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薛蟠拜師王井,其母臥病杭州
經(jīng)那后生勸懷了幾句,薛蟠拍了拍身上滾地沾染的灰塵,心事重重的往回走。
路過一處柴房時,薛蟠繞過身,從另一處又摸了回來。
他見草堂里還點著燭火,一躍進(jìn)門,二話不說納頭便拜。
“師父!徒兒薛蟠來給你斟茶來!”
王井正在草屋里,恍經(jīng)一嚇,見是薛蟠跪倒在堂下,一時頗覺意外。
“方才不過戲言,你拜我作甚?”
薛蟠道:“我枉自經(jīng)了許多師家,原來不值一分,煩請師父教導(dǎo)則個,便是要金山銀山的拜師禮徒兒也拿得出!”
王井臉色露出些笑意,他本看薛蟠較順眼,見薛蟠此時態(tài)度也誠懇,便是有了收下這弟子的心思。
王井喚薛蟠起身,先盤問了他的來歷。
薛蟠自然不會再有隱瞞,忙將自個帶人來這的原因細(xì)細(xì)道來。
聽得薛蟠原來是金陵皇商出身,這次是為了追一個太湖水賊細(xì)作而來。
王井訝然道:“前幾日是有個紅發(fā)黑臉的漢子經(jīng)這,占了我白咕村西崗上老廟歇腳不說,又搶了路過村戶的吃食,最終經(jīng)我一番廝斗才打跑了去,你要尋的便是他?”
薛蟠頓時點頭。
王井搖頭道:“那廝的手腳還算厲害,虧你這幾人一路追來沒碰見他,不然怕是要被他害了性命。”
薛蟠本來不服,但見王井都這般說,便不來反駁,只道:“既如此,我便不追了,叫隨我來的家丁去尋運送軍械的兩個都監(jiān)使報信,叫他們小心就是。我且留下,請隨尊師練上一些時日?!?p> 那劉唐早晚能抓,獨這師父不趁熱打鐵拜下的話,錯過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王井聽得薛蟠是跨省來追賊的,對他已經(jīng)是滿意,當(dāng)下也不扭捏,叫薛蟠去和自家后生泡茶斟來,粗略成了這拜師之禮。
翌日,白咕村中有獵戶正好陷得一只三百斤重的野豬下山,薛蟠見了熱鬧大喜,先使銀子買來,他一面叫人將山豬宰殺好,自個又遠(yuǎn)去城里,安排了酒食果品回來,伺候王井享用。
薛蟠正要尋人見證他拜師一事,于是在征得王井同意后,便在門前谷場地擺下拜師酒席,不收份錢,每八人一桌,每桌都有酒肉供應(yīng),只管叫人來吃。
村中人見薛蟠豪爽,又拜入了王太公門下,一時間人人見面便稱一句薛大爺,叫薛蟠覺來甚是中聽。
待得筵席畢,薛蟠便將一眾同行過來的家丁遣走,只自個留下,每日去請教王井武藝。
薛蟠心大,要學(xué)那弓、弩、矛、錘、劍、斧、鏈……等十八般武藝,好在被王井止了,勸道:“奇門兵器易學(xué)難精,多了反而分心,常人若是能將刀槍劍棍使得熟練,便算是一流的好手了?!?p> 薛蟠見王井傾囊相授,便是收了心,按王井說的每日去勤學(xué)苦練不提。
待得三月過后,薛蟠重練了基本功,武藝精進(jìn),隨手一槍耍出便是三個槍花,叫人防不勝防。
王井見薛蟠如此天姿,又頗有俠義之心,也是心中歡喜,將他當(dāng)子侄看待。
……
這日,因薛蟠數(shù)月不回,薛家來了人至白咕村,先尋上王井,一番詳談。
薛蟠留在白咕村的數(shù)月里,其母薛姨娘陸續(xù)派了七八波人馬過來喚他回去,都是被薛蟠拒了。故而這次薛家來人,便直接找上了王井。
薛家這次來得是個老仆,進(jìn)來就是先抹了眼淚,朝王井哭道:“王老爺!我家夫人患病,留在杭州連起身都不得,全賴從夫人娘家來的一位兄老爺照看,才沒有出什么差錯來。如今夫人身體未好,整日是以淚洗面,想叫兒子到身邊看一眼都不行!念在我家夫人和您都姓王,五百年前是一家,求您可憐些我家夫人的佇結(jié)之情罷!”
薛蟠趕走了自己家中數(shù)批來人,連過年時都未曾回去,這個王井也是知道的。
見這老頭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王井實在是不好拒絕,便出草堂吆喝了一聲,將薛蟠喚進(jìn)來。
不一會兒,薛蟠赤裸著上身,扛著根棍棒進(jìn)來草堂,先是給王井行了個禮,笑問道:“老師這時叫我是有事要吩咐?”
王井先是干咳了一聲,方是指著薛家老仆說道:“文龍(薛蟠字),你家使人來了,說你老娘臥病,你且收拾收拾,隨他去杭州看看罷?!?p> 薛家老奴見王井這般說,心中大喜,忙是將方才的話同薛蟠再是說了。
至于薛姨娘之所以臥病在杭州,原是杭州那邊的生意糾纏,請薛姨娘去調(diào)解,不想去了后便是病了。
薛蟠聽后卻有些不信,問道:“你莫不是被叫來框我?母親病了,可遠(yuǎn)近請了良醫(yī)去治?”
薛家老奴聞得薛蟠這般說,登時就兩手一攤倒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道:“小人沒用!對不住夫人!請不回大爺去看您那么一眼!”
說著,他還要用兩手捶著地面,顯得痛心疾首。
一旁的王井看得煩不勝煩,對薛蟠說道:“你既然是家中頂梁的人,常年在外也沒有道理,莫管事情真假,且去杭州同你母親盡盡孝心就是,日后你我還有相見之日?!?p> 徒弟薛蟠學(xué)得極快,一身武功已經(jīng)精熟,缺的是水磨工夫打熬氣力,故而王井也放心叫他回去。
薛蟠心里念叨了一下,覺得王井說得也是在理,便回道:“師父說得是了,我去杭州看看也好。正好那應(yīng)天府的軍械被劉唐賊子喚人取了去,我早有心要去尋他算賬!”
數(shù)月前應(yīng)天府運軍械走得是陸路,叫劉唐提前埋伏放火,糾結(jié)了一干人馬從蘆葦蕩殺出,搶了軍械便乘船走了,水路再轉(zhuǎn)陸路,沿途衙門硬是抓不到蹤跡,叫劉唐溜進(jìn)了太湖,如今已經(jīng)做了東庭島上的六當(dāng)家的。
王井見薛蟠還要去尋劉唐的晦氣,便囑咐了薛蟠幾句,叫他小心行事。
因今日天色將晚,王井再留他們歇了一夜。
一夜無話,翌日薛蟠和薛家人離開,王井?dāng)y子一路送出至官道上。
薛蟠大受感動,當(dāng)場于官道上拜伏,叫薛家數(shù)人并著王井一齊發(fā)力才拉起。
想著自個既然要走,薛蟠便干脆將心中疑惑向王井問出:“老師一身武功登峰造極,如何便愿意窩在這白咕村中?看老師平日言行像是軍中之人,莫非是因奸臣當(dāng)?shù)?,才不得已于此??p> 王井笑著回道:“我早年間是在戰(zhàn)場上廝混過,雖說一拳打翻過一個姓高的上司,但這事已經(jīng)不值再提。如今我子女俱全,孫兒滿月,已然是美滿,留在這村中有何不好?”
薛蟠聽得懵懵懂懂,將話記下,最后告辭道:“老師請回,日后我少不得還要來嘮叨,這般也侍奉老師以終天年!”
薛蟠同王井拜別,然后登車一路望杭州而去。
王井目送薛蟠走遠(yuǎn)后,也帶著兒子自回。
不說王井回白咕村繼續(xù)享天倫之樂,只說薛蟠乘車南下后,星夜兼程而行,因太湖水賊造亂,多處不得不繞行,故而十余日后,才是堪堪抵達(dá)杭州府境內(nèi)。
再一日,順京杭運河而行,聞西湖聲,聽錢塘江響,到達(dá)杭州城外,只待明日進(jìn)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