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馬蹄聲,朱佑樘起身站起,又往樹上方爬了一些,只見四下視野開闊,遠處十幾人騎著戰(zhàn)馬往自己這邊而來,對張鶴齡道:“你說的‘傻鳥’來了?!?p> 張鶴齡心中一陣喜悅,抬頭瞧著朱佑樘問:“你家劉先生莫非真是劉伯溫轉(zhuǎn)世,來找咱們了?”
朱佑樘憂慮重重地說:“不是劉先生,看裝束,是蒙古人?!?p> 張鶴齡大驚道:“這他娘的可奇了怪了,這里離著邊境還有兩百多里,蒙古人怎么會跑到這里來?”
朱佑樘道:“不止蒙古人,后面還有數(shù)十漢人,看樣子是咱們大明的騎兵?!?p> 張鶴齡道:“咱們和蒙古開戰(zhàn)了?可沒聽說過???”
朱佑樘道:“我看不像,蒙古為首的那人好像是個女的?!?p> 轉(zhuǎn)眼間,那十幾騎蒙古人馬已經(jīng)來到不遠處,樹下狼群也不懼怕,在頭狼的帶領(lǐng)下竟然向著來人沖去。
馬匹受到驚嚇,人立起來,頓時為首的那個蒙古女人和一個男孩滾落馬下,這時朱佑樘和張鶴齡兩人才發(fā)現(xiàn)原來那匹馬上有兩個人,那蒙古女人和孩子是同騎在一匹馬上的。
那女人和自己母親年紀相仿,而那孩子和自己年紀也相差不大。
見狼群來襲,她并沒保護自己,而是徑直跑向那孩子,一手把他護在自己懷里,一手操著彎刀與狼群搏斗在一起。那只頭狼沖鋒在前,一口咬住那蒙古女人拿刀的右邊小臂,她左手抱著孩子,掙扎著用腳踢向頭狼的小腹。
頭狼吃疼,但依舊死咬著不放,蒙古軍士怕誤傷她們,正不知如何下手,卻見那蒙古小孩從懷中抽出幾寸長的蒙古短刀“噗”地一聲插入那頭狼的眼中,整個刀刃沒入大腦。那頭狼掙扎幾下,不動了。
朱佑樘和張鶴齡面面相覷,一面贊嘆這蒙古孩子竟然如此勇猛狠辣,一面贊嘆那把蒙古短刀異乎尋常地鋒利。
同伴見頭狼已死,有的下馬與狼群斗在一起護著那兩人,有的搭起弓箭,朝著狼群射去。
那些蒙古人訓(xùn)練有素,馬術(shù)箭術(shù)都極為精良,轉(zhuǎn)眼又有幾只狼斃命,其他狼見勢不妙一溜煙逃走了。
但這樣一來,明軍騎兵便追了上來。
為首的明軍將領(lǐng)勒住戰(zhàn)馬,哈哈大笑道:“天助我也,你們還想跑嗎?”
那群蒙古人也掉轉(zhuǎn)馬頭,與明軍拉開陣勢,恰好把那棵樹夾在中央。
蒙古女人已抱著孩子麻利得跨上馬背,催馬向前幾步,用并不算熟練的漢語道:“我等是大元入朝進貢的使者,你們漢人有句話叫‘兩軍交鋒,不斬來使’,我與大明并無戰(zhàn)事,只為修好而來,你們殺我,大明皇帝知道嗎?”
那明將哼了一聲道:“別的不說,就憑你們?nèi)再苑Q‘大元’也該死,大元已被我朝太祖、太宗滅了百年了。你們賊心不死,屢寇我邊境,殺我邊民,我不管你是什么鳥使者,今日我人數(shù)是你三倍,你們還是下馬伏誅,我好給你們留個全尸?!?p> 卻聽那女人懷抱的孩童駁斥道:“你可見過鐵木真的子孫投降過?大明既然準許通貢,便理應(yīng)保證我們安全,你們昨夜偷襲我們所在驛站,無辜殺我使臣,豈是大國所為?”
那明將道:“殺了便殺了,哪日我去你們蒙古草原,你們也殺我便是了,你降還是不降給句痛快話,爺爺可沒什么耐心?!?p> 那蒙古女人道:“這位將軍,我不知大明何人從中作梗,讓你追殺我們,通貢一事是大明皇上準許的,我有國書在此,你們殺了我們沒什么,但因此帶來兩國交戰(zhàn),你可以負的了這個責任嗎?到時候你們皇帝豈不是要拿你問罪?你只需放我們回到驛站,我等自然查問清楚緣由,若我等有錯,必定向大明賠罪,任你們懲處。我以長生天為誓,絕不和任何人提起今日之事,便當是個誤會,你看如何?”
那將軍冷笑一聲,道:“你既然知道日后皇上會拿我問罪,卻不知道除惡務(wù)盡,殺人滅口嗎?”說完,揮手號令身后兵卒發(fā)起進攻。
朱佑樘雖為大明皇子,聽他們對話卻覺得是那將軍沒有道理。人心向弱,見他要殺那女人孩子,更覺得很是不妥。他昨日剛剛差點被兩個軍戶傷害,現(xiàn)在更覺得明軍行徑實在有辱大國風(fēng)范,心里頗為不爽。
張鶴齡沒什么耐性,見兩邊就要開戰(zhàn),卻從樹上跳下,指著明將道:“放他們回驛站他們又跑不了,你若問心無愧干嘛殺人滅口?”
兩邊對陣精神都高度集中,加之此處偏僻,樹葉又茂密,誰也沒留意樹上還有人。突然的從樹上下來一人把兩邊都嚇了一跳。
明將定神一瞧,原來是個十來歲的孩子,冷笑一聲道:“你是哪里來的小畜生,竟然管起爺爺?shù)氖聛恚】礃幼幽阋彩莻€漢人,竟然站在蒙古人那一邊,我瞧著你像蒙古人的奸細。不過你有一句話說對啦,本將就是要殺人滅口?!闭f完,帶頭沖將過來,與蒙古眾人戰(zhàn)在一起。
蒙古人少,馬上功夫比明軍卻高出不少,左沖右突之下一時并不顯劣勢。那蒙古女人把那孩子包裹在自己身上,更是拿長刀帶頭沖鋒在前。
明軍人仗著多,擺開陣勢,以三敵一,并不著急接戰(zhàn),來回游走,擇機而動。
劉大夏通曉軍事,朱佑樘自然受教不少。他歷時瞧出,這是明軍對付蒙古人的狼斗之法,目的就是通過躲避敵軍鋒芒,不斷拉扯,墮起銳氣,耗其體力,等其陣型散亂,以多打一,聚而殲之。如此下去,不消一時半刻,蒙古人必敗。
張鶴齡本來想兩不相幫,但明軍卻時不時的向他殺來,若不是自幼受父親影響,頗有些功夫底子,恐怕早就喪命刀下了,即便如此,也是險象環(huán)生。
朱佑樘躲在樹上,雖然知道明軍理虧,但也不想幫蒙古人,無奈張鶴齡已被裹挾其中,況且,那明將說過要殺人滅口,恐怕蒙古人一敗自己也難逃一死。
見蒙古人已落入下風(fēng),在樹上對那蒙古女人喊道:“破狼斗之法,首要在陣型,而不在沖鋒,你們當先守而后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