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雷虎已經(jīng)緩過氣來了,皺著眉頭說道:“殺了人,當然是毀尸滅跡了?!?p> 雷富貴看著地上那些血吡呼啦的尸體,也是點了點頭:“長江這么大,往里面一扔就完事了?!?p> 雷虎搖了搖頭:“這可不行,雖然機會很小,但萬一要是浮起來,或者沖到岸邊被人聽到了消息,多少是個麻煩?!?p> 老馬有點不理解:“這些人既然是吳家派來的,現(xiàn)在都不見了,吳家就肯定知道是我們做的,不管找不找得到尸體,他們可都不會跟你講道理?!?p> 雷虎踢了踢吳阿大的尸體,說道:“馬叔,這你就錯了。有證據(jù)的猜測,和完全沒有證據(jù)的猜測可是兩回事。
就算他明知道是我們做的,但在完全沒有證據(jù)的情況下,嘴上說得再硬氣,心里也會有點底氣不足的,這是人性?!?p> 雷富貴和老馬雖然不太理解雷虎所說的人性是什么意思,但看雷虎說得如此鄭重,也只能點頭應是。
反正軸承工坊里面的煉鐵爐就沒熄過火,勤勞肯干的鐵錘都不用人搭手,兩手一提,就是一具尸體扔到了獨輪車上。
武器包括大刀長槍這些,也全部扔到坩堝里煉化。
十來具尸體很快就收拾得干干凈凈,一群人剛準備去休息,卻又被雷虎叫住,拿出鋤頭鐵鍬,將院子門口那些沾染了血跡的泥土全部鏟掉,然后又從別處鏟來新土,一一補上,又將唯一的一輛運貨的馬車拉出來,在上面反復輾壓。
“老虎,你這也太過小心了,這樣做真的有用嗎?”
雷虎一邊踩著泥土,一邊回答道:“有沒有用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咱們不養(yǎng)成這種不留破綻的習慣,以后但凡出一次問題,咱們就可能把命送掉?!?p> 涉及到自己的小命,大家總是很細心。
總算收拾完院子門口,雷虎又將手指向了鐵球,這家伙搜刮尸體最積極:“把你搜出來的那些銀子銅錢全部拿出來,現(xiàn)在馬上到煉鐵房去,將它們?nèi)炕?。?p> 這個時代,很多大戶人家喜歡在銀子上留下自己家的印記,雷虎可不想陰溝里翻船。
事情做到這個地步,兩名中年男人終于服氣了,互相對視一眼,那忐忑的心情算是安定了那么一點點。
留下活蹦亂跳的鐵球繼續(xù)放哨,其它四人都是默不作聲的回房補覺。
不管其它人睡不睡得著,頭一次玩得這么大的雷虎卻是精神疲憊到了極點,將臉海里那血糊糊的一幕強行趕走,躺在床上就昏睡了過去。
正在夢里對著吳阿大那張扭曲的大臉狂抽陳耳光,卻被人瘋狂的搖醒了。
張開眼一看,兩家其它六人全部站在了自己的臥室里面,都是一臉的恐慌和不安。
“那個吳管事又來了,現(xiàn)在站在院子外面,口口聲聲找我們要人呢。”
雷富貴有作坊后面那艘船打底,還是沉得住氣的。
“來了多少人?”
雷虎首先就關心這個問題。
“三個。就他自己和昨天一起過來的兩個隨從。”
聽到這話,雷虎咧開嘴笑了起來:“放心吧,既然是這樣,說明人家根本就不是來找麻煩的。咱們有大生意要上門了?!?p> 一屋人都呆住了,這是什么邏輯,就憑人數(shù)就知道人家不是來找麻煩的?
人家明明站在門外要人好不好。
下床抹了一把臉,雷虎大踏步向門外走去:“真的翻臉,怎么可能只有三個人上門?說不定咱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捕快和衛(wèi)所包圍了?!?p> “吳管事,別來無恙?”
看著笑呵呵的站在院子門口的雷虎,吳管事氣就不打一處來:“黃口小兒,你們把我吳家的十個人弄到哪里去了?”
雷虎擺出一副吃驚的樣子:“你們吳家的人,當然只有你們吳家自己知道,現(xiàn)在上我們家來要人,這是何道理?”
吳管事氣得直哆嗦,一肩膀撞開雷虎,直接就往正堂走去:“我不管你如何狡辯,今天不把這十來號人交出來,我跟你們沒完?!?p> 他是真心疼啊,這十來號人,是他從吳家上百打手中精挑細選的好手,跟他在海上縱橫四方,花了大把銀子喂出來的,作為自己的心腹手下培養(yǎng)的。
從昨天晚上派出來之后,他是左等沒等到人,右等也沒等到人,這他娘的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不是?
雷虎跟了進來,看著坐在上首的吳管事,兩手一攤:“說來我也納悶得很,吳管事這一大早的,就氣勢洶洶的上門找我要人,這是那門子道理?”
吳管事看他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出來:“你!”
難道要他說,他自己將人派出來,準備綁架雷家的人去勒索配方,結果派出來的人都不見了?
大家都講究一個能做不能說,他要有多蠢,才會自己將刀遞到別人手上?
喘了口氣,吳管事繼續(xù)發(fā)狠:“你們不過一群泥腿子,信不信我現(xiàn)在一封帖子遞到南京府衙,將你們?nèi)肯铝舜罄?,我就不信,大刑伺候之下,撬不開你們的嘴。”
雷虎前世什么狠話沒聽過,這種話,他當一陣風吹過就好了:“誰知道呢,也許是走錯了路,掉到長江里面被水沖走了;也許是出門辦事的時候,吳管事給的銀子多了點,人家?guī)еy子跑路了,或者干脆就是被人打了悶棍。晚上黑燈瞎火的,什么意外都有可能發(fā)生?!?p> 吳管事看著這個一臉無所謂的黃口小兒,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心里的怒火幾乎快要淹沒那點所剩不多的理智。
雷虎看到火候已經(jīng)差不多了,也不再撩撥吳管事:“這十個人去哪了,吳管事其實并不在意,對不對?
不如我們來詳細談談鏡子的生意?”
一句話,讓旁邊緊張得直抖的一群人差點撲在地上:小祖宗,你沒看吳管事那吃人的眼神嗎?
吳管事的回答并不出人意料:“誰耐煩跟你談那鏡子的生意?我問你交人還是不交?”
雷虎卻依然那副老神在在的表情:“人呢?我們是沒看到,如果吳管事對鏡子生意沒興趣,那就好走不送。
我今天還要去魏國公府獻寶,就不送吳管事了?!?p> 主人下了逐客令,吳管事卻是紋絲不動,只是死死的盯著雷虎。
兩人對視了足足兩分鐘時間,最后還是吳管事敗下陣來:“他娘的,你有種。
你家的鏡子全部交給吳家代銷,不準外賣?!?p> 雷虎為何如此有恃無恐?
無他,因為他很清楚,在這些明末的權貴們的眼中,銀子才是一切,他們連國家都可以棄之不顧,何況這區(qū)區(qū)的十條人命。
如果吳管事真是為了這十條人命找點門來,來的就絕不會是他們這三個人。
以他們的辦事作風,絕對會是直接帶著大群捕快衙役,或者干脆出動衛(wèi)所士兵。
這點面子,南京的諸位官員絕對會給,而且吳家也不缺驅(qū)使這些官員動彈的銀子。
至于公理法律?明朝的絕大多數(shù)官員有那玩意嗎?
吳管事進門大呼小叫,蠻橫無理,口口聲聲要昨天那十個人,無非是為了給雷家壓力,以便在談判中獲得更大的優(yōu)勢。
現(xiàn)在看雷虎死不認賬,難道吳管事就真的放著幾十萬兩的銀子不去掙,非要搞得人人皆知,將大好的好處丟出去?
何況這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東西,他要真發(fā)起狠來,將鏡子獻到了魏國公府,他吳家到最后怕是毛都撈不到一根,那十個人就真的白搭進去了。
吳家在蘇州都還沒到一言九鼎的程度,何況在這臥虎盤龍的南京城?
對吳管事丟出來的條件,雷虎答應得很痛快:“行啊,想要包銷權,五十萬兩銀子的押金,一年銷售額不得少于兩百萬兩?!?p> 這句話一出,不光是吳管事,包括其它人,也差點一跟著扎在地上。
“小子好大的口氣,你知道五十萬兩有多少嗎?一年賣兩百萬兩的貨,你去搶都搶不到這么多?!?p> 吳管事這次是真的說的真心話,既然開始談生意,自然是你來我往,但現(xiàn)在雷虎提的這個條件,讓他覺得這小子是不是得了失心瘋了。
朝廷一年的歲入才多少?四百萬不到!他就敢開口讓吳家一年幫他賣兩百萬兩銀子的貨。
雷虎卻是給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有多大肚子吃多少飯,既然沒那個實力,就不要上來就說全部包銷?!?p> “你!”
吳管事是真的有點后悔,今天為什么出門的時候凈想著那幾十萬兩的利潤了。
早知道這小子讓他受這么多氣,他就該直接帶人過來,將這破莊子給平了。
咬了咬牙,勉強壓下了自己的火氣,幾乎是帶吼的:“我不管這些,大明朝內(nèi)你賣給誰我管不著,但你要賣出海的話,誰能賣,誰不能賣,必須要吳家同意?!?p> 雷虎等的就是他這句話,兩手一拍:“成交,我們可以將鏡子的海外經(jīng)銷全部交給你們吳家打理,只要你們給出誠意?!?