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你可以選擇留級

　　周日一早，柳巷念念叨叨的早餐被謝淵以睡懶覺為由推到了中午，畢竟謝淵早上六點(diǎn)多出去晨跑，跑完給謝霜帶了份早餐，然后才把自己封印進(jìn)被子里。

　　柳巷知道謝淵周末的作息習(xí)慣，隨意在聊天框應(yīng)了一聲，等到十二點(diǎn)才開著車來到謝淵家樓下，輕車熟路上樓敲門。

　　門一打開，他就揚(yáng)起笑容：“謝哥~我來接……誒？謝霜？”

　　謝霜看著柳巷深藍(lán)眼珠里的笑意，回以幽幽的目光：“……”

　　她穿著黑色裙裝，頭發(fā)難得編了一條蝎子辮垂在腦后，兩邊劉海輕柔地遮住大半張側(cè)臉，唇上還抹了淡淡的口紅，那張和謝淵有七分相似的臉著實驚艷了柳巷一把。

　　頹廢，危險，又神秘的氣質(zhì)，最受藝術(shù)感知力強(qiáng)的人的偏愛。

　　只是這動作就沒什么神秘美感了，謝霜一手拿著方便面調(diào)料包，一手搭在門把上，冷漠的目光和柳巷陽光的笑容對上，如同深春的一片霜雪，融化的同時，會在空氣里帶來一陣涼意。

　　“你哥呢？”柳巷的笑容在這片涼意中不由自主收斂些許，他伸頭往里望，沒看到謝淵的身影，餐桌上只有一桶剛拆開的方便面。

　　“臥室?！敝x霜輕輕回答，拿開了手，轉(zhuǎn)身去泡她的午餐了，每個周日都是這樣，謝淵一定會缺席中午的廚房，她只能自力更生。

　　柳巷跟了進(jìn)來，順手關(guān)上門，翻出鞋柜里留給他的專用拖鞋，他打量了一會兒，皺皺眉：“楊支隊今天要過來？”

　　“下午?！敝x霜一邊回答，一邊拿著泡面桶去了廚房。

　　作為謝淵的發(fā)小，柳巷認(rèn)識這對兄妹的時間很早，小時候他還幫忙照顧過謝霜，可以說，他對這對兄妹的行為習(xí)慣算得上“了如指掌”，一看到謝霜的打扮，他就知道楊穹今天會來。

　　因為他和楊穹是唯二可以出現(xiàn)在謝淵住處的“外人”，而謝霜并不避諱穿著睡裙在他面前亂晃，夏天他過來玩，還得提醒謝霜穿個打底褲。

　　柳巷跟著她，雙臂一抱，靠在廚房門口，看著她把燒好的水倒入泡面桶里：“你哥最近沒和什么案子扯上關(guān)系吧？”

　　“聽說是一起連環(huán)殺人案?！敝x霜回頭看了他一眼，“不是大事。”

　　柳巷眉頭一挑：“重要嫌疑人？”

　　“路人?！?p>　　“那就好?！绷锼闪丝跉猓褩铖窉伒侥X后，走上前去圍著謝霜轉(zhuǎn)了半圈。

　　他頂著謝霜淡漠的臉色，彎腰捉起蝎子辮尾端，拿在手里甩了甩，覺得手感頗好：“小面癱，這頭發(fā)你哥給你編的？還挺漂亮，心靈手巧啊?！?p>　　謝霜把頭發(fā)拿了回來：“我也這么認(rèn)為，但你表面夸我，實則是在夸哥哥的行為，不被哥哥聽到，就毫無意義?！?p>　　她蓋好泡面，越過他走回客廳，輕飄飄留下一句：“建議去哥哥枕頭旁邊，對著他大聲夸?！?p>　　柳巷：“……”那我不是找死嗎。

　　謝霜和謝淵不同，謝淵說話總是盡量簡短，脾氣暴，經(jīng)常表演用臉罵人，她則不論說多少話，永遠(yuǎn)是真正的沒有表情，像沒有情緒一樣，但內(nèi)容很嘲諷。

　　柳巷經(jīng)常反省，是不是因為他小時候騷話說多了，讓謝霜汲取了經(jīng)驗，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

　　恐怕也只有謝淵能治得住她。

　　“算了，我去叫你哥起床。”反省無果，他放棄欣賞謝霜的美貌，轉(zhuǎn)而進(jìn)了謝淵臥室。

　　將門掩上，柳巷多看了兩眼靠在墻上的古琴和吉他，然后把目光投向床上拱起的被子，他輕手輕腳走過去，發(fā)現(xiàn)謝淵正側(cè)臥著，只露出半張臉在被子外，蓬松的碎發(fā)糊在眼睛前面，睡得很熟。

　　柳巷注視了一會兒，無比確定這是謝淵最沒有攻擊性的時候，因為只要這雙眼睛睜開，必然會伴隨著“煩不煩”，“傻逼嗎你”，“不了”之類的友好詞匯，兇的一批。

　　他嘆了口氣，伸手隔著被子推了推謝淵的手臂：“起床吃飯了謝哥。”

　　謝淵動了一下，好像瞇著眼睛看了看他，又閉上了。

　　“謝哥，你不餓?。俊绷锢^續(xù)騷擾，蒼蠅似的嗡嗡嗡，趴到謝淵臉前面，“我們中午吃火鍋去，火鍋！好久沒吃了，我還有八卦想跟你講，表演系系花公開表示對你感興趣，年級群賊熱鬧，就你不知道?！?p>　　謝淵本身是個很有警惕性的人，其實柳巷一進(jìn)門他就從深眠狀態(tài)里脫離了，只是柳巷的聲音對他來說屬于一種“安全頻率”，所以他放任著自己處于半夢半醒之間，還無意識懟了一句：“在你嘴里有無數(shù)個系花?！?p>　　確定他已經(jīng)幾乎清醒，不會因為突然被叫而產(chǎn)生心悸，柳巷露出一個不懷好意地笑容，抓住被子一角，用力掀開：“這個是真漂亮！”

　　深藍(lán)的目光飛速掠過凌亂的居家服，然后在圈住手腕的綠色手環(huán)上停頓一瞬。

　　被子從臉邊抽離的一瞬間，謝淵猛地睜眼，并沒錯過柳巷的視線，他面無表情地坐了起來，把卷到上面去的衣擺往下拉好，懨懨地呼吸著。

　　“上次就想問來著，你愛好什么時候變了，怎么弄了個綠的？”柳巷知道謝淵沒有起床氣，大大咧咧往床邊一坐，二郎腿翹了起來，“還青青草原？”

　　謝淵：“……”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因為這個手環(huán)摘不下來。

　　“幾點(diǎn)了？”由于剛睡醒，他的嗓子里帶著濃濃的沙啞。

　　“十二點(diǎn)多。”柳巷看了眼腕上的手表。

　　“讓開，我換衣服?！敝x淵把柳巷從床邊趕走，下床走到衣柜前，隨意拿了條牛仔褲和文化衫直接換了起來。

　　柳巷收回目光，掏出手機(jī)，在屏幕上劃拉兩下道：“年級群竟然有人在問‘謝淵是誰’，被人嘲了，一看就是系花的低年級追求者偷偷混到群里來了。噗，還有人開始列舉你的光榮成就，音樂系每年的績點(diǎn)第一，門門課成績霸榜，給知名游戲做過插曲……”

　　“有人吐槽你性格太冷了，說是上大課坐你旁邊都不敢跟你搭話，不過這種說法我逛論壇的時候就看到無數(shù)次了，嘖，這不是很正常，有什么好搭話的？”

　　“誒，那個系花分享了一段你彈鋼琴的視頻，是大二的鋼琴課作業(yè)啊……”

　　看著看著，柳巷的語氣里突然透出一些懷念：“這些人偷偷存了那么多關(guān)于你的東西，真就是顏值即正義了？唔，一轉(zhuǎn)眼我們竟然都要畢業(yè)了……我也要存！”

　　“無聊得很?！敝x淵拉好褲鏈，偏頭看他，“你可以選擇留級?！?p>　　“你為什么不說，如果我想聽，你就現(xiàn)場彈給我聽呢？”柳巷眉頭一挑，“我不相信我連這點(diǎn)面子都沒有。”

　　“我家沒鋼琴?！敝x淵套上上衣，陳述事實，“買一架送過來，我可以考慮?！?p>　　柳巷醞釀了一半的感情被直接打斷清零：“雖然不是不行，可是想想還是覺得好氣啊。”

　　……

　　這頓火鍋算是一次帶有歉意的“賠罪飯”，雖說上次的意外不是柳巷造成的，但柳巷就是自顧自地感覺到后怕，他看著謝淵平靜無波地喝著白開水，自己給自己灌了不少酒。

　　最后是謝淵開車把柳巷送回家的。

　　吃完飯已經(jīng)是兩點(diǎn)左右，謝淵又接到了楊穹的電話，說隊里有突發(fā)狀況，今天來不及找他了，改天再約。

　　這個好消息讓謝淵心情不錯，他在家里待到了晚上八點(diǎn)，然后重新收拾了一下自己，按照譚小云的提議穿了一套沒那么隨便的衣服，戴好口罩，便騎著摩托車趕往了和譚小云約好的地點(diǎn)。

　　譚小云家在市中心一個高檔小區(qū)里，反正是要進(jìn)行雙人直播，他們就約在高檔小區(qū)的門口碰面，然后他騎車帶著譚小云直接去廢棄醫(yī)院，這樣最節(jié)省時間，而且也最安全。

　　又是一身黑衣服的謝淵提前到了，在小區(qū)前面等了一會兒，便看見一個穿著熱褲和黑絲的女人朝他招手。

　　兩年不見，譚小云的化妝技術(shù)有了非常大的進(jìn)步，雖然戴著口罩，但光是從眼妝來看就比兩年前漂亮許多，她頭發(fā)中長卷曲，背了一個雙肩包，包里面鼓鼓的，不知道放了些什么。

　　這個時間點(diǎn)，她還沒有開始直播，所以在謝淵面前仍然有些拘謹(jǐn)，二十六七歲的女人在面對謝淵這個二十二歲的人的時候一點(diǎn)兒也不像是姐姐，謝淵甚至從譚小云眼里看到了一絲敬畏。

　　“wake，好久不見啊?！弊T小云笑得眼睛彎彎，“呃，我們現(xiàn)在就出發(fā)嗎？”

　　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今天是個連月亮都被烏云遮住的壞天氣，預(yù)示著明天或者后半夜就要開始下雨。

　　“走?！敝x淵言簡意賅，取了一個備用頭盔遞給譚小云，稍微往前挪了一點(diǎn)，示意譚小云上后座。

　　譚小云坐上來之后，謝淵發(fā)動摩托，朝著老城區(qū)疾馳而去。

　　他察覺到譚小云的手好像不知道往哪放，試探著想揪住他腰兩側(cè)的衣服，又猶猶豫豫地縮了回去。

　　謝淵的聲音悶在頭盔里：“抓緊?！?p>　　“好嘞！”譚小云得令，終于揪住他衣服，“沖呀大帥逼！”

　　謝淵：“……”

　　好像也不是很拘謹(jǐ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