候,沒有人來到我的身邊,捂住我的眼睛,對我說‘還有我在’?!?p> “我一點一點的看清我的世界是怎么坍塌的?!?p> “不過幸好我沒瘋掉,不然你怎么會看到現(xiàn)在的我?”孟楚笑著,笑得張揚。
死亡的母親和哥哥,瘋了的父親,那種無助的感覺一步一步將她推入了深淵。
她在深淵里已經(jīng)快瘋掉了,像她的父親一樣。
幸好,謝海南來得不算太晚,在她世界即將全部崩塌時,他出現(xiàn)了。
他在深淵中發(fā)出了點點光亮。
他抱住了她,輕聲告訴孟楚:“我在,我會陪著你的。”
“比起現(xiàn)在的孟逢我還是比較喜歡以前的孟逢?!?p> 所有人都知道現(xiàn)在孟逢是個替代品,假貨,可沒一個人說出來,在大家眼里他就是真的,在大家心里他就是假的。
他們都想著利益,所以這么多年孟逢還沒發(fā)現(xiàn)事情的真相。
“于卿,我這些年不止一次去過你曾帶我去的地方,我用我的方式來紀(jì)念你?!?p> “于卿,這是我最后一次來看你,我早就該忘了你的,你所做的以前真是讓我作嘔。”孟楚站起身,沒有任何留戀的走了。
結(jié)束了,在相框被砸碎的那一刻開始,一切都結(jié)束了。
孟楚感覺如釋重負(fù),那段往事,這輩子都不用再記在心里了,她也不用再自欺欺人。
她也會自己從那個扭曲,破爛的世界走出來。
孟楚整理好情緒,坐車來到醫(yī)院。
碰到謝海南打了聲招呼,問謝海南:“你和言念是……在一起了?”
謝海南疑問,他和言念在一起只和周延他們說過。
他見孟楚忙于之前忙于競賽,再到后來忙于學(xué)習(xí),整天都忙,就沒有告訴他。
但轉(zhuǎn)念一想,周延喜歡孟楚,告訴孟楚也正常。
“對?!?p> 孟楚努力擠出一個微笑,說:“那恭喜了,你可不能光顧著談戀愛,把成績降下去了。”
“相信你自己,也相信言念,你們都能考上A大?!?p> 就算謝海南志愿不填A(yù)大,孟楚也總有辦法讓謝海南填A(yù)大。
謝海南:“謝謝,不過我還是會填B大的。”
孟楚笑了笑,謝海南怎么死性不改啊。
待謝海南走后,孟楚才緩緩說出心里想說的:“謝海南,我們之間很有必要進(jìn)行一場交易?!?p> “一場對你我都好的交易?!?p> 孟楚來到孟父的病房,孟父正在看著電視。
見孟楚來了也只是看了一眼。
孟楚坐到床邊的凳子上,說:“我被A大錄取了?!?p> 孟父含糊的“嗯”了一聲,又問:“選物理?”
孟楚:“不知道,選物理就選物理吧,畢竟是物理競賽上去的。”
孟父聽后輕輕地?fù)u了搖頭,如同命令般的口氣說:“別選物理,去學(xué)經(jīng)濟(jì)學(xué)?!?p> 孟楚沒什么意見,只是點頭答應(yīng)。
孟父突然想到了什么,語氣嚴(yán)肅:“你別再像中考一樣,不按照我給你安排的道路走。”
孟楚只是應(yīng)了一聲,沒多說什么。
中考那年,孟父希望孟楚去考一中,與其說是希望,不如說是命令,命令她去考一中。
孟楚一直都照著父親給她安排的人生,一步一步的走著。
那一年,她第一次想反抗,她覺得自己的人生該是自己選擇,憑什么聽從別人的指示?
她劃掉了一中,填了二中。
二中和一中的教學(xué)質(zhì)量差不多,她也有保障。
可是當(dāng)二中的錄取通知書送到家里時,孟父臉色不好。
孟楚一回到家,迎面而來的就是一個響亮的耳光。
孟楚白皙的臉上出現(xiàn)了紅色,那是她父親第一次打她。
孟父神情嚴(yán)肅的看著她:“孟楚!你想干什么?你不按照我的規(guī)劃去做,怎么能和你死去哥哥相比!你怎么能做得比他更好!當(dāng)初死的為什么不是你!”
孟楚那時候最聽不得別人說自己的不好,回懟:“孟祥峰,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自己的妻子因為情人而報復(fù)自己,你不覺得丟臉嗎?還帶個孟逢的替身回來,你又能好多少?”
“你指望我?控制我?你還不如去培養(yǎng)你領(lǐng)回來的孤兒!他肯定會很聽你的話,你也肯定會順眼很多,說不定哪天你就真把他當(dāng)成你的親生兒子——孟、逢了。”
不出意外,孟祥峰又朝她的臉上落下一個巴掌。
從那以后,她也沒有違背過自己的父親,但她在心里也沒有停止過那無聲的反抗。
再到后來轉(zhuǎn)去三中,孟祥峰更是連打了她幾個耳光,她都受著,沒有說一個字。
從一歲到現(xiàn)在,她和父親對著做了兩回,一回中考為了自己,二回轉(zhuǎn)學(xué)為了謝海南。
她最終成為了籠中雀,提線木偶。
好不容易有的喜好也被扼殺在搖籃里,原因就是因為不符合孟祥峰所規(guī)定的計劃。
孟楚起身欲走,孟祥峰叫住了她,警告:“別給我想著什么物理學(xué),心理學(xué)的,聽到?jīng)]有!”
孟楚握緊了拳頭,抿抿唇,她還是沒有發(fā)脾氣,只是好聲好氣的回答:“父親,知道了,我不會想那些的。”
孟祥峰雖然點了頭,但心里一點也不相信孟楚。
孟楚心里都知道,從她中考那次開始,他的父親就從來沒有信任過她,
孟楚看著孟祥峰,一字一頓地說:“我會聽的。”
孟祥峰冷不丁的說:“中考那年我怎么說的你還記得嗎。”
孟楚默了幾秒:“我如果不聽你的什么都分不到?!?p> “你要是再不聽我的,別說公司了,一分錢你都得不到!”
孟祥峰活不長,他對孟楚的控制也就最后幾個月的時間。
孟楚冷眼看著孟祥峰。
“您還是好好休息吧,瘋病好不容易好了又來個絕癥,下一次是不是就得直接去了?”
父女倆對視了幾眼后,孟楚轉(zhuǎn)身就走。
這個家關(guān)系緊張再正常不過了,那天氣氛和諧了起來才不對勁。
但在外人面前,他們都非常默契的演出了相愛一家人的形象。
她告訴自己,最后堅持下來,那一天她就勝利了。
成為一個真正的自己。
而不是那個孟氏集團(tuán)高高在上的孟楚,被人認(rèn)為自命清高的孟楚,被規(guī)劃了一切的孟楚。
病房里的孟祥峰也知道他死后再也不能監(jiān)督孟楚了,但他早早的就和孟逢說好了,他怕孟逢不靠譜,又聯(lián)系了孟楚的姑姑。
孟楚也也知道孟祥峰不會輕易放棄對自己的控制。
孟楚一直都認(rèn)為到最后,一切都是自己得利,這場父女的戰(zhàn)斗,最后獲勝的只有自己,孟祥峰只不過是一個陪襯。
她在去往酒店的路上,聽到了幾個女生的聲音,還看到靠在墻邊的付獨。
他像是躲著,故意的。
“言念,看清自己。”
“做任何事之前都要想清楚自己配不配。”
“你爸媽只不過是個小職員,我讓他們下崗只不過是輕輕松松的事情。”
……
孟楚面無表情的走過,假裝什么也聽見,什么也沒看到。
她從付獨面前走過時,付獨叫住了她:“孟楚,我們打個賭怎么樣?”
孟楚本來不想理他的,但她好奇賭什么。
付獨見孟楚停了下來,看著自己,說:“言念知道吧?那群人欺負(fù)她?!?p> 孟楚對于言念被不被欺負(fù)一點也不在意:“然后呢?”
“你去把她救出來啊?!?p> 孟楚原本堆積的興趣瞬間消失不見了:“就她我既沒好處,又對自己不利?!?p> “引火上身的傻事我為什么要做?”
“讓那些人不再找言念?!?p> 付獨說罷,輕笑一聲:“這是個賭注,我要是贏了你告訴我齊夏去哪了,你要是贏了想要什么都行,你不會是害怕不敢去了吧?”
付獨準(zhǔn)備好了許多說辭,他怕孟楚還是會拒絕,可孟楚這次想也沒想的就答應(yīng)了下來。
孟楚知道付獨這是在激自己,好巧不巧,她還真吃這套,她想要贏的感覺。
她轉(zhuǎn)身就走向小巷里。
她看了一眼領(lǐng)頭的人,不由冷笑一聲,開口:“這不林楠嗎?”
她又重復(fù)了一遍林楠之前說的話:“讓她父母下崗輕輕松松?”
林楠看到孟楚,露出淺淺微笑,她知道孟楚不是愛管閑事的人,通過這些天的觀察,她發(fā)現(xiàn)孟楚也不喜歡言念:“好巧啊。”
孟楚現(xiàn)在可沒心思跟她巧不巧的:“被孟家趕出來的人,怎么說得出那種話啊?!?p> 她語氣變得兇狠:“你當(dāng)真以為我四伯還能幫著你?他愛自己孩子還來不及。”
她走向前幾步,把言念拉到自己身后:“再說,言念父母在我哥哥公司工作,你說下崗就下崗?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說到底,你不是在孟家住過幾年,別真把自己當(dāng)成孟家的人?!?p> 孟楚冷笑一聲:“你也不想自己死皮賴臉非得住在孟家這件事傳出去吧?”
“還是說讓我傳出更大的事?”
“我想想,你好像也傳過不少我的事吧?和邱思榆說,然后邱思榆再和大家說。”
孟楚語氣變得冰冷:“你真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嗎?”
她警告林楠:“林楠,注意一點,你家也不是什么大人物?!?p> “還有,離言念遠(yuǎn)點,你知道孟家的實力吧?”
孟家在A市名氣還是挺大的。
林楠在孟家住過這么多年當(dāng)然知道。
林楠不服,反駁:“你不是也很討厭言念嗎?裝什么?看到她被欺負(fù)你應(yīng)該感到高興啊,孟楚?!?p> 孟楚聽后眼里沒有絲毫起伏,慢慢道:“我討厭誰管你什么事?林楠你當(dāng)真以為你是什么大角色?我從來都沒把你看在眼里,再說我討厭誰需要你做什么?”
孟楚氣場強大,林楠知道動了孟楚也沒什么好處,只能作罷。
孟楚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見言念還留在原地,偏頭看著她,說:“等著我請你?”
“???哦?!毖阅罨卮鹬松蟻?。
走出小巷,就看到付獨。
孟楚:“這次我贏了。”
“你想要什么?”
“我想知道誰找你幫言念的?謝海南?”
付獨搖搖頭,說:“顧佑秦?!?p> 孟楚眼里波濤洶涌:“他不會自己來?”
付獨說:“傳出去顧佑秦欺負(fù)女的?他在圈子里怎么混?”
孟楚“呵呵”了幾聲。
沒繼續(xù)和付獨說。
言念跟在她后面,幾次想開口,都沒說出想說的話。
孟楚也發(fā)現(xiàn)言念一直跟著自己。
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看著她。
言念看著她的眼睛,支支吾吾的說:“那個…孟楚謝謝你。”
孟楚聽后也沒在意,又不是她想去幫她的,只淡淡地回了一聲“哦?!?p> 她沒有和情敵打好關(guān)系的愛好。
孟楚雙手環(huán)在胸前,看著言念,說:“林楠說的對,做什么都要認(rèn)清自己?!?p> “果然你不靠近某人她們也不會找你的麻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