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蠻對自己的射藝當然有信心,想把那箭射在季月之箭尾羽上,整個兒把她箭劈成兩半,看她還能不認輸。
可那刁蠻小姐,哪是按常理行事的人呵!
姬蠻正待松弦放箭,突然回廊上一道閃光,他眼睛一痛,失神間,那箭已經(jīng)脫手而出。定睛看,只堪堪射在靶上,比季月還差了一大截。
再看那回廊上,哪有什么東西,不知剛才是怎么回事。姬蠻待要說有人耍詐,那小姐已搶著宣布自己的勝利,并讓大家都作證。
幾乎沒有人注意到那閃光,本來就認定姬蠻不可能勝出,如今只是稍稍偏了些,更沒有人會在意,都認可了季月的獲勝。
戰(zhàn)神無法食言,只得硬著頭皮問那小姐,想要自己做什么。
季月將頭微微揚起,面紗下一雙靈動的眼睛忽閃閃的,狡黠的笑意充盈其中,道:“蠻哥哥,人家仰慕你好久了。方才言語中,多有冒犯,卻別怪我?!?p> 聽得這軟話,姬蠻如何能硬起心腸,道:“姬蠻不敢。”
季月話鋒一轉(zhuǎn),道:“不過,這彩頭卻是要收:蠻哥哥,人家那么喜歡你,要你帶我睡一晚好么?”
此話一出,周圍所有人皆倒:這少女從哪里來的?莫不是北方的游牧蠻族?怎么可以當眾說出這樣的話來。
姬蠻一聽,結(jié)結(jié)巴巴道:“這~這——這卻如何使得呵?”
季月莞爾一笑道:“人家和蠻哥哥鬧著玩呢。男子和女子若沒有成婚,卻哪里可以在一起過夜呵?!?p> 姬蠻聽了這話,心中大定:這女孩雖刁蠻了些,也還是知事理的。
誰知季月話鋒再轉(zhuǎn)道:“那么,就請蠻哥哥娶了小女季月吧?!?p> 嚇得姬蠻差點沒有摔在地上,俊臉通紅,一句話再說不出來。周圍也暈倒一片人。
季月此時卻大笑起來,道:“我就說姬蠻不過是個莽夫罷了,偏我那兩個姐姐還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下無。今日一見,更是虛名掛身。卻別做夢了,誰愿意嫁給你呵。那彩頭我先收下了,以后若有用得著你這蠻牛的地方,自會找你,本小姐走了,不用送了?!?p> 說完,身形一振,如一片柳葉在風中飛旋,輕飄飄掠過院墻,消失不見。把一院子的男人丟在那里,一個個口張得跟荷包似的,久久閉不上。
良久,姬蠻回過神來,卻真不知何處得罪了這少女,若說前幾日無意中騎馬撞到了她,也不至于受她如此報復吧,搖搖頭,嘆口氣,驅(qū)散了那些圍觀的人,一個人回到寢殿之中去了。楚歌也跟了入,將與穆公交卸的事稟告了,欲問這少女的來歷,想想又不敢,遂退出了。
后一兩日間,戰(zhàn)神府中頗為清靜。這日,楚歌正陪著姬蠻在院中練武,卻從圍墻上探出一個白發(fā)蒼蒼的大腦袋,楚歌并不認識此人,遂高叫道:“是誰在那里偷看!”
姬蠻收了手,回頭看,卻笑道:“老師,您來了?!?p> 楚歌訝異,道:“老師?”
那人一笑之間,輕輕翻過來,動作滑稽地跳在地上。但見他一顆腦袋碩大,好似孩童般的面容,身材極為矮小幼稚,幾乎是個侏儒模樣。
姬蠻介紹道:“這是我的兵法、武技的授業(yè)恩師,鄭國第一智者,宮中祭祀的主管——巫賢老師?!?p> 巫賢咧開大嘴笑了,道:“哪里有那么麻煩,只需稱我宇宙無敵、戰(zhàn)力第一、人人景仰、萬仙崇拜的天上地下第一美男就可以了。”
楚歌一聽之下,并不覺得這是賢師的戲言,反倒覺得這老頭腦袋異于常人,長成這樣了,居然還如此自夸,認定他是個跳梁小丑式的人物。覺得堂堂戰(zhàn)神怎么和這種東西混在一起了?
那老頭自顧自說起戰(zhàn)神來:“乖徒兒,你前日可真是笨了,居然上了那小丫頭的當。她只是遣她的丫鬟,就是上次來的那個小鳥兒在回廊上以一面鏡子反射日光罷了。你實在太老實了,如此下去,如何在這宮廷內(nèi)爭斗呵!要知道,下暗刀子的人才是你真正的對手,明刀明槍對著干的機會并不多?!?
姬蠻點頭稱是,心道:那女孩真是聰明,幾句話套得自己失了平常心,才會著了她的道,以后自己自然知道防著她那些無賴的伎倆。轉(zhuǎn)問道:“老師,您今天來,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交待。”
巫賢道:“想來你也知道,姬明戰(zhàn)敗不過就是這一兩日的事情了。馬上的斗爭將很慘烈,我算來蘭老頭會奪了你的兵權(quán),你必須在孤身一人的情況下,能保全自己。剛才看你演練,卻還是我先前說的:你太依賴那戰(zhàn)神戈了,本身的武藝過于稀松。這樣吧,你和楚歌先空手打一陣,再用兵器對戰(zhàn),若不使用戰(zhàn)神戈,我料定你兩戰(zhàn)都輸?!?p> 姬蠻先還點頭,認為老師對時局的分析頗為精到。但聽他說自己連這瘦弱的楚歌也打不過,卻是老大不服氣,心道:這小楚歌不過來這里個月時間,原本只是個賣藝求生的,就算會武藝,也是粉拳罷了,怎可能有真功夫。若說他那奇異的玉弓無箭而射,我倒還有些擔心,他本身的功夫,又算得上什么。
楚歌先是推辭,不敢與姬蠻對陣,被那老頭板著臉一唬,乖乖站到場中去了。
姬蠻也不大意,盯著對面這粉雕玉砌的少年郎,心道:一會兒打起來,自己下手不能太重,傷了他卻是不好。
只見姬蠻隨便使了套拳法,沒有那虎虎生風的意思,但比一般拳師強了許多。一旁的巫賢不樂意,沖場中大喊:“別藏私了,就是拼了全力,你也輸定?!?p> 聽得姬蠻心頭一陣怒,下手沒了輕重,如猛虎下山,蛟龍出海;猛虎下山撲玉兔,蛟龍出海追白魚。
可說也奇怪,楚歌從未真正習過武,只是剛才看了那少女的身法,竟學得有模有樣,身形如柳絮般飛舞,步法更是奇妙,讓姬蠻根本沾不到他的衣角。若只是如此,也會如季月般勝不了姬蠻,偏偏楚歌的身體如同柳條般,敵強我彎,敵弱我彈。
姬蠻每拳用力都有些過猛,舊力方絕、新力未生之際難免有些空隙,那楚歌竟抓著這機會,反擊得手,也未見他怎么用力,只是輕輕一推姬蠻,就把個戰(zhàn)神爺摔出去數(shù)丈遠,狼狽之極地摔在地上。
姬蠻頗是不服,哪曾受得這氣,伸手一探,他那名揚天下的戰(zhàn)神戈拿在手中,竟是打出真火來了。
楚歌想要認輸,那戰(zhàn)神不依不饒,回頭求那可惡的老頭,巫賢卻也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沒奈何,楚歌只得取出白玉弓,不知這神物是否可以一擋戰(zhàn)神戈。
按:“宇宙”概念最早見于春秋時《管子·宙合》:“天地萬物之橐,宙合有橐天地?!奔啊赌?#183;經(jīng)說上》:“宇,蒙東西南北?!焙笫馈妒?#183;卷下》有:“上下四方曰宇,往古今來曰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