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兒聽著那聲音,便是夢中也會笑醒,忙忙答應著,一邊由二侍伺候著起身來,小心地修飾了,覺得那花容月貌自己也不禁憐愛,再把那戰(zhàn)神爺迎入來。
也見那戰(zhàn)神爺長身玉立,深鞠一躬,道:“此番真是多謝美兒公主了!若不是公主,怎保得這鄭都,又怎勝得那強楚?!?p> 美兒盈盈羞道:“美兒怎敢居功。此番大捷卻是‘將軍運籌帷幄巧,士卒奮勇殺敵先’的緣故。美兒只是照著戰(zhàn)神哥哥的吩咐去做,幸不辱命罷了?!?p> 兩個人客氣間,去往那閨中落座。這年月中,男女之防還頗重,只是這戰(zhàn)時特殊罷了,平日里戰(zhàn)神雖然心下也喜歡這妹妹,卻很少來看望,也是這緣故。
惜花遞上香茗,姬蠻問道:“美兒妹妹,此次城門撫琴,退那頑敵,卻真是虧了你。那風雪琴現(xiàn)在卻在何處,為何你琴幾上還是那‘九霄環(huán)佩’?”他虛則問琴,實是問那妙解音律的絕色啞奴兒。
美兒也不知這蠻哥哥會否像自己這般通情達理,卻把話先套住他,道:便道:“卻別說那惡奴了!氣死我也。蠻哥哥,若是這啞奴作了錯事,我卻殺得殺不得?”
姬蠻一聽,嚇一大跳,忙道:“公主息怒,說清那前因后果,讓我品品,別為那奴婢動怒。要看是怎么個事情,若真的有心設謀,卻真真可惡,非制了不可,但若是無心之失,卻又不同。”聽那言語間,竟有些保那啞奴的意思。
美兒越發(fā)作勢道:“我看上她那琴,卻不是她的造化,偏生這惡奴不給我便罷了,竟在我面前摔了它。她卻是在誰的面前耍那威風,此番不制了她,卻讓人笑話我了?!毖粤T,竟有些要哭的意思,這戲算是演足了。
卻聽得那姬蠻道:“不過一架琴罷了,卻別哭了,哥哥明個兒買給你就是了,和那小婢鬧個什么勁兒?”
美兒臉上越寒,心中卻偷樂:好你個蠻哥哥,看來竟是對那啞女有意思,哼,待得你知道真情,看你羞也不羞。口上卻道:“憐月,把那賤女拉上來。”
卻見那清麗無方的啞女來得面前,戰(zhàn)神也有些手足無措,心道:這么個可人兒,又是天殘之身,卻讓人怎忍心就制了?
美兒看到此情,也就知了那戰(zhàn)神的心思,鬧得夠了,再下去反弄巧成拙,道:“你自己將那啞奴帶到里屋去問吧。”
姬蠻笑道:“問?卻怎么個問法?”
美兒心中微樂,忍俊道:“你去了便知?!?p> 便見那姬蠻拖著啞奴進那內(nèi)間,便聽得先一聲叫,后些些嘆,二人在那里面許久再未出聲。
直待得美兒心下焦急,不知出了什么狀況,卻在這時,戰(zhàn)神爺輕挑珠簾,步將出來,羞赧道:“原來是這么回事情,美兒妹妹卻別怪我失察?!?p> 公主妙目緊盯著姬蠻,笑道:“瞧瞧你,堂堂戰(zhàn)神爺,晶晶星目,卻辨不出公鴛母鴦,雄鳳雌凰。”弄得那姬蠻越發(fā)尷尬。
待笑得夠了,卻正顏道:“你卻打算怎么處置楚哥兒?”
姬蠻頓頓神,頗覺頭痛,道:“卻怎么辦?”
不知那薔薇早為這紅芍安排了去處,向那花王牡丹道:“ 蠻哥哥,你何不把他收作近侍,卻也方便了不是。想那楚哥兒如此命苦,總該有些人來疼愛不是?!?
姬蠻略想想,心道:卻不論那是個女子或男孩,當真是個冰清玉潔,出淤泥而不染的少年,那風liu面、溫存性,怎么看怎么舒服,卻留在自己身邊,服侍自己也好,比現(xiàn)在那些個親兵強出許多。自己又不會如那虎狼之人一般,欺凌于他,只會好生待他,這今后有我護著,卻有誰再敢害他。
心下打定主意,便點頭允了,那美兒也松了口氣,幸而自己先把這哥哥心思套住,沒讓他上來就發(fā)怒,否則這事兒必不得這么圓滿。
姬蠻想想,又道:“我們?yōu)樗氖虑榈R太久了,快些收拾停當,隨我去孟莊接來我的舅王你的母姬罷?!?
諸事調順,這二主三侍全都歡天喜地,帶著大幫的兵將,向那孟莊而去,一路上,百姓歡迎,萬民齊心,高聲聲唱頌那戰(zhàn)神威名美兒令譽,有那民間藝人歌著鄭劇,曲云:
“天上薔薇來,來我鄭王臺,
卻聽我唱這奇女子,百姓個個樂開懷:
公主城頭撫一曲,嚇跑了膽小孟明帥,
戰(zhàn)神伏兵武勝山,又把那楚兵湘將谷中埋,
看誰敢將那戰(zhàn)火開,定叫他把命也納來……”
看著人間歌舞升平,姬蠻眾人都掩不住歡心。卻想這一眾小兒女,個個都是十五、六,雖裝出副大人樣,都還是些孩子,但見那雕車內(nèi)諸女嬉鬧,寶馬上戈弓揚眉。這一路來真是好風光,怎個罕見的團圓景。
卻不知,這美路的盡頭,便是那凄風苦雨的開端,世事皆如此,倒也別怪上天單單不眷顧自己。有詩點著這一眾人的前程:
醉金戈,碎薔薇,一朝憔悴天涯路;
江雪琴,紅牡丹,三戰(zhàn)成功斷腸人。
句中全是些“醉碎悴字,天涯斷腸”,卻叫人在這片刻歡娛間還得提著心吊著膽,享福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